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法兰克福港。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海风裹挟着深秋的寒意与咸腥，吹拂着“信风号”货轮锈迹斑斑的船舷。这艘船外表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旧，满载着标注为“工业零件”和“纺织原料”的集装箱，混在出港的船队中毫不起眼。
艾丽西亚站在码头阴影处，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沉睡中的城市。法兰克福的灯火在夜色中连成一片朦胧的光带，中统局大厦的尖顶隐匿在更高的黑暗中，她可以用魔法变成任何样子，所以她还是穿着那身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纯白的格子短裙，白色连裤袜。
洛司芙站在她身边，将一个不起眼的帆布背包递给她，里面装着必要的身份文件、加密通讯终端、浓缩食物、医疗包以及几件关键的小型魔法装备。“船上有我们的人，船长和大副。航程预计十五天，期间保持静默。抵达横滨后，会有人举着‘地质学会’的牌子接应，暗号是‘北地的冰层有多厚’。”
“知道了。”艾丽西亚接过背包，声音平静，“州里就交给你了。”
“您放心。”洛司芙微微躬身，夜色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声音很稳，“愿您一切顺利。”
没有更多告别，艾丽西亚转身，如同一个普通乘客般，顺着舷梯登上“信风号”。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船身缓缓驶离码头，融入墨色的海面。法兰克福的轮廓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下。
船舱狭小而简陋，但很干净。艾丽西亚被安排在一个独立的舱室，对外身份是受雇于某民间环保组织、前往远东考察冻土融化的地质学家“史密斯·施旺”。她检查了房间，确认没有监视设备，然后将背包妥善放好，和衣躺在窄小的床上。
船行海上，时间仿佛变得粘稠。白天，她大部分时间待在自己的舱室，阅读终端里不断更新的关于西伯利亚、“鬼山”区域以及“药剂师”可能情报的资料，偶尔也会到甲板上透透气，观察海况和船员——他们训练有素，行动间带着军人的影子，但伪装得很好。夜晚，她则通过加密频道接收最新的情报摘要，并尝试用有限的线索拼凑“药剂师”在西伯利亚的意图。
旅途并非一帆风顺。第三天，他们遭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暴，狂风掀起巨浪，船体剧烈摇晃。艾丽西亚站在舷窗边，看着漆黑的海洋仿佛要吞噬一切。这种自然的伟力，让她想起自己身为神明所掌控的、却很少动用的那些力量。与天地自然的狂暴相比，人类（甚至包括某些超凡存在）的阴谋与争斗，有时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因其复杂与执着而格外危险。
风暴过后，海面恢复平静，阳光刺破云层。艾丽西亚在甲板上遇到了船长，一个面色黝黑、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名叫汉斯。他递给她一杯热咖啡，目光扫过她被海风吹乱的黑发，低声道：“史密斯博士，前面就是联邦控制的海域了，可能会有例行检查。您的证件没问题，但……最好待在舱里。”
艾丽西亚点头致谢。果然，几小时后，一艘悬挂星条旗的巡逻艇靠近，登船检查。联邦士兵仔细核对了货物清单和船员乘客身份，盘问了几句航线和目的。艾丽西亚的假身份经受住了考验，士兵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很快离去。
“信风号”继续向东。穿越广袤的太平洋，气候逐渐变冷。当船只在第十五天的清晨，缓缓驶入横滨港时，艾丽西亚看到了与法兰克福截然不同的景色：港口繁忙，高楼林立，巨大的广告牌上闪烁着东方文字和奇特的卡通形象，空气里弥漫着海水、鱼腥和一种淡淡的、类似樱花却又不同的香气。
她提着背包下船，混在稀疏的旅客中走出海关。在接客区，她很快看到了一个举着“远东地质学会”牌子的年轻人，穿着朴素的夹克，戴着眼镜。
她走过去，用帝国语低声说：“请问，北地的冰层有多厚？”
年轻人推了推眼镜，目光快速扫过她，也用帝国语回答：“取决于你带了多少柴火。”暗号对上。
