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地球,人们常说每一个魔法少女都有一个代号,你想给自己起什么代号?”
“桃。”
“桃?挺好的,那它就是你的代号了。”
握草!等等,光顾着代号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没想过这件事。”
“呃,反正你让我叫你桃了。哈,这个给你,你知道魔法少女可以变身吧?看看这个银环,握住它三秒,你就能变身啦。”
坐在床沿,女孩从睡裙胸口内侧口袋里摸出了一根镯子。
它的触感温热,精致浮雕般的白玫瑰图案环绕着桃的手指。
其实,在联络人一周前给她这个东西之后,这是桃第一次尝试变身。
一秒,两秒,三秒。
三秒很快过去,背部略微挺离椅背,她轻轻闭上双眼,竟然有些不安。
会发生什么?
她悄悄看,眼前只有床边衣柜里爱洛伊丝送给她的两袋卫生纸。
就在这时,桃突然感觉到了一片巨大的麻木感出现在自己双腿以上的躯体上。
双手突然动不了了,无力垂落,银环无声掉落在大腿上。
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可已经感受不到感官的存在,即不能睁眼也不能眨眼。
只有痛觉,巨物锤砸般的疼痛出现在脑海里。
“救命。”
她下意识想喊,却格外轻松地睁开了眼。
耳边传来年轻女孩带着泪水的声音,宛若桃心声的回响,可那是前面一位即将被倾塌高楼阴影覆盖的,穿制服裙少女的呼喊。
而桃自己,她低下头看。穿着一件黑色的牛仔裤,左手上提着一只挎包,右手上拿着一盒…夫妻肺片?
她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盒看起来就很辣的凉菜的名字,明明从未见过。
桃的心里,只从莫名其妙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声音:
“不救她,九成可能逃脱。”
“救她,八成可能逃脱。”
顾不得疑惑自己为什么身处异地,还疑似成了另一个人,桃下意识思考那个声音。
救一个人只需要耗费一成可能?这…
高楼的阴影迅速地扫过桃的身躯,让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她打算做出行动。
却被飞溅的雨滴拍凉了脸。
少女缓缓挣大了她深蓝色的眼眸,近处的广场,昏黄的路灯,一块飘飞的黑色旗帜,远处立交桥车流稀少。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迅风扬起额头的刘海与耳后的长发,她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远视角俯瞰世界。
那个喊救命的少女呢?快倒下的高楼呢?
她在刚才明明什么也没做,总有种一切戛然而止的感觉。
一切如同梦境,桃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触觉向下延伸,第一次充实地感受到空气对大片裸露在外肌肤的包裹,痒痒的,变身成功,不安化作了惊魂未定似的困惑。
桃试着小步挪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怀表——她以前并不能买得起手机。
现在是晚十点十七分,才过去了一分钟。
魔法少女的事情可能没那么容易说清楚吧,待会儿问问联络人。
而询问他的前提是见面,桃现在要在零点前去到南区七里路二百二十三号后的独栋别墅。
这真是个问题,南区和福利院所在的西区距离较远,联络人都打通福利院的座机了,显然知道自己在那里,怎么不派点什么接自己过去呢?
仔细想想,联络人电话里的态度也有点奇怪,按照桃前几次和他的接触,那个看起来身材普通有点小帅的男人应该比较沉稳才是。
明明是那个店主被警察叔叔包围地太过突然才会导致桃被“抓”到了这里,干嘛说得桃好像是到那里鬼混然后失联呢?
真让人搞不懂。桃颇感头疼地走到衣柜前,时间紧迫,随便拿了些衣物。
路过全身镜前看了自己一眼。
一条白色的轻薄连衣裙,带有蓝色蝴蝶结颈饰,裙摆垂过膝弯,镜子的自己面容精致,深蓝色的眼睛羞怯般躲闪,带着谈谈的弱势感觉。
怎么感觉和一个前往大城市生活的独立年轻人有点不一样?桃从茶叶罐里拿出几张带有油墨味道的纸塞进胸前暗袋里,握住门把手,双腿略微发颤,拉开了大门,探出半个身体。
走廊的电灯还开着,十几个房间排列两边,空气清新,暴雨的声音隔着墙壁沉重而晦暗。
桃仔细观察环境,慢慢做事,她可是在做不会被允许的半夜出行。
吱呀,咚,咚,咚,咚。
何况,爱洛伊丝还没走呢。
仔细听着动静,桃发现了走廊尽头那个推门而出,正和身旁穿白衬衣,直筒裙镶嵌黑金细条的安小姐说着什么的少女。
她提前缩回了脑袋,贴住门面,保持姿势不出声,窃听着动静,直到听见她最想听见的交谈:
“爱洛伊丝大人,这是最后一个了。”
“嗯。那就这样吧。”
爱洛伊丝大人。桃知道她们要走了,想着修女对爱洛伊丝的称呼。
这几天夜里少女对她讲过,她是孤儿,但并没有受多少苦,共和国政法院的一位委员收养了她。作为修会的一员,虽然不知道她的职位,每天令人疑惑地空闲,可福利院的院长对她也很尊敬。
特别有地位吗?
