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夜途逢怪祟,埋骨继前行。

作者:武初祖 更新时间:2025/7/25 8:21:18 字数:8684

暮色如陈年墨锭在砚台中渐次化开,顺着天际线的褶皱缓缓倾覆。

官道两侧的林木先是被染成苍黛,继而沉为墨色,唯有枝头残留的残阳碎金,在青石板路上投下几缕狭长光斑。

宸燧一行三人的影子被暮色拉扯得愈发瘦长,在路面上随步履轻晃。

韓晁鹇扶着白歆然走在前方,他头顶的脊虫敛着锋芒,节肢偶尔有细微颤动。

白歆然的白发在昏暗中泛着冷玉般的光泽,红瞳里盛着渐暗的天光,脚步虽踉跄却透着执拗,她的指尖始终攥着韓晁鹇的衣袖,那布料被捏得发皱,边缘已泛起毛边。

宸燧落后半步,素色裙裾扫过路边野草,草叶上的夜露被拂落,在地面洇出细碎的湿痕。

她眉骨处的朱砂痣在昏暗中若隐若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三色银,金属的凉意顺着皮肤肌理漫开,带来一种熟悉的安定感——那是她在这异世中为数不多能把握的实在。

方世庆舒的意志自白日讲解玄门结构后便再度沉寂,此刻宸燧意识深处一片静谧。

夜风渐起,卷着山林深处的寒气掠过耳畔,携来一缕若有似无的腥甜。

韓晁鹇扶着白歆然的手臂忽然收紧,指节泛白,他倏然驻足,侧耳细听,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向道路前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那里的黑暗仿佛有了实质,连暮色都无法渗透,透着不祥的凝滞。

白歆然顺着韓晁鹇的视线望去,红瞳微微收缩,她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指尖攥得更紧,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宸燧也停住了脚步,她能感觉到前方的黑暗里,蛰伏着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危险的气息。

“小心。”

韓晁鹇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紧绷的警惕,他将白歆然往身后拉了拉,自己则微微侧身,挡在两人身前,右手缓缓握住了腰间的铁刀。

刀柄上残留的血迹早已干涸,此刻在韓晁鹇掌心传来粗糙的触感。

就在这时,前方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两道身影。

当先一人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诡异。

巨躯嵯峨,双肩嵬兀若舛畸。

斜方虬结,撑举双角之骈垂。

角形风化颅骸,纹裂蛛罗,沁斑黯赭,锐端崩坼。

弧棱刚上,威凛难忤,却覆斑驳腐痕,颓象将毙 。

眼窝深陷,金瞳竖锐似淬毒针芒。

瞳线纤毫,冷芒裂晦,猎狩眈眈,寒透骨血。

肤呈垩灰,质类凝尸之蜡,哑光冷硬,下潜冰碴之流。

胸腹肌廓,崚嶒若岩块暴突,锁骨肋棱,隐现薄皮之底。

胸腔鼓挺,力盈若将崩之脓肿,畸变交融,望之悚然生畏 。

臂若攻城巨柱,小臂外侧,膜翼灰青,残边类枯叶凋萎,皮下血管蠕网。

爪牙异化,指尖寒冽,接缝渗溢黑血,似刚戕戮生灵,余温犹滞 。

怀中拥裸女,黑发委胸,掩血痕之狼藉。

肤白如纸,逝生机之幽凉。

彼方低首,巨爪撕剥肌理,送入口中。

咀嚼黏腻,响破死寂,悚怖直沁心魂 。

观此异怪,形骸畸变,力与殒灭同生。

噬命吮腥,阴森溢于毫端。

天地舛异,诞此孽物,真可畏哉!

