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酱是很神秘,但怎么会和眼前这个学者一般的女士有关系呢?
房间里就是普通的办公室模样,两张桌子前后并列,墙壁壁纸色调浅黄,一些绿植分布,只有角落里的仪器还有从房间内门扉里传来的机器隆隆咯咯轧轧声,表明这里有着特殊功能。
看着桃犹豫夹杂不安的表情,莎莉文一边启动相关程序,一边难得多说了点话,她解释了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其实,负责这次体检的原本是苏江生命派来的办事员,但那位办事员有些事情。而且,爱洛伊丝跟我说,”
这位女士看了眼屏幕,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转而说道:
“她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所以,我来了。也许直觉能给我们带来幸运呢?”
说完,莎莉文女士递给桃一只听诊器式,泛着金属光泽的物品,大概比了比位置,示意她戴上。
知道体检要开始了,桃只好照做,把那听诊器的一端塞进自己的衣领,另一端握在手里,因为她有在莎莉文背后墙壁上看到对应的使用说明图。
塞完,她正襟危坐,一副配合的样子,手指交缠,略显紧张。旁边的格雯则好奇地问道:
“您认识爱洛伊丝小姐?”
桃也望向了中年金发的研究员。
在她的目光里,研究员女士先是一笑,然后仔细审视了桃深蓝水灵的大眼睛整整三秒,最后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出嘘的手势。
她刻意放低声音道:
“告诉你们也不是不行。”
哦?
见两个女孩都被她吸引了目光,莎莉文看了眼搁置在办公桌上记着时的手机,保持安静姿态道:
“其实,爱洛伊丝那孩子。”
“是我的研究对象呢。”
话音落下,滴滴的声音从手机上传来,莎莉文走到桃身前,伸出了手。
桃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把特制听诊器拎出来递给对方。
在轮椅上,她扭头看着格雯。
这位修女小姐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好是坏。
她又扭头紧张兮兮地盯住莎莉文。
逗得这位很少有表情的学者摇头失笑,先瞧了眼手中的听诊器,道了声果然,然后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了格雯一眼。
修女小姐立刻令桃不懂地心领神会,转身出去,没忘记关门。
咚,房间里一瞬间只剩下桃和莎莉文女士。
这…
桃环顾左右,总觉得那里不对。
为什么要把她和一个阿姨关在一起…
然后,她来不及喊住格雯大姐,就听见身披白大褂的莎莉文伸出左手到桃面前呈握手状,温和笑道: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学者,但修会从不拒绝学者的加入,在修会里,他们称呼我‘C087’。”
嗯?
桃对她的话颇感惊奇,这几天,通过爱酱不懈的常识填充,她已经从生活中,从周围接触到的一切感受到了共和国的一大特色:极简化命名法,比如两大首都的正式名称叫A00,A01,执政官叫A先生,教宗叫A小姐,似乎尊崇“地位越高,名字越简单,越没特色”原则。
眼前女士自称的C087,其实已经是很高的职位,在这个人口接近三十亿的国家,疑似各加盟省份负责人的级别。
她找自己什么事情啊!这还是在体检吗?
桃没敢握手。
好在莎莉文相当友善,放下手,循循善诱道:
“你听说过‘万物光合’计划吗。”
万物光合?这是个非常陌生的名词。
“没有。”
桃戒备地回答,莎莉文则坐了下来,面对着她,语气感慨:
“对于过去而言,万物光合是旧世界留给我们最大的遗产。你知道它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吗?”
“是什么?”
桃顺着女士的话问道,对方则干练地概括了一下:
“简单来说,一次全体性质的‘血脉’改造,拟造植物的光合作用,通过人体一切的自然生命活动产生几种特殊的物质,就如同植物光合产生有机物和氧气。”
针对所有人的血脉改造改造?为了什么?
看出了她的疑惑,莎莉文沉声解释:
“这些物质有着特殊的性质,不仅能抗衰老,还能极大增加人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号称能治愈一切疾病的‘生命方程式’就是以此为基础建立起来的。”
那很好啊!然而桃很快就看出了疑点,既然号称抗衰老,治愈疾病,可她那天夜晚看见的救护车,安静的邻居们,一百多的人类普遍寿命又是什么呢?
果不其然,莎莉文话锋一转:
“但是,万物光合计划出现了意外,这意外能总结为一点:光合产物的在血液里的过分堆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学者们努力研究,然后,就是今天我要跟你说的事情了。”
唔…?
她在谈话前就说爱酱是她的研究对象,又说需要研究来解决人类的问题,又一副今天不弄出个说法你这个臭妹妹就别想走了的模样,是是是想要扩…扩展研究对象了吗?
桃似乎有点听懂了,想象着自己被插满管子关在培养仓里的可怜模样,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懂。
在惶恐与不安中永远无法找到栖身的港湾,这几乎是桃一辈子难以逃脱的基调。
她却在这时,听见了那个少女的名字。
“爱洛伊丝,她,昨天,很高兴。”
“什么意思?”
桃抬头问询,用她一贯软软的语气,看着莎莉文望向窗外黎明的侧脸,看见她悠然说道。
“她说她昨夜里做了一个梦,一个美梦,梦见了熟悉的感觉,感觉自己找到了同伴,梦见自己不再孤独。对她而言,那就是最大的幸福。然后,正是因为那个梦,她,很舍不得,就以为那个同伴还在身边,就用了我们给她的能找到同伴的物品,距她说,本来没抱希望…但。”
“这世上的一切就是如此巧合,不是吗?所以,我来了。”
“以亿为单位才能寻找到几次的罕见突变…天生的完美样本,共和国解除‘流失态’对人类限制的重要基石…”
说完,迎着桃睁大的眼眸,莎莉文忽地站起,郑重道:
“以伟大‘无名者’的名义,共和国拼尽全力寻找的特殊存在就在我眼前。桃,孩子,你是否愿意,与共和国签订初步的契约,为加入修会,乃至成为‘圣星月祭日’核心踏上最初的一步?”
