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少女的发丝在空中飞扬，当二穿过操场外用于绿化的灌木丛，程小雨的护腕不小心勾住荆棘，露出腕间的一道淡青色刺青——抽象化的芭蕾舞鞋，鞋尖断裂成荆棘状。
而姜莹用来装护膝和笔记本的相机包也没能逃过荆棘的招揽，使劲一拽，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
“小心点，除了荆棘，还有这里的地缝。”程小雨拽回护腕，鞋底踩过水泥裂缝，冲收拾好相机包的姜莹开口，“上学期的那场暴雨冲垮了二操场的排水渠，当时桡姐带我们拿旧杠铃片填的，为了防范于未然，现在一号操场也顺带给整理了”
姜莹低头，裂缝里嵌着半枚金属徽章，图案被泥浆糊成团阴霾。
程小雨的发梢扫过姜莹鼻尖时，操场正蒸腾着塑胶灼烧的酸味。“这里就是一号操场，在这里你能看见玩足球的、打篮球的、找网球的、以及练排球的......特别提示！一号操场桡姐经常来，所以——”她脚尖碾了碾界外线焦黑的痕迹——
“上周足球社在这儿练点球，结果那几个没正经的家伙又把足球当篮球打，用迷你足球网当篮球框，结果弄坏了足球不说，还把网弄断了，桡姐让他们补了整整两天球网。”
姜莹的视线掠过铁丝网上悬挂的破旧计分板——“50:49”，像是某场比赛的见证。
程小雨突然一拍姜莹，“看那——”姜莹顺着程小雨的指尖看去——
操场主席台最右侧的房间大门敞开着，程小雨解释道：“那里是更衣室和淋浴室，训练完去那里换衣服就行，淋浴室24小时供应热水的~，喏喏喏，就和那个打网球的家伙一样，进去就能直接用”
远处的网球社社长从淋浴室出来，洗去一身汗的他在远远挥手，程小雨的笑声甜得像融化的焦糖：“那个家伙上个月刚被女朋友甩喔，小姜可别心软安慰他！”
姜莹看着那里不断有人进出，程小雨变戏法似的拿出了跟棒棒糖放进嘴中：“现在他们在用，就不带你进去参观了，不过和我们学校宿舍大楼洗澡的地方差不多，就是空间小了些，等去B号操场看看，没准你运气好——别看啦，我的糖是体操队特供的，没你的份~行了，赶紧走吧~”
程小雨推了推姜莹，二人跨出了一操场的大门。
二操场内的羽毛球网在风中鼓成惨白的帆，程小雨踢开大门边的纸屑：“这里是射击社的地盘——”她突然压低嗓音，“千万别乱碰他们的东西，他们的训练用品要么是学校管制的，要么是自己家里头给买的，就远处贴在墙上的靶纸，两个月前，有人看射击社的那对姐弟，嗯......或者是兄妹，唉算了，不区分了——”姜莹看到程小雨嘴里的棒棒糖在不断被搅动。
“总之，那个二货估计看射击队好欺负，就故意把咖啡洒上去，第二天就被他班主任按着头当着射击队和教练的面道歉。”
“那个，前辈，不是说不允许出现危险品吗？那枪械又是......”姜莹的视线扫过角落的百合花纹——和更衣室绶带箱上的涂鸦一模一样。
程小雨顺着她的目光轻笑：“这你放心，射击社全员用的是气枪，使用前要向学校报备，使用时也必须有老师盯着，就连存储都是有专门的仓库，而且射击队也不是什么恶棍，都很好说话的，你现在看的那些花纹是他们当初等教练过来拿枪无聊画的。”
她顿了顿“现在最看好的是那对龙凤胎，虽然他们现在手还在抖，但毕竟——新一批的气枪是他们姐弟或者兄妹家里买的。现在我们的教练都不在，开会的开会，进修的进修，现在监护射击队的是他们对应的班主任以及咱们的年级组长——”
程小雨咬了咬棒棒糖，突然压低声音：“对了，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听说咱们年级组长是射击队某个家伙的亲戚！”
“所以啊——”她突然转身，姜莹的鼻尖差点撞上她晃动的马尾辫：“如果你哪天来二操场，给谁摆脸色都行，但唯独要对射击社尊重一些，特别是那一对龙凤胎，他们要是气不过，受人委屈走了，那射击社可就没了，而射击社没了。”
程小雨对姜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那么桡姐总要给大伙，给教练，给体育部一个说法吧，你说对吧~”看着姜莹连连点头的样子，程小雨忍不住笑出声。