紧随其后的身影则呈现出完全不同的诡异形态。

夜螟蛉兮诡象狞,幽域诞兮孽形呈。

佝偻躯兮脊兀拱,畸长臂兮节逆倾。

态若崩兮威暗蓄,姿乖序兮魅谲萦。

肤凝灰绿,腐沼遗痕;瘢皴龟裂,溃斑叠陈。

藓霉覆体,腥潮漫漶;皮薄透脉,紫络横纭。

颅棱突兀,皮绷若鼓;纹裂如沼,生机尽薨。

眼窝深陷,黑洞吞暝;瞳蒙浊霭,褶叠层生。

鼻塌成瘤,唇裂及耳;颌蜷牙呲,锯齿森狞。

丝垂齿隙,疑凝腐唾;腐臭随风,刺鼻酸腥。

上肢抻长,比例乖乱;肘褶堆痕,瘢覆藓蔓。

小臂缠绷,锈环啮肉;指化钩爪,节骨畸变。

甲坚似刃,灰黑如炭;右握短匕,寒光暗颤。

刀弯柄敝,血痕隐现;一痕一命,魂断幽渊。

下肢肌萎,皮包骨立;膝反棱生,形秽促逼。

胫侧绷开,溃液渗沥;滴阶洇迹,暗斑漉漓。

观其整体,违天悖性;噩影横陈,摄魄惊心。

暗夜独行,凶威叵测;触之即殒,魂散幽冥。

这两个身影横在道路中央,将前行的路彻底阻断,连空气里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这两个是什么东西?”宸燧在心底问道,指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三色银,金属的凉意顺着指腹蔓延,带来一丝安定,让她在这诡异的景象前保持着镇定。

“左边那个是纯血异人,右边那个是怪胎凶种。”

方世庆舒的声音在宸燧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凝重,“异人分纯血种与混血种。”

“纯血异人便是这般身形类人却相貌非人的生灵,他们的肉身极为强悍,实力也相当强大,几乎每一位幼年时期的纯血异人,都具备着轻易虐杀山野猛兽的能力。”

“那混血异人呢?”她继续问道,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前方的两个怪物,不敢有丝毫松懈,大脑却在快速处理着这些陌生的信息,与她记忆中那个没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做着无声的对比。

“混血异人则不同,他们的身形相貌都与人高度相似,却具备某些非人的特征,肉身强度仅比普通凡人强上一些,实力参差不齐,有的较为强大,有的则相对弱小。”

他解释道,“至于那怪胎凶种,世人对他们的评价有很多,说他们是大魔转世,天生煞星,邪心恶性,鬼怪妖精之类。”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算是人,毕竟是从人肚子里生下来的,怎会不算人呢?只不过身形相貌方面看起来恐怖诡异些,肉身和实力也相对强悍些。”

宸燧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目光在两个怪物身上流转,心中对他们的危险程度有了大致的判断。

这个世界的危险,远比她初来时想象的要多得多。

此时,那个纯血异人正低头啃食着怀中少女的血肉,动作贪婪而专注,嘴角不断有暗红的血液滴落,落在胸前。

少女的身体早已冰冷,却仍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怪胎凶种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扫过宸燧三人,干裂的嘴唇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里面参差的利牙,他伸出钩爪,用指尖轻轻抹去纯血异人嘴角沾染的血液,声音沙哑至极:“羽化生,别吃了,先解决掉这三个猎物。”

被称为羽化生的纯血异人闻言,恋恋不舍地从少女身上抬起头,金黄的竖瞳中闪过一丝不悦,却还是听话地将怀中的少女随手丢在地上。

少女的身体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黑色的长发铺散开来,犹如一朵凋零的花,结束了她短暂而悲惨的一生。

“知道了,飼炛。”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还是老规矩吗?男的归你,女的归我。”

飼炛微微点头,钩爪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刀身与爪尖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对。”

话音未落,两人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来,速度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两道模糊的残影,带着破空的呼啸,瞬间拉近了距离。

韓晁鹇早有准备,在他们动身的瞬间便将白歆然往宸燧身边一推,同时低喝一声,体内的血肉气息瞬间运转起来,月白襕衫下的肌肉贲张,将布料撑得紧绷,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铁刀,刀身在暮色中闪过一道冷弧,迎着飼炛冲了上去,刀锋划破空气,带着决绝的气势。

“铛!”