“跟我来，博士。”年轻人收起牌子，示意她跟上。他们穿过拥挤的码头区，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子没有驶向繁华的市区，而是开向了横滨北部相对僻静的工业区。
在一栋看起来像是旧仓库改建的建筑前，车子停下。年轻人领着艾丽西亚走进建筑内部，里面别有洞天，装修简洁但设施齐全，像是一个安全屋。
“这里是总督府提供的临时据点。”年轻人介绍道，“我是小林，负责您在此地的接应和联络。戴莉总督不便亲自前来，但她让我转达：通往海参崴的‘北冰洋号’渔船已经安排好了，船长姓山下，是个老手，但只认钱。船明天傍晚出发，这是您的船票和新的身份文件。”他递过一个密封的信封，“在船上，您是来自东京大学的冰川研究助理‘铃木晴子’。渔船会在海上航行大约一周，抵达海参崴后，帝国边境官会接待您出境，出了海参崴就是苏联的领土了，我们就帮不上忙了就得靠你自己了。”
艾丽西亚接过信封，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船票、伪造得极其精良的苏联身份证件、一些日元和卢布现金。
“另外，”小林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我们收到一些模糊的风声，苏联方面……似乎对西伯利亚的异动有所察觉，加强了边境和港口的警戒。克格勃在远东的活动最近很频繁。您上岸后的行动，可能需要更加谨慎。”
“谢谢提醒。”艾丽西亚将东西收好，“我在这里等到明天出发？”
“是的。这里有卧室和基本的生活设施，食物和水都已备好。请不要随意外出。
小林顿了顿，补充道：“总督特别交代，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可以用这个联系她。”他递给艾丽西亚一枚小巧的、刻着岛国皇室菊纹的金属片，边缘有细微的魔法波动，“不过，除非万不得已，请不要使用。苏维埃的魔法侦测网很密。”
艾丽西亚点头收下。小林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开了，显然还有别的任务。
安全屋里只剩下艾丽西亚一人。她环顾四周，房间不大，但整洁，有一扇小窗对着后巷。她拉上窗帘，检查了房间的每个角落，确认没有监控或窃听装置——这是中统局长的职业习惯。然后，她打开信封，仔细研究新的身份文件。
“铃木晴子，东京大学冰川学助理研究员，25岁……”照片上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扎着马尾、笑容略显拘谨的年轻女性，与她本来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但经过巧妙的修饰和气质调整，更像是远房亲戚。证件上的细节无可挑剔，甚至连“晴子”学生时代的成绩单副本、导师推荐信复印件都一应俱全。戴莉总督的准备工作确实周到。
艾丽西亚将文件收好，开始整理背包。她换下了那身标志性的学院长制服，穿上小林准备好的、符合“研究助理”身份的朴素衣物：深色长裤、保暖毛衣、防风雪外套。她把金色长剑和重要装备用魔法缩小，藏在贴身的口袋里。做完这些，她坐在床边，打开便携式终端，调出最新的情报。
终端屏幕泛着微光，显示着西伯利亚的卫星地图和情报摘要。克格勃的调动、鬼山区域的能量异常、通古斯人的传闻……信息碎片很多，但缺乏能将它们串联起来的关键线索。“药剂师”就像消失在冰原上的幽灵，只留下若有若无的痕迹。
夜幕降临，横滨的灯火在窗外亮起。艾丽西亚没有开灯，就着终端屏幕的微光，继续分析。她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想起法兰克福的州长官邸，想起洛司芙和芮风，想起艾米莉亚疲惫却坚定的眼神，想起朱怡宁信中那些笨拙的关心，想起薇诺娜修士袍上淡淡的草木香，甚至想起白宁·波拿巴那双带着戏谑与掌控欲的蓝眸……这些牵挂，像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将她与这个世界紧密地缠绕在一起。她曾经以为，长生意味着超脱与疏离，但如今，这些羁绊却成了她力量的来源，也成了她必须守护的软肋。
第二天傍晚，小林准时来接她。他们再次坐上那辆黑色轿车，驶向横滨一个偏僻的小码头。天色阴沉，飘着细密的冷雨。码头上停泊着几艘渔船，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鱼腥味和柴油味。其中一艘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铁壳渔船，船身上用白色油漆刷着“北冰洋丸”几个字，正是他们要搭乘的船。
