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几乎彻夜未眠。关于这具荒唐身体的思绪,与许墨非相遇后那份复杂难明的情感,还有林子森那令人不安的阴影,一直在脑海中盘旋,让我辗转反侧。我曾试图打游戏来麻痹自己,这曾是我惯用的“安神剂”,但即便是虚拟世界里激烈的战斗,也无法驱散侵占我灵魂的不安与疲惫。直到周六的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我才迷糊了一小会儿,结果醒来时精神比昨天还要糟糕。
下楼吃早餐时,父亲和母亲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看到我憔悴不堪、顶着浓重黑眼圈的样子,母亲不禁忧心忡忡。
“婉瑜,你又没睡好吗?”母亲放下茶杯,语气中满是疼惜。“这几天上学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还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我连忙摇头,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灿烂的笑容:“没什么的,妈。大概是还没习惯复学吧。而且,新学校的功课也多了点。”
“那也要注意身体才行。”父亲开口了,语气严肃却仍带着关切。“学业固然重要,但你的健康才是第一位的。如果觉得太累,就请几天假休息一下,没关系的。”
“嗯,我知道了,爸。”我低声应道,心中对他们的关心不禁泛起一丝感激。虽然我并非真正的凌婉瑜,但他们对这个女儿的感情却是真挚无比的。
“今天是周末了,你应该好好休息,放松一下。”母亲说道,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啊,对了,我听说你们学校今天有文艺汇演,是吗?班上的同学有没有约你一起去?”
我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文艺汇演。我一直试图忘记这个不请自来的邀约,没想到母亲又提起了它。
“嗯……是有的。”我支支吾吾地回答。“但是我有点累,可能不去了吧,妈。”
“怎么能不去呢?”母亲似乎有些失望。“这种集体活动对你很有好处的。能帮你和同学们更好地相处,还能缓解学习的压力。”
恰在此时,凌婉瑜的手机响了。是陈梦瑶打来的。我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喂,梦瑶吗?”
“婉瑜,你准备好了吗?”电话那头,陈梦瑶的声音充满了兴奋。“我们正在去接你的路上呢!今天的文艺汇演肯定特别好玩!”
我瞥了一眼母亲,看到她期盼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我是躲不掉了。
“啊……嗯……你们等我一下。”我有气无力地应道,然后挂了电话。
“那你是要去咯?”母亲微笑着,脸上的表情顿时明朗起来。“妈帮你挑件漂亮的裙子。我女儿今天一定要漂漂亮亮的。”
于是,我又一次被推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尽管万般不愿,但我无法拒绝这些新朋友的热情,更不想让母亲失望。
为学校文艺汇演的“亮相”所做的准备,比日常上学还要复杂。母亲翻出了数不清的各色裙装,款式各异,逼着我反复试穿。最后,她为我选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款式简约却不失典雅,恰好衬托出凌婉瑜那份温柔纯净的气质。
“妈妈的女儿今天美得像个小公主。”母亲端详着我,眼神中满是自豪。她还亲手为我化了淡妆,使我的脸庞更显光彩照人。
镜中的自己——一个身着纯白连衣裙、美丽温柔的女孩,让我感到些许……陌生。这不是我子文。这是凌婉瑜,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但我必须努力演好这个角色,至少在我找到摆脱这具荒唐身体的方法之前。
片刻之后,陈梦瑶她们也到了。看到我的打扮,三个女孩都忍不住惊叹连连。
“天啊,婉瑜,你今天也太美了吧!”刘雨欣惊呼道,眼睛闪闪发亮。“真是人要衣装马要鞍。这样一来,云嫣她们可要气哭了!”
“别胡说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她。“我们快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文艺汇演在学校的大操场举行。现场气氛异常热烈,人山人海。舞台装饰得华丽夺目。四周是各种小吃摊、纪念品商店,还有许多吸引学生参与的体育游戏。震耳的音乐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我们一行人在看台区找了个能纵览整个舞台的位置坐下。陈梦瑶和刘雨欣显得兴致勃勃,不停地指指点点,评论着即将开始的节目。宋琪琪则一如既往地沉静,但眼神中也难掩好奇与期待。
而我,却感觉自己像个闯入这片喧嚣热闹的局外人,格格不入。我对文艺节目毫无兴趣,也不喜欢那些吵闹的体育游戏。我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婉瑜,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开心。”宋琪琪轻声问道,语气关切。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只是……不太习惯这种人多的地方。”
“没关系,慢慢就习惯了。”陈梦瑶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放轻松好好玩。今天是周末嘛。”
就在这时,舞台上的主持人开始介绍一个特别节目:“接下来,有请欣赏由我校武术社带来的精彩武术表演,表演者正是武术社社长——许墨非同学!”
许墨非?我的心,毫无预警地加速跳动了一下。他也在这里?还要表演武术?
舞台灯光骤然熄灭,随即又猛地亮起,聚焦在场中一个身着黑色武术服、身姿挺拔的身影上。正是许墨非。今天的他,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判若两人。头发向后梳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眼神锐利而坚定,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阳刚与力量。
雄壮的音乐响起。许墨非开始了的表演。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刚劲有力,却又如行云流水般舒展流畅。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着惊人的力道。他在舞台上灵活地移动,时而如猛虎下山,时而如雄鹰展翅。
整个体育场仿佛都为他屏息凝神。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就连我这个向来对武术毫无兴趣的人,也不由自主地被这精彩绝伦的表演深深吸引。
“我的天,许墨非也太帅了吧!”刘雨欣尖叫起来,眼睛亮得像探照灯。“学习好,人又好,还会武术!简直是完美男神啊!”
陈梦瑶也连连点头附和:“听说他是武术社的社长呢,还是学校的优等生。真是别人家的孩子。”
我默默地听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舞台。不可否认,穿着武术服的许墨非,确实……极具魅力。一种充满阳刚之气、强劲有力的吸引力,与同龄的那些男生截然不同。
表演结束,许墨非在舞台中央肃然而立,向观众深深鞠了一躬。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再次响起。他微笑着,那笑容灿烂而自信,然后迅速退入了后台。
我不由自主地轻舒一口气,心中又涌起那股难以言喻的悸动。这该死的、属于女孩子的感觉又来了。我急忙摇摇头,努力甩开这些荒唐的念头。
文艺汇演还在继续,上演着各种各样的节目,但我已再无心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