铁刀与他手中的匕首剧烈碰撞,火星四溅,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韓晁鹇只觉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寸,心中暗惊对方力量的强悍。

飼炛的力量远超韓晁鹇的想象,那双看似纤细的手臂中,似乎蕴藏着撕裂一切的狂暴,与他那腐朽的外表截然不同。

与此同时,韓晁鹇体内的脑蛊向头顶的脊虫发出了信号。

脊虫接收到信号的瞬间,便化作了一道黑色的闪电从他头顶跃下,节肢的骨刺瞬间弹出,带着破空的锐响,直扑羽化生,动作迅捷而精准。

羽化生见状,不闪不避,金黄的竖瞳中闪过一丝轻蔑,似乎在嘲笑这渺小的挑衅。

他左臂猛地抬起,膜状羽翼如盾牌般挡在身前,那残破的羽翼此刻却展现出惊人的防御力。

脊虫的骨刺狠狠撞在羽翼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未能将其穿透,只是在上面留下几个细小的孔洞。

羽化生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右臂的巨爪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脊虫横扫而去。

那爪风凌厉,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仿佛要将脊虫拦腰斩断,气势骇人。

脊虫反应极快,身体在空中灵活地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同时尾部的骨刺射出,直取他的眼睛,角度刁钻,趁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羽化生头一偏,骨刺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皮肤生疼,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羽化生怒吼一声,被这小小的虫子激怒,身形猛地向前一冲,双臂张开,朝着脊虫扑去,他的动作中带着万兽攻击时的狂野与霸道,显然是自创的战术与身法,充满了原始的暴力美感。

脊虫并不畏惧,在空中灵活地辗转腾挪,不断用骨刺与骨弹向羽化生发起攻击。

骨弹带着破空的声响,密集地射向他的周身要害。

而羽化生则凭借着强悍的肉身与迅捷的身法,一一避开或用羽翼挡下,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势均力敌,每一次碰撞都带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惊起林中沉睡的飞鸟。

第一回合,双方试探,各有攻守,谁也未能占到明显便宜。

脊虫的灵活敏捷与远程攻击,对上羽化生的强悍肉身与迅猛扑击,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另一边,韓晁鹇与飼炛的战斗则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态势。

飼炛的速度快得惊人,身形如鬼魅般在韓晁鹇周身游走,他手中的匕首化作了一道道冷光,不断刺向他的要害,角度刁钻至极,每一次攻击都指向他防御的薄弱之处。

韓晁鹇凭借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不断运转体内的血肉气息,强化着自身的速度与力量,挥舞着铁刀艰难地抵挡着。

他的刀法沉稳而凌厉,每一刀都蕴含着精妙的变化,时而横劈,试图斩断对方的攻势;时而竖砍,封堵对方的路径;时而突刺,寻找反击的机会,试图寻找飼炛的破绽。

然而,他的力量与速度都远超于韓晁鹇,尽管他的战斗经验极为丰富,远在他之上,但在绝对的力量与速度差距面前,这些经验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飼炛的攻击如狂风暴雨般袭来,让韓晁鹇疲于应对,只能勉强守住自身,根本无暇反击。

第二回合,他的攻势更猛,匕首如毒蛇吐信,招招致命。

他左支右绌,铁刀舞得密不透风,却仍被对方的速度压制,脚下不断后退,寻找喘息之机。

“嗤啦!”

飼炛的匕首划破了韓晁鹇的左臂,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袖,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韓晁鹇闷哼一声,却丝毫不敢停顿,借着后退的势头,铁刀反手一挥,逼退了他的追击,同时右手迅速按住伤口,试图止血,指尖触到温热的血液,他心中一沉,知道自己的处境愈发艰难。

但飼炛显然不给韓晁鹇喘息的机会,他的身形一晃,再次欺近,匕首带着凌厉的风声刺向他的胸口,角度比之前更加刁钻。

韓晁鹇只能再次举刀格挡,巨大的力量让他连连后退,脚下的青石板路被踩得咯吱作响。

第三回合,韓晁鹇受伤,气息略有紊乱。

飼炛抓住机会,攻势更急,匕首寒光闪烁,如影随形,不给他任何调整的时间。

战斗在持续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越来越浓,似乎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脊虫与羽化生的战斗依旧激烈,双方身上都添了不少伤口。