船长山下是个满脸风霜、身材矮壮的老头，穿着油腻的防水服，嘴里叼着烟斗。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艾丽西亚，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日语问：“铃木桑？东西带齐了？海上可没商店。”
艾丽西亚用熟练的日语回答：“是的，山下船长。麻烦您了。”
山下咕哝了一声，挥挥手：“上船吧，舱底有位置。开船后别乱跑，风浪大。”
渔船的条件比“信风号”更差。艾丽西亚被安排在一个狭窄潮湿的底舱，里面堆着渔网和杂物，只有一张吊床。同舱的还有几个沉默寡言的船员，他们似乎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女研究员”并不好奇，只是自顾自地整理着渔具。
引擎轰鸣，“北冰洋丸”缓缓驶离码头，投入暮色笼罩的日本海。船身随着海浪起伏，舱内弥漫着机油、咸鱼和汗水的混合气味。艾丽西亚躺在吊床上，闭目养神，耳朵却捕捉着船上的一切动静——船员的交谈、引擎的节奏、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
航行起初几天风平浪静。艾丽西亚大部分时间待在自己的吊床上，偶尔到甲板透气，看着一望无际的灰色海面。她与船员交流不多，保持着一个内向文静的研究员形象。山下船长似乎对她很放心——或者说，他只关心这趟“夹带私货”能赚多少钱，对乘客的来历不感兴趣。
然而，在航程的第四天夜里，变故发生了。
艾丽西亚在浅眠中被一阵异常的震动惊醒。不是风浪，更像是船体撞上了什么东西，或者……被什么东西撞上了。紧接着，船外传来几声短促的惊呼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引擎的轰鸣戛然而止，船身猛地倾斜！
她立刻翻身下床，稳住身形。底舱里的其他船员也惊醒了，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冲向舷梯。
艾丽西亚跟在他们后面上了甲板。外面漆黑一片，只有船上的探照灯在慌乱地扫射着海面。雨已经停了，但风很大，冰冷刺骨。船身倾斜得厉害，右舷明显下沉，海水正从一个大窟窿里汹涌灌入！几个船员正在拼命试图用防水布堵漏，但窟窿太大，无济于事。
“怎么回事？！”山下船长在驾驶室门口怒吼，脸色惨白。
“不、不知道！突然就撞上了！像是……像是冰！但这季节不该有这么大的浮冰！”大副结结巴巴地报告。
冰？艾丽西亚心中警铃大作。这里距离真正的浮冰区还很远。她走到船边，探照灯光柱扫过漆黑的海面。就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那不是普通的浮冰！海面下，隐约有巨大的、不规则的阴影在蠕动，泛着诡异的幽蓝色荧光。刚才撞击船体的，正是其中一块“冰”，但它的边缘并非自然形成，而是带着某种……锯齿状的、仿佛被啃噬过的痕迹。
“下面有东西！”一个眼尖的船员尖叫起来。
话音未落，船体再次遭到猛烈撞击，这次来自左舷！整条船剧烈摇晃，几乎要倾覆。更多幽蓝的阴影从海底升起，它们形态扭曲，像是巨大的、半融化的冰柱与某种海洋生物的诡异结合体，散发着冰冷与腐朽的混合气息。
“怪物！是怪物！”船员们崩溃了，有的去拿鱼叉，有的直接跳海。
山下船长瘫坐在甲板上，喃喃道：“完了……是‘海鬼’……传说是真的……”
海鬼？ 艾丽西亚没听过这种传说，但她能感觉到这些“东西”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混乱、冰冷，带着一丝与“理想国”药剂相似的、令人作呕的扭曲生命感。是“药剂师”的手笔？还是西伯利亚的污染已经扩散到了海洋？
没有时间细想。又一块巨大的、蠕动的“冰”撞向船头，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缝蔓延。必须立刻离开这条即将沉没的船！
艾丽西亚目光扫过海面，那些幽蓝的阴影正在聚集，显然不打算放过任何活物。跳海等于送死。她看向驾驶室上方——那里有一艘救生艇。
“去放救生艇！”她对最近的两个还算镇定的船员喝道，同时抽出藏在袖中的短杖（伪装成登山杖），快速在空中划出一个简单的符文。微弱的光芒闪过，暂时驱散了靠近右舷的两只“海鬼”，为船员争取了时间。
