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给我们的女儿取个名字吧。”少女说道。
张帆捂着耳朵,看着浑身冒着火光,炎气熏天的怪物,以及被红色浸染的天空,不可思议道:
“女儿?这居然是个女的?”
“是啊,孩子在和你打招呼呢。”银发少女飞到张帆身边,笑嘻嘻道。
少女的银丝伴随着热风打到张帆脸面上,他却无暇顾及。
张帆懵了,看着不断靠近的羊角火老虎的面目,不知道该做点啥,该说点啥。
巨大的阴影瞬间就遮蔽了他,似乎逃也不是,进也不是。
这玩意能叫孩子?
“我要跟她挥手说声‘hello’吗?”他心里寻思。
忽然间,万籁俱寂。
那怪物动作一滞,下身如莲花绽放般的火舌光芒变得黯淡,脑袋缓缓耷拉,眼睛像睁不开似的。
火红的身体一蜷,逐渐变小,不久后化成一个身着红裙的女童,从天空直往下掉。
“看来她累了。”少女一边说着一边飞身过去接住女童。
三人翩然落下,东来峰四周又变得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张帆看着抱娃走近的银发少女,青衣蝶翅,丝带飘逸,仿若仙子,内心却混乱复杂。
按理说,那个年代的游戏,捏人系统并不完善,玩家只能从固定形象里选择一个作为自己的头像。辨别玩家全靠昵称、称谓、特殊装备以及发色。
称谓和特殊装备都是靠游戏内的特殊任务、特殊资源获取,而染发只要花钱买官方点券就能做到。
但无论你怎么折腾,游戏里的脸型面貌就那么十几、二十种,你是什么种族就是什么样的脸,什么样的身形,花多少钱都一样。
游戏里的“伊莎贝拉(>^ω^<)”属于花灵族,这是一种天生会飞行的种族。这个种族男玩家的形象是以知了为原型的,堪称奇丑,所以没多少人选。
但女玩家的形象原型是蝴蝶,头发、翅膀都可以染色,玲珑有灵气,颇受欢迎。
即便如此,所有人也都是同一张脸。
而眼下,这张游戏里的种族固定面孔却突然活生生地走到了自己面前,且有许多游戏中绝不会有的细节。
例如红色的眼眸,挺翘的鼻梁,淡淡的细眉,以及那灵动的神韵。
张帆调整了一下呼吸,整理思绪,想要问问清楚。
但女孩满怀热情的声音却率先响在跟前。
“我的夫君——年级第一大虎逼!我可算又见到你了!”女孩抱着火焰怪物化成的孩子,蹦蹦跳跳到了张帆面前。
“你比以前看着……额……清晰多了!”
她每跳一下,背后的蓝色翅膀也跟着扇动一下,张帆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猛震一下。
她比一米七八的张帆只矮半个头,身材匀称,隐隐有富料,但活动起来却轻飘飘的,极为灵活,好像浑身连肉带骨都没有重量。
少女左看看右看看,又绕着张帆打了个圈,“你的装备怎么不见了?墨龙扇呢?圣灯护符呢?断空剑呢?”
听着银发少女随口就说出自己的几件至宝装备,看着她那仿佛来自幻想世界的外貌体型,又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连怪事……
“你真的是伊莎贝拉?”张帆感觉自己在问一句必要的废话。
“是啊。我们以前不是天天在一起吗?难道我变化很大?”
“这到底……”
伊莎贝拉又劈口打断,把怀中女孩往张帆面前一送:
“你看,睡着了,你们这里的灵能太稀薄了。不过这样也好,有时候她现出本相连我都不好控制。”
张帆看着自己这天降的“女儿”,约莫4、5岁的样子,黑色半长发将将过肩,此刻披散在“妈妈”怀里,虽然不似刚刚的羊角那么明显,但仍可以看出她的脑门两边各有一个尖尖的灰色小凸起。
火红色的连衣裙下摆呈锯齿剑形,猛一看和火龙果似的。小脚上穿着黑色小布鞋,双目紧闭,呼吸轻而均匀,兀自酣睡。
真的难以想象这女娃和刚刚那个两层楼高的火焰大猫是同一个生物。
伊莎贝拉继续说:“不过这下好了,有你在,我可以省不少力气了。咦?你不抱抱她吗?”说完便把孩子往张帆手里塞。
没有给思考的空隙,张帆下意识就要接过女童,手刚一接触,低叫一声,双臂猛地一沉。还好少女挥手一拂,从地上弹起一股力道,才没让女儿掉在地上。
“我去,好烫!”张帆痛得连连甩手。
伊莎贝拉复又将孩子抱稳,也很诧异,“夫君,以你的灵能,不至于挡不住她的体温啊。”
随后又说,“你是不是遇到邪神、恶徒,被他们毒害抽干了?还抢了你的东西?你带我去,娘子帮你算账!”
说完就满脸悲愤地转身,看那架势是要凌空踏步往山崖下冲。
“唉,别别别!”
张帆赶忙拉住她的手臂,只觉得对方力气奇大无比,好在自己一碰到她,她就收了力,这才没被带走。
手掌间满是纤细冰凉,略带一丝温润,与刚才触及女儿的感觉完全不同。
伊莎贝拉转过身,鲜红的眼瞳中有几点透明的光泽。
张帆感觉对方眼中好像有某种东西,隐隐要吸引住自己。
“这位小姐,不,伊莎贝拉。我们冷静一点,先下山,边走边谈,好吗?我还有许多事情不明白。”
张帆的语气平缓诚恳,并尽量露出亲善的表情。
他暗暗心道:“在把事情大致弄明白之前,可不能让这娘俩就这样进城。”
伊莎贝拉听了张帆的话,立刻便笑了。
“好,我一向听你的。”
二人就这么走下山道,伊莎贝拉一手被张帆牵着,一手抱着孩子。
女孩趴在妈妈肩头,睡得更沉了。
两个人有那么一分钟都没有说话,这让张帆愈来愈平静的同时,也愈来愈感到不真实。
但两手间传来的灼痛却分明告诉他:这不是梦境。
他抬起左手,那幅“猫衔玫瑰”(现在他已经知道那是老虎)的图案已经消失不见了。
“对了,夫君,你刚刚为什么喊我的名字?”
“啊?”张帆还没回过神。
“以前你从来没喊过我的名字,刚开始的时候叫我‘艾慕艾慕’,后来就一直喊我娘子。”
艾慕艾慕?这是啥?
“嘶~”
张帆这才想起自己当时初接触网游社交,既纯又蠢,看什么都新奇,爱炫耀半懂不懂的“新知识”,还在跟风喊着一些在当时来看都非常落伍的网络名词。
“真丢人啊。”
张帆捂脸。
对于很多人来说,自己的黑历史都被封印在了扣扣空间和校内网,只要不去揭开符印,那不可触摸的存在就不会现世。
但现在,一个熟知自己中二历史并习以为常的“谜一样少女”直接活了,你无法逃避,必须面对。
某种程度上,这算不算最熟悉的陌生人呢?
“因为你的名字很好听啊。”张帆逐渐接受现状。
女孩笑道:“行,夫君你喊我什么都行。”
太阳西沉,两个大人带着一个熟睡的孩子漫步于山路上,慢慢打开了话匣子,边走边聊。
影子越拖越长。
刚开始的沟通极为困难,如同鸡同鸭讲。
但走到山下时,两人都感觉自己的心中多了一份熟稔亲切。
张帆也总算明白这女儿的来历了。
“看来我是得给她取个名字。”他想着,目光定格在小女孩那红扑扑的睡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