羽化生的羽翼被撕开了几个大口子,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灰白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而脊虫的外壳也出现了一些裂纹,行动似乎也慢了些许,显然也消耗不小。

第四至十回合,脊虫与羽化生的战斗进入胶着状态。

脊虫利用自身小巧灵活的优势,不断游走,寻找他的破绽,骨刺与骨弹交替使用,时而攻其下盘,时而袭其眼部、伤口等薄弱之处。

羽化生则凭借肉身强悍,硬接部分攻击,同时以蛮横的冲撞和迅猛的爪击反击,每一次挥爪都带着强大的劲风,逼得脊虫不得不暂避锋芒。

双方你来我往,伤痕累累,却都不肯退让半步。

而韓晁鹇的情况则越来越糟糕,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左臂的伤口已经开始麻木,鲜血顺着指尖不断滴落,在地面上积起一小滩,触目惊心。

韓晁鹇每一次的挥舞铁刀,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韓晁鹇能感觉到体内的血肉气息在快速消耗,速度与力量都在不断下降。

尽管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在飼炛身上留下几道浅浅的刀伤,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他的攻势却越来越猛,眼中的疯狂越来越盛,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匕首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第十一至二十回合,飼炛的攻击连绵不绝,速度快得让韓晁鹇应接不暇。

他的匕首时而如毒蛇出洞,直刺要害;时而似灵蛇摆尾,刁钻地绕过他的刀势,攻击其手臂、大腿等部位。

韓晁鹇只能咬紧牙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支撑,铁刀在身前形成一道防御屏障,尽可能地格挡攻击。

但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鲜血流失加速,让他的视线都开始有些模糊。

韓晁鹇知道,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飼炛耗死。

韓晁鹇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白歆然与宸燧,白歆然的红瞳中满是恐惧与担忧,正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让他心中一动;而宸燧则依旧站在原地,神色平静,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那份淡然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一股决绝的念头在韓晁鹇心中升起。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体内的血肉气息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运转,那是《燃命气谱》中的终极手段——气血解体。

这是一种用之必死的手段,连泰敏旺都从未使用过,它能在短时间内将自身的潜力压榨到极致,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与速度,但代价是燃烧殆尽自己的生命与气血,事后必死无疑。

这是韓晁鹇最后的选择,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随着气血解体的运转,韓晁鹇的气势骤然暴涨,周身腾起淡淡的血雾,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芒。

他的速度与力量都得到了极致的升华,之前的疲惫与伤痛仿佛都消失了一般,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

“喝!”

韓晁鹇大吼一声,主动朝着飼炛冲了过去,铁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举刀格挡,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铛!”

这一次,飼炛被震得连连后退,手臂一阵发麻,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已经油尽灯枯的人,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第二十一至三十回合,韓晁鹇凭借气血解体带来的力量暴涨,发起了猛烈的反击。

他的刀势变得更加凌厉霸道,不再像是之前那样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刀刀直指飼炛的要害。

时而横劈,带着开山裂石之势,逼得他不得不全力格挡;时而竖砍,角度刁钻,试图将他劈为两半;时而突刺,如毒蛇出洞,速度快若闪电。

飼炛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竟有些狼狈,不断后退躲闪,身上的伤口也开始增多,虽然不深,但也让他感到了疼痛与愤怒。

“嗤啦!嗤啦!”