船员们手忙脚乱地放下救生艇。艾丽西亚帮助几个受伤的船员上了艇，自己最后跳上去。山下船长也被拖了上来，他已经面如死灰。
救生艇刚离开“北冰洋丸”几十米，那艘渔船就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被更多的幽蓝阴影拖入了海底，漩涡很快消失，海面只剩下一些漂浮的碎片和油污。
救生艇上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哭泣。十一个人挤在小小的艇上，在寒冷黑暗的海面上漂流。指南针坏了，无线电在混乱中丢失，他们彻底迷失了方向。
艾丽西亚坐在艇尾，望着身后吞噬了渔船的那片黑暗海域。那些“海鬼”没有追来，似乎对救生艇不感兴趣，或者……它们的活动范围有限？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短杖，刚才的魔法波动很微弱，应该不至于引起远方强大存在的注意。但这次袭击绝非偶然。
“铃木桑……”旁边一个年轻船员颤抖着声音问，“我们……我们会死吗？”
艾丽西亚转头，看到一张被恐惧扭曲的年轻脸庞。她沉默了一下，从背包里（用魔法掩饰了空间口袋）取出几块高能量压缩饼干和一小壶淡水，分给众人。“节省体力，保持清醒。天快亮了，等天亮再想办法。”
她的镇定感染了其他人。山下船长也稍微恢复了些神智，开始指挥船员轮流划桨，尽量让救生艇保持平稳，远离那片危险海域。
时间在寒冷、恐惧和希望的交织中缓慢流逝。东方天际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借着晨光，艾丽西亚仔细观察周围。海面空旷，没有任何陆地的影子，也看不到其他船只。他们彻底漂离了航道。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艾丽西亚忽然抬起头，望向东北方向。她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魔力脉络？像是有人工铺设的、用于导航或监控的魔法网络残留痕迹，非常古老，几乎被自然元素同化，但依然在运作。
“往那个方向划。”她指向东北，语气不容置疑。
“为什么？那里什么也没有！”一个船员质疑。
“听她的！”山下船长突然吼道，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艾丽西亚，仿佛想起了什么，“你……你不是普通的研究员，对吧？刚才你用了魔法……你是魔法师？”
救生艇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艾丽西亚身上，有惊讶，有敬畏，也有新的恐惧。
艾丽西亚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重复：“往那个方向划。如果不想冻死或饿死在这里的话。”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对超凡力量的盲目信任，船员们开始奋力向东北方向划去。
划了大约两个小时，就在众人精疲力竭、几乎绝望的时候，前方海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朦胧的、深色的轮廓。
“陆地！是陆地！”瞭望的船员嘶声喊道。
那不是他们预想中东方帝国的海参崴或任何苏联港口。随着距离拉近，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片被灰色雾气笼罩的、荒凉崎岖的海岸线，岸边是陡峭的黑色悬崖，看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寒意和……某种铁锈与臭氧混合的古怪气味。
“这……这是哪里？”山下船长看着航海图（虽然已经没什么用了），脸上满是困惑，“不应该有陆地在这里……”
艾丽西亚却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的感知更加清晰了。那片陆地上，残留的魔法脉络更加明显，而且……充满了混乱与死亡的气息。与“鬼山”区域传来的描述，有相似之处，但更加古老、更加……深邃。
救生艇在波涛中艰难地靠近岸边，最终在一块相对平缓的礁石区搁浅。众人踉跄着爬上岸，瘫倒在冰冷湿滑的岩石上，贪婪地呼吸着虽然寒冷但实实在在的空气。
