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卧室时，允桉河已经站在镜子前系好了领带。他盯着镜中那张平凡无奇的脸，黑框眼镜后的双眼略显疲惫。今天下午重建局要召开季度汇报会，局长要求副科级以上干部提前半小时到场——这让他有些头疼。
倒不是他讨厌开会，而是这次会议性质特殊，半季度汇报半英雄协会经验总结，这意味着很可能会遇到几个麻烦人物。尤其是他昔日的弟子们，那些家伙的直觉准得可怕，特别是"次元半人"，那家伙的感知能力简直像开了挂一样。虽然现在他是"允桉河"，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档案科科长，但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察觉到异常。
"啧。"他揉了揉太阳穴，决定今天要演得更像混吃等死的废物科长一些。毕竟一个毫无上进心的公务员形象，总比引起某些人注意要好。
自行车轮碾过第七区略显坑洼的路面，允桉河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街景。公交车站点铁柱上贴着的报纸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张通缉令甚至压下了医师的A级通缉令，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
《神秘三眼生物袭击英雄！协会紧急发布通缉令！》
配图是两张模糊的影像——两只头戴尖帽、三只竖瞳的黑影，正是昨晚他放出去的三眼书魔。允桉河嘴角抽了抽，通缉令下方那行醒目的副标题更是让他无语：《阴谋？英雄内斗？还是新型怪人组织的试探？》
"现在的媒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他小声嘀咕着，目光却被报纸角落一则小新闻吸引——《第九区·巨人城遗址考古新发现》。
那是挽歌同恶社第78席"巨魔女"的失控封印之地。允桉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憨厚的身影——那个心灵并不坏的姑娘，只是体型变大后总是无意间摧毁建筑，结果被英雄协会当成恶人围剿。当时的厄尔蒙德在理智勉强恢复的阶段收留了她，让她加入了挽歌同恶社。那时候金娘形态还没觉醒，厄尔蒙德的状态也极不稳定，但至少能进行基本沟通了。
重建局会场内人头攒动，各级干部和英雄协会的代表们陆续入座。允桉河找了个靠后的位置，目光扫过前排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戴着银质面具的林月见安静地坐在角落，纤细的手指间把玩着一张塔罗牌，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她今天换了一身深紫色的长裙，银质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整个人像一尊精致的雕像，与嘈杂的会场格格不入。
不远处，炼金术师正激动地和几个英雄争论着什么，脸色苍白得吓人，显然还没从昨晚的催眠中完全恢复。他的制服袖口沾着些许金属粉末，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座椅扶手，发出"哒哒"的声响。
更引人注目的是水银侠——这家伙居然保持着液态金属变身状态来开会，银白色的面具覆盖整张脸，身体时不时泛起水银般的波纹。几个文职人员远远地绕着他走，生怕被那流动的金属沾到。
"这家伙连开会都不摘面具？"允桉河在内心吐槽，随即想到自己整天戴着黑框眼镜装普通人的行为也好不到哪去，于是默默闭上了嘴。
台上，A级英雄"演讲家"正在发表鼓舞人心的讲话。允桉河微微皱眉，按理说这种半官方性质的会议，协会应该会派个更有分量的人物才对，比如某个S级英雄。
"砰！"
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会议进程。会场大屏幕突然亮起，画面中浮现出一张戴着鸟嘴面具的脸——医师。
但这次不同寻常。画面中的医师缓缓抬手，摘下了那张标志性的鸟嘴面具。
露出的是一张令人意外的年轻面孔——苍白的皮肤，线条柔和的下颌，还有一双带着笑意的琥珀色眼睛。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像个刚从医学院毕业的优等生。但当他勾起嘴角时，那种疯狂的神态立刻破坏了这份书卷气。
"各位英雄，下午好~"他的声音带着戏谑的腔调，同时伸手压了压头上那顶紫色长檐帽。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上半张脸，只露出那个令人不适的微笑，"我有个小游戏想请大家玩一玩。"
画面切换成两个实时场景：某孤儿院里数十名被束缚的孩子，每人脖颈上都插着泛青光的注射器；另一处是摇摇欲坠的跨海大桥，一辆载满乘客的大巴车悬挂在桥边，随时可能坠海。
"你们有五分钟时间投票决定——是去救孤儿院的孩子，还是去救大巴车上的乘客？记住，你们只能选一个哦~"
会场瞬间炸锅。
"这个疯子！"炼金术师猛地站起来，金属粉末从他的指间簌簌落下，"我们必须立刻去孤儿院！那些孩子随时可能被转化成怪物！"
"你疯了吗？"水银侠的身体剧烈波动，声音因为液态化而带着奇特的回响，"大巴车上至少有五十个普通人！"
几个B级英雄已经掏出通讯器开始呼叫支援，会场乱成一团。允桉河注意到林月见依然安静地坐在原位，只是手指间的塔罗牌从「女祭司」换成了「命运之轮」。
"都冷静！"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女英雄拍案而起，"我们可以分头行动！"
医师的笑声从扬声器里传来："啊，差点忘了说——如果检测到超过三名A级英雄同时出动，注射器就会自动激活哦~"