想到这里,桃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目标。修会的规矩似乎也不是不能有特殊情况。
如果能让她帮忙,或许就不需要用“能力”越过门卫了。
听着安小姐的制服鞋咚咚下楼,爱洛伊丝翻动书页的声音从虚掩的房门外传来,桃知道她还在这里,也知道少女这些天的帮助让她很快融入了福利院。
旋即,她皱起了眉头。
桃,你这家伙,短短四天,就居然在潜意识里有点依赖她了吗!越来越没有独立意识了。
你难道不知道,越是依靠他人生活,越会被他人掌控吗?
更何况联络人神神秘秘的态度让桃觉得让太多人参与会面可能不是一件好事。
桃摇头对自己表达了否定,突然有点莫名其妙地满足于自己在独立的路上稍微走了一步。
就是她什么时候变矮了?
桃低头看向地面,愕然发现视野降低,并且,感知不到自己的双腿了。
发生什么了?她确认自己还处于变身的状态,正等起身,忽然,一阵抽痛涌上腿肚,取代了麻木。
她抽筋了,以前从未使用过的双腿背叛了她。
咚,膝盖重重落下,然而砸向的不是地面,而是虚掩着的房门。
桃的独立计划就是被不熟练部位害死的。
此时走廊上已经一片漆黑。
吱---呀---
就着楼梯间灯光翻看《安提科西亚信仰习俗》的爱洛伊丝突然听见了房门重重碾过地面的刺耳声音,越过暴雨的淅沥,吵得吓人,不得不抬头寻找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她很自然地看到长长的走廊上,一束光聚光灯般从某一个房间内涌出,映照出一个小小的跌落在地面的身影。
爱洛伊丝原本还认不出来这是谁,然而那个身影第一时间就看起来很紧张地侧过了头与她对视。
一个长得很好看需要帮助充满弱受味道的美少女吗?
心里一动,爱洛伊丝微微一笑,放下书本走了过去。
可那少女一看到她靠近,就手手并用地爬了回去,顺带重重合上房门。
完了完了。
桃顾得不似乎比正常人摔倒要更加疼痛的膝盖,用尽了力气爬回了轮椅上。爱洛伊丝根本不知道变身的事情,难道她要说自己的残疾是一天好一天不好吗?
没完没完。
咚咚。
脚步声的靠近和慢悠悠敲门的声音响起时,激起生平罕见运动能力的桃已经全做到了。她坐回了轮椅,摇到不让人起疑的位置,合上茶叶盒的盖子,调回了座机的角度,把镯子藏进暗袋遮住。
哦不!!还是完了.....
轻轻的开门声里,桃下意识垂眸在身前把双手绞住,直接就看到了长长的荷叶边袖口,睡裙还摊在床上,她没换衣服。
哈哈,给我这个拥有非凡本质还伪装成瘸腿凡人的魔法少女看笑了。
桃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衣着圣洁但偷窥般往里面张望的少女,深吸口气道:
“我没事。”
她看着爱洛伊丝拉开房门,站在门口,又说道:
“那个带我到城里的男人现在要我过去。”
冷静下来,她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必要隐瞒和联络人的联系,因为以后肯定会经常去,至少明面上,他应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说完,桃看着少女走进房间,走近她,仔细瞅了她一眼后,越过她,走到窗前,看着凌乱在雨幕里城市的轮廓,看着地面上积水的洼地,忽然把它关上,转身,伸出右手,搭在桃的左肩上,那很温暖,也很轻柔。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她侧过脑袋笑着询问。
面对她的笑颜,桃想提起右手,可最后还是放下,垂下了眼帘:
“嗯…谢谢。”
她们初次想见时互相都陌生,话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