飼炛的匕首被韓晁鹇的铁刀压制,根本无法发挥出之前的灵活。

他的铁刀如狂风暴雨般落下,在他身上瞬间留下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青灰的皮肤,让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飼炛试图反击,却被韓晁鹇死死压制,只能勉强抵挡,狼狈不堪。

他的拳头也没有闲着,趁着他格挡铁刀的瞬间,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咔嚓”一声脆响,飼炛的几颗牙齿被打碎,带着鲜血从口中喷出,脸上瞬间肿了起来。

韓晁鹇得势不饶人,又是一脚踢出,正中他的胸口,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的身体倒飞出去,最终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一时难以起身。

羽化生见状,心中一惊,他没想到飼炛会败得如此之快。

羽化生怒吼一声,不再与脊虫纠缠,猛地转身,朝着他的方向冲去,想要救援同伴。

脊虫则抓住这个机会,身形一跃,节肢的骨刺狠狠刺向他的背部。

“噗嗤”一声,骨刺深深刺入羽化生的体内,带出一股滚烫的鲜血,在他背部留下十几道深可见骨的蜂窝式伤口。

羽化生疼得怒吼一声,他却丝毫没有停留,依旧以极快的速度冲到飼炛身边,将他一把抱起,转身便逃,速度快得惊人,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显然也无心恋战,只想尽快脱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脊虫本想追上去,却被脑蛊的信号阻止,它停下脚步,晃了晃受伤的身体,缓缓爬回韓晁鹇身边,显得有些疲惫。

他拄着铁刀,单膝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气血解体的效果已经过去,巨大的反噬瞬间席卷了韓晁鹇的全身。

他的七窍开始流血,肌肉不断撕裂,发出细微的声响,血液似乎也在燃烧,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骨骼也传来阵阵破碎般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韓晁鹇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开始发黑。

“脑蛊,请你吃掉我的大脑。”

“你获得我的记忆后,便寄生到歆然身上去吧。”

“然后你在假扮成我,这样的话,她也就不会伤心和寂寞了。”

韓晁鹇在自己脑海中对脑蛊说道,声音微弱而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可以。”

脑蛊简洁地回答道,没有多余的情感。

他听到它的回答,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随后便缓缓闭上了眼睛,彻底失去了气息,身体向前倾倒,靠在铁刀上,维持着最后的姿态。

脑蛊按照韓晁鹇的嘱咐,从他体内伸出细小的触须,悄无声息地伸到他的大脑处,开始一点一点地吃掉他的大脑。

随着韓晁鹇的大脑被吃掉,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它的意识深处,那些与白歆然相处的点滴,那些战斗的经历,那些深藏的秘密,都一一展现在它的“眼前”。

脑蛊有些疑惑,它从韓晁鹇的记忆里,看不到他对白歆然有丝毫的情爱与喜欢,只有利用与算计。

脑蛊觉得韓晁鹇这个人太矛盾,太复杂了,但它并没有过多纠结,只是按照他的约定,执行着接下来的计划,对于它而言,只是完成一个指令而已。

当白歆然哭着跑到韓晁鹇身边时,脑蛊便从他的胸口破体而出,瞬间用自己的触须在她的身上划了道伤口钻进去了,速度快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的伤口处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与此同时,脑蛊在白歆然脑海中用韓晁鹇的声音说:“歆然,我是韓晁鹇啊。”

它的语气尽量模仿着他平时的温柔,带着一丝刻意的安抚。

随后脑蛊便按刚获得的记忆说起韓晁鹇与白歆然之前的经历,那些看似温馨的点滴,那些相处的细节,试图让她相信它就是韓晁鹇。

然而,白歆然并没有相信,她的直觉告诉她,自己脑海中的存在并不是韓晁鹇,并不是自己的夫君,不是那个会温柔地牵着她的手,会在她害怕时保护她的人。

那种语气虽然相似,但却缺少了他身上独有的温度与情感。

白歆然的身体开始颤抖,红瞳中充满了泪水与疑惑,她看着眼前韓晁鹇的“尸体”,又感受着自己脑海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心中充满了痛苦与混乱。

“你不是夫君,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成我的夫君!”白歆然大声地质问道,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痛苦与愤怒,像是在质问一个残酷的骗子,又像是在反抗这令人绝望的现实。

脑蛊见败露了,就直说:“我是脑蛊,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按照韓晁鹇临终前所嘱咐的要求。”

它顿了顿,将韓晁鹇临终前所说的话告诉了白歆然,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感情。

而她则是在得知他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后,已经听不进任何的话了。

白歆然只觉得头晕晕的,自己的力气好像是被抽走了,身体晃悠悠的,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韓晁鹇的身上,想将他唤醒。