艾丽西亚站在岸边，环顾四周。这里显然不是计划中的登陆点。嶙峋的黑色岩石延伸向内陆，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地衣，远处是浓密的、针叶扭曲的怪异森林，天空被低垂的铅灰色云层笼罩，不见阳光。空气中那股铁锈与臭氧的气味越发浓烈，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甜腻的腐败气息。
她蹲下身，手指拂过岩石表面。触感冰冷坚硬，但在某些缝隙里，她看到了一些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的结晶物，以及极细微的、闪烁着幽蓝磷光的菌丝。
这里的环境被严重污染了，而且污染源相当古老。
“我们得离开海滩，找个能避风的地方。”艾丽西亚站起身，对幸存者们说。必须尽快弄清这是哪里，并找到通往目的地的路，或者至少找到通讯手段。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片礁石阴影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几个佝偻、蹒跚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它们有着近似人类的轮廓，但皮肤是死灰色的，布满溃疡和冰晶，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个空洞，闪烁着幽蓝的微光。它们穿着破烂不堪、冻得硬邦邦的衣物，有些看起来像是旧式的苏联军服或勘探队制服。它们移动缓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无意义声响，朝着幸存者们伸出枯瘦、指甲尖锐的手。
“僵……僵尸？！”一个船员吓得魂飞魄散。
“不……是‘冻尸’……”山下船长声音发抖，眼中满是绝望，“极北之地的传说……死在冰原上的人，会被邪恶的力量唤醒……”
这些“冻尸”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亡灵。它们身上散发着与之前“海鬼”同源的扭曲能量波动，只是更加微弱、更加接近死亡。是这片土地污染催生的怪物？还是“药剂师”实验的另一种“产品”？
冻尸们已经逼近，数量有七八个。幸存者们惊恐地后退，挤在一起，手中只有几把鱼叉和船桨作为武器。
艾丽西亚上前一步，挡在众人面前。她不能再隐藏实力了。金色光芒在她指尖凝聚，迅速化为一道炽热的光弧，横扫而出！
光弧触及冻尸，瞬间将它们点燃！神圣的净化之力是这种污秽存在的克星。冻尸们发出无声的哀嚎，在金色火焰中迅速化为灰烬，连那幽蓝的磷光都被净化一空。
海岸边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海风和幸存者们粗重的呼吸。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艾丽西亚，仿佛在看一尊降临凡间的神祇。山下船长直接跪了下来，其他船员也纷纷效仿。
艾丽西亚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她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扭曲森林。森林深处，那股混乱、死亡与古老魔法脉络交织的气息更加浓烈。这里，恐怕比她预想的更加接近“药剂师”的秘密，甚至可能……就是某个未被发现的实验场，或者污染源头之一。
计划彻底被打乱了。她偏离了预定路线，落入了一片未知的、危险的绝地。但这也可能是一个机会——直接触及核心的机会。
她转身，对跪在地上的幸存者们说：“起来。想要活着离开这里，就跟着我，听我指挥。这里很危险，但我会尽力带你们出去。”
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威严。幸存者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爬起来，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尽管这希望依旧渺茫。
艾丽西亚看了一眼手中终端——信号全无，魔法通讯也受到强烈干扰。她与外界彻底失联了。
她深吸一口冰冷刺骨、带着不祥气息的空气，握紧了袖中的短杖。
西伯利亚的冰原，已然向她展露了它狰狞的一角。而她的任务，从潜入侦查，变成了在绝境中求生并揭开谜底。
前路，是未知的死亡之地，也是通往真相的、布满荆棘的险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