对方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给姜莹递了过去：“行啦，你怎么这么不禁吓，拿上这个，我带你逛完二操场后咱们去体育馆”
姜莹捏着皱巴巴的体育部地图，指尖在被黑笔涂改的方块上摩挲。
程小雨突然拽住姜莹手腕。一枚羽毛球擦着她们耳畔飞过，砸在射击社靶场后墙，惊起一片灰尘。
“除了射击社，这里还有羽毛球社，以及田径队的‘健将’们，别人我不多评价，田径队那帮迷信鬼就是一群野人——”她舔着棒棒糖，糖纸在掌心揉成银色子弹的形状，“这几个人总把这里当斗兽场，不过安心啦，我的体操队也在这，你要是被欺负了，就去找我，我来给你出头。”
姜莹的视线掠过体操队训练区。平衡木边缘贴着褪色的荧光贴纸，拼出残缺的“r”形，像被撕去一半的字母。
“毕竟怎么说，你也是通过了桡姐的测试，成为了体育部里的一份子啦”，程小雨鞋尖踢飞一颗碎石，“咱俩虽然年龄一样，但不管怎么说，我作为你的前辈，总得负责一些。”
程小雨的脚尖碾过贴纸，鞋底沾上星点亮粉：“行啦行啦，没什么好看的啦，知识去年啦啦队留下的垃圾而已，走啦，正好这里的器材室没人用，我带你认识认识”
“顺带一提——”程小雨的鞋跟精准碾过地上的纸屑——那是射击社无聊拿靶纸当剪纸玩时留下的，纸被碾压而发出的脆响惊飞了树梢的灰喜鹊，“足球社和篮球社的恩怨很多，或者说他们本就一体。”
“本...就一体？”看着姜莹歪头不解的模样，程小雨脸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哎呀，我也不想当什么谜语人，简而言之，一言蔽之，就是托学生会的福，咱们要强制成立一个足球队，并且当时篮球社人太多，学生会还要求遣散一些。你说，学生会这是想要干啥？不就是想借机放点人进来同时通过裁人来削弱一下体育部的力量吗~”
“当然，桡姐也不是没有对策的——”程小雨咬着棒棒糖：“于是那天，篮球社的那帮家伙分成了两队，他们进行了一场比赛，输的人，就变成足球队的啦。不过放心，都对桡姐的安排没意见，毕竟去了足球社，大不了他们还可以把足球当篮球打~”
姜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别那么拘谨——”程小雨哼了一段旋律：“放松，放松~这都只是体育部里的小八卦而已啦，走啦走啦，带你看看这里的器材室，正好这里没人要用~”
二操场器材室的门轴锈得像个哮喘病人。
程小雨踹开门时，铁屑雪片般落在她肩头。“射击社的弓弩在体育馆地下库，所以这儿只有——”她踢了踢角落的跳马箱，箱体弹开的瞬间滚出几颗彩色塑料球，“上届运动会剩下的啦啦队道具。”
姜莹突然注意到柜顶积灰的相框——照片里，一群穿蕾丝裙的少女的全身都被裁剪得只剩裙摆，而背景中的奖杯铭牌被刀片狠狠地刮花。
还没等姜莹仔细看，程小雨突然一把把相框给抽走：“别看这个，桡姐说会招霉运。”她的指甲在玻璃上划出尖锐的摩擦音，“你还不如试试啦啦队留下来的喝彩球，至少那玩意摸着还算舒服。”
器材室弥漫着樟脑丸的苦味，姜莹弯腰捡球时，瞥见箱底压着张泛黄的训练日程表，某行被红笔反复圈画，让“形体课”三个字洇成血痂般的圆点。
程小雨拉开标着“田径”的柜门，铁链摩擦声像老旧胶片机的过带声。“羽毛球社的宝贝在隔壁小仓库。”她眨眨眼，“你认真看应该会发现那的门锁很新，原因是之前的哪位前辈不小心把钥匙给扔进下水道了，对方现在是高三生，学业为重也不来操场串门了。”
程小雨忍不住推了推姜莹，“别发呆啦，现在出门，右转走两步就是更衣室和淋浴间”
淋浴间外的更衣室挂着碎花门帘，程小雨掀帘子的动作突然放轻。“以前，这儿热闹得像化妆间，舞......雾气缭绕的，我们体操队的小姑娘经常在这里打闹。”她指尖拂过镜面上的水渍，某块干净区域显出个模糊的爱心涂鸦，“那段时间还留着长发的桡姐会训斥我们‘不注意安全’，而现在嘛......我作为前辈真心低建议你自带密码锁，锁好自己的东西。”
姜莹的余光扫到墙角垃圾桶——里面堆着撕碎的彩纸，纸屑间混着半张烫金邀请函，残存的“**谊赛”字迹被咖啡渍晕染。
程小雨的鞋悄无声息地碾过纸片，仿佛踩灭一粒星火。“现在，带你去我们的.......体育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