怎么谁都觉得自己很特殊呢…
等等,信息量好大…
听着莎莉文说出的一大段话,桃感觉头晕目眩,还有点…说不明白的刺激触感:爱洛伊丝,原来,昨天想了那么多事?她明明很快就回去了…她原来也是个趁别人睡觉干坏事的人吗?
桃不知道爱洛伊丝偷偷找她,就好像对方不知道桃那悄悄的一吻。
或许就是那一吻导致了对方口中那熟悉的来源?果然还是出事了…不然前几天,哎呀…自己不是已经和她…唔…
桃仿佛看到了半夜,可怜的瘸腿小姑娘躺在床上熟睡,圣洁的少女一脸恍惚又擅自兴奋地闯入,拿出可疑的仪器,对着小姑娘就是一顿操作,得到惊喜后浑身颤抖,连夜喊来自己最可靠的同伙,一定要让小姑娘留在自己身边。
到这个时候,桃才不相信莎莉文口中办事员的恰好出事,那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估计就是爱洛伊丝干的了,这家伙隐瞒身份,还要拉她下水吗?想到这里桃简直要生气了。
还有,说是高兴,人呢,怎么藏起来了?
但她也想到自己装瘸腿,乘着对方的车当场与身份不明的女孩可叶交谈,领受了一堆有关城市危机的预言也因为害怕一字不提的可怕事迹。
也是个坏蛋呢。
而且,桃,她真的不是很行呢。说是要通过变身的机遇,使用自己的努力,结果还没见到人就遇到了恐怖的场景。看似关注自身安全,特意检查桌上物品,结果还是没发现有人偷偷进来了。
仔细想想,爱洛伊丝真的很温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只要桃摆出忧郁的样子,她就不会去捉弄桃,而是安静地陪伴,桃真的很喜欢,所以,为了喜欢的东西,稍微付出点风险,也不算什么,对吧?
心里想了很多很多。
桃松懈般放松了身体。
正要回答,但莎莉文抢先说道:
“你可以多考虑一会儿,或者,签第一次同意书。”
并进一步展开说道:
“需要两次。”
“需要你间隔几天的两次同意,否则,契约无法律效应,不受共和国承认。”
这和桃想的不太一样?签合同不都是着急趁你还不了解行情多骗骗你的吗?
桃睁开眼,看到莎莉文递过来的边框为黑金色的纸张。
她接过去。
“无名者”?她有点疑惑契约上对自己如果同意将成为对象的称呼,果然看到了两块签名区域,而且,这似乎还是“初步”契约,还有一个深入了解之后的“深度”契约,深度契约还严格规定必须要在“行星花园”的“共和国议会厅”于A先生的秘密见证下签订。
这也太正式了吧?而且很看重她呢。
桃看到有思考的时间与反悔的余地,刚才莫名体会到的温暾情感依然存在于心间,于是,她接过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她想到了什么似的,握着笔,低着头,略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个,体检…”
事到如今,桃越来越能接受和爱酱和修会的接触。但那些晦气的预言,可叶和爱酱与修会隐约的差别,让她愈发开始担心魔法少女的身份,担心它被揭露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新的很坏的变化。
担惊受怕亦是桃生活的一大特色。
随后,她鼓起勇气看着莎莉文女士。
那张皱纹并不明显的脸上,没有多少严肃,与之相反的,那里相当轻松,莎莉文笑了笑道:
“小桃,你很害怕它?没关系,等你想好了,你想什么时候做都行,到时候,我们可以叫爱洛伊丝陪你一起呢。”
嗯?
“但是,我今天来,不就是来体检的吗?”
那还需要预约,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
桃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体检报告单,一脸懵懂,当然,也很庆幸。
直到她呆呆地审视了莎莉文女士轻松,对此毫不在意的笑容几秒。
才终于恍然大悟。
哇,不会一般人入院,根本就没有体检这个环节吧?不,体检单早就下发了,是不会有这么全面的体检内容。ABC三类应该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真正关键的,是预约内容上的“全三类”项目。工作人员对此不惊讶,是因为提前知道了?
恐怕,就这不是入院体检,是对资质的进一步检查,是入职体检!之所以那么全面,是因为和特殊的体质,和什么实验对象的本质有关…
喂,他们就没考虑过自己拒绝,或者连夜跑路的发展吗?
所以。
到现在,桃只有一个疑问了。她最后问道:
“那么,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对啊,甚至如果自己真有他们说的那么重要,为什么不干脆爱洛伊丝偷偷检测的晚上,就直接动手,把自己捆过去呢?或者请过去呢?为什么要骗?
“为了保密。”
对她的问题,莎莉文女士直截了当地回答,并且,她摇了摇头,叹息笑道:
“自从议会厅通过了加速真正联结全人类计划的议案,共和国的敌人们越来越多了呢?据说,就连修会内部也有了某些家伙安插在内的影子。”
“等你在议会厅见证下正式加入我们,就能知道为什么了。现在,我能告诉你的是,有些明面上贪念财富的家伙,正在与我们作对呢。”
这样吗?
她也不提真正的具体的需要桃做的内容是什么。不用说,肯定也是保密的。
呼。
至此,桃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可以去想想从昨天就开始念叨的会面的事情了,还有那份作为魔法少女的工作,真不知道会不会有冲突,到时候再说吧。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从背后传来。
桃看见莎莉文女士站了起来,望向了自己的背后,并且,她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疑惑。
在这个理应私密。理应涉及较为高级秘密的时刻。
不像格雯做的,她应该还在外面。
现在,有人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