白歆然颤抖着用手抚摸韓晁鹇的脸颊,那曾经熟悉的温度正在逐渐消失,最终只会剩下刺骨的冰冷,让她的心也跟着一起冻结。

随后白歆然钻进了他的怀里,感受着那仅存的、微弱的余温。

她终于忍不住了,大声的哭泣起来,哭声凄厉而绝望,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那哭声中充满了失去挚爱的痛苦、无助与茫然,听得人心头发紧。

哭了许久,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现实,白歆然哭着哭着就在韓晁鹇尸体的怀里睡着了,她眉头紧锁,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仿佛他的死去就是一场噩梦,睡醒这个噩梦便会结束,夫君就会像是往常一样醒来,温柔地叫她的名字。

而宸燧则在一旁冷漠地看待一切,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她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或者说,她刻意让自己习惯。

宸燧找了一棵大树,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浅浅地睡了过去。

………

天渐渐亮了,第一缕晨曦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驱散了部分黑暗,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悲伤。

“醒醒。”

方世庆舒的声音在宸燧脑海中响起,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宸燧睁开眼睛,揉了揉有些发沉的脑袋,目光扫过四周。

白歆然依旧躺在韓晁鹇尸体的怀里,还没有醒来,只是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神情显得格外脆弱。

而她头顶的脊虫也醒了过来,正安静地伏着。

这时,白歆然也被她脑海中的脑蛊叫醒了。

白歆然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神采,显然韓晁鹇的死亡对她打击极大,让她的世界失去了色彩。

白歆然茫然地望着韓晁鹇冰冷的尸体,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只有无尽的寒冷与绝望。

那个曾经支撑着她前行的人,真的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

“我头顶这个虫子是什么,它看起来很厉害,能不能帮我埋葬夫君。”

白歆然对脑蛊小声说道,她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麻木的平静。

“它是脊虫。”

“韓晁鹇毕竟是我上一任宿主,我自然会安葬他。”

它在白歆然脑海中回答道,随后便向脊虫发出了信号。

它接收到信号后,从她的头顶跳了下来,爬到一棵粗壮的树木旁,节肢的骨刺瞬间弹出,开始一点一点地切割树干。

脊虫的动作虽然缓慢,但每一次切割都精准而有力,木屑不断落下,很快便将树干截断,发出沉闷的声响。

然后它又用骨刺在树干上挖了一个能容纳人的深洞,做成了一个简易的九尺棺材,虽然粗糙,却透着一种别样的郑重。

接着,脊虫又在不远处挖了一个三米深的坑,泥土被一点点刨出,堆在一旁,形成一个小小的土堆。

宸燧见状,便走了过去,她想着韓晁鹇生前好歹挡在自己身前御敌,就当是还这点恩情吧。

宸燧和白歆然一起,将韓晁鹇的尸体抬进了那个简易的棺材里。

然后她们在将棺材盖上并推入坑中,填上土,夯实,让他得以安息。

白歆然拿起了那把铁刀,那把沾染了鲜血与故事的铁刀此刻在她手中显得格外沉重。

白歆然用尽全力在一块石头上刻下了“韓晁鹇,白歆然之夫”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刻得很深,似乎要将这份记忆永远镌刻在石头上,也刻在自己的心里。

随后她将石头立在了坟前,作为韓晁鹇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标记。

做完这一切后,白歆然如行尸走肉般跟在宸燧身后,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生气。

她的世界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黑白两色,前行的脚步也显得格外沉重。

她对此并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朝着翾州地界的方向继续前行。

宸燧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孤单,却又透着一种坚定,仿佛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无法阻止她前进的脚步。

脊虫则爬回了白歆然的头顶,安静地伏着,成为了她身上一个沉默的陪伴者。

道路两旁的树木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死去的人哀悼,又像是在诉说着前路的漫长与未知。

阳光越来越亮,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悲伤与死寂,这段旅途,注定不会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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