这句话像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炼金术师脸色铁青，水银侠的液态身体几乎要沸腾。允桉河坐在后排，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在木质扶手上留下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争论越来越激烈。就在倒计时还剩三十秒时，林月见突然抬头看向会场某个角落——
"唰！"
一道空间裂缝毫无征兆地在大巴车下方展开，无形的力量稳稳托住了即将坠落的车辆。与此同时，孤儿院的监控画面中，所有注射器自动弹飞。
"哎呀呀，看来游戏结束了呢~"医师的笑声戛然而止。画面切换成一个戴着半张金属面具的青年——S级英雄"次元半人"。
这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空间裂隙前，露出的半张脸棱角分明，银灰色的瞳孔冰冷得吓人。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镜头一眼，只是淡淡地说："医师，你的把戏太幼稚了。真正的英雄从来不会去做选择，迟到的正义不会是正义，我拒绝接受你的提案。 "
画面中的医师沉默了几秒，突然大笑起来。他重新戴回鸟嘴面具，紫色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所有表情："有意思！但你以为这就完了？影宴救我！"
黑色的阴影瞬间包裹医师逃跑了。
就在画面切断的瞬间，林月见终于站起身。她轻轻敲了敲耳机，会场四周的屏幕同时亮起，显示出十几个重点区域的监控画面——每个可能被袭击的地方都有英雄暗中驻守。
"我们早有准备。"她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允桉河微微挑眉，这女人比他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会议草草结束，英雄们纷纷离场处理后续事宜。允桉河起身时，恰好与次元半人四目相对。
那双银灰色的瞳孔微微眯起，视线像X光一样扫过允桉河全身。有那么一瞬间，允桉河感觉自己的伪装几乎要被看穿——但很快，次元半人的目光就变得困惑起来。
（这个重建局的文员...刚才是不是在危机时刻表现得太过镇定了？）
（不...可能只是吓呆了。他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允桉河适时地露出一个敷衍的假笑："S级英雄就是厉害啊，佩服佩服。"语气里恰到好处地混入一丝市侩的恭维。
次元半人盯着他看了两秒，最终只是淡淡点头离去。允桉河松了口气，今天总算蒙混过关了。
走出会场时，夕阳的余晖给重建中的城市镀上一层血色。医师的挑衅看似落幕，但允桉河比谁都清楚——
这出戏，才刚刚开场。
医师不可能这么乐子，他为什么故意释放大屏幕给英雄们拯救的机会呢？肯定另有所图。
——暗处的棋局——
允桉河推了推眼镜，走出重建局大楼时，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医师的挑衅来得太刻意了——那个疯子明明可以悄无声息地进行实验，却偏偏要在大屏幕上直播，给英雄们拯救的机会？
——他在掩饰什么？
允桉河的脚步微微一顿，脑海中闪过几个可能性：
声东击西？ 让英雄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孤儿院和大巴车上，而忽略其他更重要的地方？
测试反应？ 观察英雄协会的决策机制，看看他们在紧急情况下会如何分配战力？
……或者，他在等什么？
他抬头望向远处，第九区的方向隐约可见巨人城的轮廓。
——那里有什么？
——第九区·废弃大楼楼顶——
四个人影站在高处，夜风掀起他们的衣角。
医师依旧戴着那顶紫色长檐帽，鸟嘴面具搁在一旁，露出那张斯文俊秀的脸。他手里把玩着一支泛着青光的注射器，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影宴全身裹在黑袍里，纯白的面具上只有一张咧到耳根的鲜红嘴唇。他的脚下没有影子——或者说，整栋楼的阴影都像活物般匍匐在他脚边。
而新出现的两人中：
烫婆是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枯瘦的手指间捏着一根烧红的铁签。她的皮肤布满烫伤的疤痕，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是烧红的炭。
焚血则是个高大的男人，裸露的上身布满暗红色的纹路，像是皮下流淌着熔岩。他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息，每一次呼气都会在空气中留下一缕淡淡的焦味。
"英雄们上钩了吗？"烫婆的声音嘶哑得像烧焦的纸。
医师轻笑一声："当然，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救人'和'追捕我'……"
他转头看向远处的巨人城，眼中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
"没人会注意那里。"
影宴的红色嘴唇微微扭曲："巨魔女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了。"
焚血活动了一下肩膀，皮肤下的暗红纹路随之流动："等那些蠢货英雄和魔女两败俱伤时……"
"就是我们收获的时候。"医师接话，指尖轻轻点了点注射器，"改良后的'根种'，会让第九区变成最棒的试验场。"
四人无声地笑了。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一张报纸——头条赫然是《神秘三眼生物袭击英雄！》。
而在不起眼的角落，一则小新闻被风吹得翻了个面：
《第九区巨人城遗址异动频繁，专家呼吁加强警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