随着大议事厅被近卫骑士们清空，整个罗马式建筑的内部顿时恢复了清净，一种刚刚所未曾感受到的威严在十二根立柱的环绕下压向了凯恩。
但凯恩认为这座建筑物的威压远不及面前长相酷似米丝缇娜的“真相先知”。
“你...您看起来是费恩索林所有魔法少女的顶头上司...？”
凯恩不由得用出了敬语，这是对极致权威者的尊重，但同样也代表着对方释放出的压力。
“凯恩...！”比塞塔在一旁低着头戳了凯恩腰子一下：“什么顶头上司...那是我们的老大——呃，好像这也不算什么好词...”
“呵呵，顶头上司，我并没有在管理费恩索林的魔法少女们，不过我也很喜欢你的称呼，怪人凯恩，这让我...感觉更加贴近她们一点了。”
真相先知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比塞塔：“而老大嘛...怜悯、悲怆和宁静首相她们三个知道你这么称呼她们嘛，比塞塔？”
“呃...就，就私下里和奇塔这么说说而已——”比塞塔突然意识到自己连着把奇塔也供出去了，立刻捂住嘴巴：“教母！我，我不是有意给您起外号的！”
“...噗。”真相先知摇了摇头，很明显她和凯恩一样，对于比塞塔这位见习圣女的愣头青属性也是既好笑又无奈：“无妨，不管老大还是上司，都是数千万魔法少女乃至艾恩索瓦数亿怪人对我各种称呼的其中一种，倒不如说，在这些称呼里，这两种算是我很喜欢的类型？”
面对真相先知如此善解人意的慈祥谈吐，连凯恩也不由得放下了急躁的情绪，诚如她所言，急不得，越急距离真相越远。
“所以...请您告诉我，我有一位魔法少女朋友应该被一起送来了，她的状况如何？”
“哦？你们只是朋友吗？我还以为...”真相先知下意识住了口：“嗯，我可以对您发誓，怪人凯恩，她没事，但因为费恩索林的一些规定，你们必须分开，这是我也没法改变的。”
“唔，这里的环境似乎并不适合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换个地方吧？”真相先知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空间仿佛折纸一般向着中心折叠，直到在凯恩附近的地方再度展开。
而展开后，凯恩发现自己正位于一处室内温室之中，而他与比塞塔正坐在一张圆桌前，上面有着似乎刚刚沏好的红茶，一份报纸刚刚好放在了手边可以立刻拿起来的地方，只不过上面的标题不是福莱特希尔晚报，写的是费恩索林日报。
“你是在读我的心吗？”凯恩看了看周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场景：“一比一复刻我一个朋友的后花园？”
“在你眼里是后花园吗？”真相先知表现的有些意外：“在我的眼中，我们正在我的冥想室内席地而坐，这是我的能力，怪人凯恩，毕竟想要当千万魔法少女的风向标，可不能只以一种姿态现身。”
“凯恩...这是先知的能力，她的外表会随着你最想见到的人而转变，而我们会面的地点也会随着你的喜好而转变。”
“说到这里，比塞塔，你现在看见了什么？”
仿佛老师临时抽问一样，被抽问的学生比塞塔立刻坐正：“报告教母，是圣座烈火大厅的习武室！”
“嗯...我还以为是麦穗大厅的自助餐厅。”
面对比塞塔与真相先知这生活化的一问一答，凯恩没太多感触，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真相先知的米丝缇娜外表，要真和她说的一样，自己看样子已经是米丝缇娜入脑了。
“那我暂时先相信你了。”凯恩也不客气，拿起面前的茶水就喝了起来，却不曾想茶水如此浓郁，就好似拿着现世最优秀的小种在最佳赏味期冲泡的一样，完全不像是浮于表面的假象：“...我还有问题。”
“您尽管提问。”
“为什么邀请我到这里，听说我是费恩索林历史上第一位来到这里的怪人？”
“或许最高法院对于浮士德与她的同党的判决可以回答您的问题，哦，比塞塔，你老是教母教母的喊，不太礼貌，在外人面前就叫我真相吧，凯恩，如果你不嫌弃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真相指向了凯恩手边的报纸：“现在可以看看那份报纸了。”
凯恩点了点头，翻阅起了手边报纸。
头版头条就以大字批写着：震惊！费恩索林最高暴力机关以太统制局高层竟然同时背叛！
而下面的小字内容则补充了这个看起来很有噱头的标题：据圣座秘书厅及真理部统制局联合调查委今晨通告，针对有叛教嫌疑的前次高级判官督卫浮士德位于橡树区住宅中剩余资产进行的彻底搜查完美收官，搜查中查获的数据档案赫然指向了费恩索林最高暴力机构——以太统制局与其中的大量正义判官——她们正密谋以人造新神的力量掌控现世，颠覆费恩索林统治根基！
“浮士德在此前的很多行为被证明与费恩索林秘密兴起的邪教组织终末之光有着联系，而此前她在现世的伪造死亡也让她彻底脱离了费恩索林对她的掌控，不过幸好有你，她和终末黎明控制现世以太的第一步计划得以破灭。”
真相的面容上充满了肯定，就像是老母亲面对事业有成的儿子一样。
“所以邀请您这样一位有大功劳的功臣来费恩索林授勋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凯恩知道，这个“老母亲”还藏着不少话没说。
“控制以太吗...我倒是想知道她们为什么想要控制以太，以及...罪恶黄昏，这究竟是什么？”
“...看样子浮士德那孩子给你透露了不少事情。”真相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但并不是针对凯恩，而是一种切实的危险在促使她皱眉：“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凯恩所在的花园温室再度折叠，最后，成为了空无一物的黑暗太空。
