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罗带路时走得飞快，姬辰一边跟着一边怀疑她是不是在刻意避开某些监控摄像头。
穿过三条小巷，两段封锁区的破墙，最后绕进了一条几乎被废弃广告板遮住的地下入口。
空气里带着旧电路与霉变混合的味道，楼梯一层层往下盘旋，直到下方浮现出微弱的灯光，像某种被藏在末世深处的地下温室。
“到了。”鸢罗抬手，敲了敲一扇泛黄铁门。
门应声而开。
走廊尽头，是个比预期更整洁的空间。墙面刷了新漆，地上铺了地毯。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正翘着腿坐在高脚椅上，金链墨镜西裤皮鞋一套到位，浑身上下透着“滑头”两个字。
姬辰刚一靠近，就感受到对方那种油光滑面又死不正经的气场。
“呦，鸢罗小姐，今天气色不错啊。”男人咧嘴一笑，露出八颗整齐白牙，“背后这位，是你新捡的小可爱？”
鸢罗没理他的调侃，直接把一个金属罐子放到柜台上：“菌液，A级纯度。”
男人“啧”了一声，打开瓶盖嗅了嗅，动作夸张得像在鉴赏红酒，然后才点头：“确实货真价实，那你要什么？”
“老样子——进化药剂。”
男人从柜台下拎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箱，从中取出一支泛着蓝绿色荧光的药瓶。
鸢罗转手递给姬辰：“喏，报酬。”
姬辰捧着那瓶药剂，愣了一秒：“就……就这样？”
鸢罗点头：“你不是说你命都搭上了吗？当然得拿点真东西。”
她转头看向男人，介绍起来：“他是玩家中的商人，专门从事以物易物的交换，在多个世界中穿梭。受管理员系统保护，以后你要是见到类似的人记得别着急动手，对他们动手会被追杀的。”
姬辰心里“咯噔”了一声，默默把这条设定记了下来。
——管理员系统保护，剧情解锁权限，听起来就不是什么一般人能动的角色。
“管理员……”她低声念着，然后吐槽忍不住冒了出来：
“什么叫受‘管理员保护’？难道GM还会兼职保镖吗？不过想想也对，这种设定下肯定得有一类‘中立供货员’，不然玩家要是互相抢资源，岂不是全员吃土啃树皮？”
不远处的商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她眨了下眼。
姬辰吓得赶紧低头盯着那瓶药剂看，心中又默默补充了一句：
“……看起来挺奇怪的，究竟怎么样才能让玩家成为商人呢？”
就在此时，姬辰忽然想起了已经因太过没用，而被她遗忘的技能：【鉴定】。
于是乎，她悄咪咪的对着那商人来了一发。
【姓名：郝德】
【性别：男】
【种族：商人】
“呃，他就叫郝德吗？”
姬辰心里一阵无语。
不过对方的种族引起了她的兴趣，于是她便点开了释义。
【商人：玩家的变种，需通过管理员的认证才能转职。】
姬辰低头盯着手中的那瓶进化药剂，思绪复杂。
这玩意怎么看都不像能轻易获得的东西。她脑子转了一圈，试探着开口：
“那个……再多给一瓶可以吗？我有朋友可能也需要。”
说这话时她有点心虚，但毕竟——谁不想薅点福利呢？
商人闻言挑了下眉，笑容突然变得意味深长：
“这个嘛，现在身上确实不多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斜斜扫过来，落在姬辰身上，上下打量，语气暧昧起来：
“不过嘛……如果你愿意稍微展示点‘诚意’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多给一瓶。”
说话时他甚至还特意舔了舔嘴唇。
空气，瞬间降到冰点以下。
下一秒，鸢罗毫不犹豫地往前一步，手掌稳稳按在腰间的长刀刀柄上，动作轻巧，语气却冷得像刀刃本身：
“她是我看上的人——你想死就继续说。”
那语调平静到极致，却像是像是把刀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商人脸色顿时一变，连忙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我就是个可怜商人”的模样，嘴里飞快解释：
“误会误会~！我就是开个玩笑，别太认真！咱这地方就图个轻松愉快的交易氛围不是？”
虽然他知道鸢罗不会对他动手，但是他也不想因此坏了自己的名声。
商人之间的竞争可是很激烈的。
他干笑两声，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边黑卡，递了过来。
“我的联络方式在上面——有需要再来找我吧，小可爱。”
姬辰伸手接过卡片时，手微微一抖，叹了口气，似乎对自己这么抢手表示很无奈。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鸢罗，对方神情已经恢复成那种淡然自若的模样，仿佛刚刚拔刀的那一幕只是错觉。
只是……那句“看上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她脑袋发热地胡思乱想，一路跟着鸢罗离开交易点，直到重见天光。
“越来越不像末日求生了，像什么少女漫剧本。”
姬辰踩在斑驳石板路上，机械地迈着步子，脑袋却一点都没闲着。
刚才交易现场的那一幕——商人的眼神、鸢罗的威胁、以及最后那句“她是我看上的人”，像无数根小针一样在她脑海里扎着转圈。
“……她该不会真的只是为了护短才说的吧？”
她余光瞥了一眼走在前头的鸢罗，对方英姿飒爽的战斗之姿至今还刻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她心里有些动摇了。
或许，被“看上”这件事，并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不对不对，冷静点姬辰。”姬辰揉了揉脸，力求保持中立，“但……她真的，有那么点可靠啊……”
她一边在心里疯狂敲警钟，一边又鬼使神差地开始琢磨：如果下次模拟只选【和鸢罗一起行动】，会不会……不那么容易死？
鸢罗这时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走神呢。”
姬辰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没有啊。”
鸢罗看她两眼，忽然嘴角一勾：“在想我吗？”
“才不是！！”
姬辰反射性跳脚，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赶紧闭嘴。
鸢罗笑得像只刚逗到小动物的狐狸，一路悠哉地往家走去，满脸轻松惬意。
看的姬辰十分不爽，刚升起来的好感烟消云散。
“这种女人，还是离我远点比较好！”
回到家中，鸢罗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甩掉外套，舒服地窝进沙发，顺手打开了客厅那台几乎年久失修的老电视。
屏幕上正播放一部色彩艳丽的动画，画质带着点颗粒感，但那种复古味道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得赶紧看几集了，”她一边翻找遥控器一边喃喃，“再过几天估计连电视信号都要断，能追剧的日子快成奢侈品了。”
她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姬辰没有回应。
她关上了房门，躲进属于自己的小空间。
窗帘被她拉了一半，光线从缝隙中透进来，斜斜地落在桌上那支玻璃瓶上——进化药剂，澄澈的液体中浮动着几点银色微光，像是某种微型宇宙。
她盯着那瓶药看了很久，指尖一度搭上瓶口，却始终没有打开。
不是犹豫该不该给，而是犹豫该不该告诉。
苏姚是她最信赖的同伴，虽然有点小瑕疵，但是姬辰还是愿意信任她。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害怕把那个名为“真相”的负担丢给对方。
哪怕那个真相，迟早都会降临。
她咬了咬牙，拿起手机，点开联系人列表。
“苏姚”的名字静静躺在最上面，像是一直在等她动手。
姬辰指尖悬在那行字上，迟疑片刻，终于轻轻一点。
“方来我家一下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