“一切的一切，要从源头讲起。”
整个空间开始晃动，凯恩意识到身后有着一个巨大质量的物体正快速接近自己，而未等他回头确认，那物体便已经掠过他的头顶，带着崩解的碎石，一路向着它的终点——一颗蓝色与绿色相交的星球俯冲。
虽然那颗星球的地表与凯恩的认知有很大差距，但从部分熟悉的海岸线与地理知识，凯恩还是认出了那颗星球——远古地球。
“六千五百万年前，一颗被现世人类所称呼为希克苏鲁伯，而我们称之为根源的小行星坠向了现如今墨西哥湾的位置，它造成了白垩纪的结束，同时也是恐龙灭绝的主要推手。”
“或许在现代人类看来，它除了带来了毁灭别无他物，但人们所不知道的是，这颗小行星同样也带来了来自外星的神秘能量——以太。”
周围的空间变换着色彩，从熔融的猩红陨石坑，到连绵数十年的瓢泼大雨，到游荡着哺乳动物的翠绿森林，直到原陨石坑附近的海岸滩涂。
“以太是一种富有侵略性的物质，它无害，但会主动繁殖自身，它会依附在有着知性的生灵上，但很明显，经历了大灭绝的地球暂时没有孕育它所需要生物的能力。”
“于是...”波涛汹涌的海岸上，两个有着当时主流生物特征的生物被冲上了滩涂，他们抬起头来如婴儿般懵懂着环顾四周，仿佛是确认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所处的位置：“它选择了主动进化自己。”
通天的石砌巨塔出现在了凯恩的面前，好似那圣经中的巴别塔，只不过这个真的造出来了。
“在千万年时光中，他们意识到了自己力量的强大，他们创造了直抵星空的巨塔，塑造了覆盖一整片大陆的园林，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更加符合他们的...构想。”
“但就和现在的人类一样，越是聪慧的生物，越会在细枝末节的地方产生矛盾，在创造完这一切后，他们觉得少了什么，少了一些与他们一样的生物，他们感到了孤独。”
“于是他们当中雌性的一位认为，需要创造出能够代表他们的生物，只有这样才能妥善使用他们留下的东西。”
“而雄性的那一位认为，纵使再怎么孤独，也不能强行破坏一颗星球本源的进化，他们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从哪里来，就要回哪里去。”
于是战争发生了，虽然这只是两个生物的战争，但却倾颓了巨塔，燃烧了园林，毁灭了生态圈。
“这样的战争持续了数万年，直到他们发现，周围的一切都被自己给毁灭了，才最终收手。”
“在此之后，他们复苏了生态圈，但却再也没有对地球做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对一颗星球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强加在上面的枷锁。”
在真相的叙述中，背景上雌雄两个生物各自张开一道星门，而星门的背后，是漂浮于某处的独立大陆。
“最后，他们决定封印自身，将自己的力量与现世大部分以太都封锁于他们创造的小位面中，从此与世隔绝。”
“...怎么感觉像是费恩索林和艾恩索瓦诞生的神话？”凯恩身体的前主人也听过这样的神话，虽然有些地方存在差异，但大差不差：“和罪恶黄昏有什么关系？”
“有的，有的。”真相并没有对凯恩的插嘴感到不悦：“事件的分歧便是在双方创造了各自的世界后产生的。”
“当原初的费恩索林与艾恩索瓦被创造后，二者便释放了属于自己的一点以太进入那两个空间，最后的结果与六千五百万年前以太刚刚降临时一样，最终诞生了原初的魔法少女与怪人，只不过那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
“而因为有了自己的眷属，两位以太的化身也拥有了自己的名字，雌性的便是正义女士，而雄性的，则是罪恶之神。”
“当世界有了正义与邪恶之分后，他们间的矛盾愈发不可调和，直到...直到第二次战争的爆发。”
这次的空间不再是现实中的画面，而是一幅油画，1562年的木版画《叛逆天使的堕落》。
“第二次大战烈度远不是第一次大战所能比拟的，以太的总量在增加，同时原初的魔法少女与怪人的加入让整个战争化为了鲜血的海洋。”
“也是在那次战争后，罪恶之神被正义女士所封印，而正义女士也因为战争的伤痕而陷入了千年的自责与悲痛中，最后，化作了纯粹的以太，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这个故事和罪恶黄昏有什么关系？”凯恩不禁发问：“听起来和罪恶之神有关系，但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真的死了吗？”
真相严肃的表情让凯恩一时间脊背发凉。
真死了吗？从未有人验证过，既然是罪恶之神，那么他的归来肯定会统一一盘散沙的艾恩索瓦众家族...然后...
进攻费恩索林。
那魔法少女包完蛋的，现在魔法少女有优势因为她们千万计的数量是能统一行动的数量，而艾恩索瓦那边一个小家族几千号人都能有丝分裂出来几百个派系，有时候会更多。
“如果让罪恶之神复活，不光是我们的灾难。”真相指了指自己，同时也指向了凯恩：“也是你们的灾难，罪恶之神是叛逆的、是混乱的，祂不会因为你是他的子嗣而手下留情。”
“祂来到这世上，便是为了毁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