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辰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屏幕早已黑了，却一动不动地盯了将近五分钟。
客厅窗帘半掩，阳光斜斜地洒在她裸露的手臂上，像灼烫，又像催促。她忍不住站起来，在原地来回踱步，眼神不时瞥向门口，脚步却始终无法安稳。
“你能不能别转了？”沙发另一边，鸢罗靠着扶手，慢悠悠剥着橘子，语气听不出情绪，“光看你现在的表现，我还以为你是产房外面等通知的爹呢。”
“我——”姬辰被她说得一噎，张了张嘴，想辩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是真的紧张。即便她经历过模拟器里无数种“最坏结局”，也不能完全冷静地面对现实中那可能出现的……“代价”。
“她……会不会不来了？”她轻声问。
鸢罗瞥她一眼，继续剥橘子：“她要是这么不在意你，就不会主动发消息问你安不安全了。”
姬辰还想说什么，门铃却“叮咚”一响。
她下意识站直，动作比被点名还迅速。
“我、我去开门！”
门开的一瞬，站在门外的苏姚微微一怔。
她进门第一眼就看见鸢罗正坐在沙发上剥橘子。
她不会不认识鸢罗，毕竟她那一书包的刀子就是从鸢罗这里弄来的。
两人目光对上，她愣了一下，把原本和姬辰打招呼的话咽了下去，礼貌地朝鸢罗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姬辰的朋友。”
鸢罗抬眼瞥她，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哦，刀你用了？感觉怎么样？”
苏姚点点头：“……挺好用的，就是太锋利了，我还得再练习练习。”
“那不是很好？”鸢罗笑得更灿烂，“好好学吧小姑娘，会变强的。”
苏姚一脸“我到底遇到了什么人”的表情，凑近姬辰，小声嘀咕：“她要是你姐姐你早点说啊，我还能让我姐姐少花点钱。”
姬辰嘴角一抽，只能干笑两声：“哈……哈，她可斤斤计较得很，一毛钱都不会减的。”
然后，她毫不留情地拽着苏姚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姬辰收起了玩笑的语气，眼神罕见地认真，直截了当地问：
“明天，是你梦里末日爆发的时间点，对吧？”
苏姚愣了一下，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嗯……是的。”她的声音轻了些，像是在害怕某种被验证的真相，“最近我总做噩梦，但是，每次都是明天才会爆发末日——我……总觉得不会是巧合。”
姬辰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桌边，指了指窗外仍然平静的城市，沉声开口：
“其实，末日已经发生了。”
“我们所在的这片区域……是个被封闭的的幸存带，被人为‘拖后’了末日的到来。”
苏姚睁大了眼睛，猛地起身：“你说……什么？”
她显然还没办法立刻接受这件事的真实程度。
姬辰则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我经历了一些……特殊的事情，知道了不少东西。包括模拟过很多次未来——这不是什么预言梦，是确实发生过的。”
苏姚沉默良久。
她眼中有震惊，有犹豫，也有某种……潜意识的认同。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更多？”她轻声问道，像是在印证什么，又像是在期待答案。
姬辰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忍不住吐槽：
“……这叫我怎么说？每个世界的我不是战败CG就是被你推倒？事到如今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啊！”
不过她终究没有说出口，而是转身从抽屉里拿出那瓶散发着淡银光泽的液体。
玻璃瓶碰触桌面，发出清脆一响。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就是我想说的事。”她深吸一口气，把那管【进化药剂】放到苏姚面前，“用了它，你就能像我一样，获得‘玩家’的力量。”
苏姚低头看了眼药剂，眉头微蹙：“听起来……不太真实，为什么要叫玩家呢？”
“呃，不要在意那些奇怪的细节，因为我也解释不了。”姬辰自嘲地笑了一下，“副作用可能也不小，搞不好会变异成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不过……”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苏姚，声音低下来，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执念。
“我在你身边呢，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救你的。”
苏姚沉默了几秒，视线没有离开她：“你相信它能帮我？”
姬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轻轻按住苏姚的手背。
“我相信。”她的眼神沉静而坚定，“我赌它能。即使失败，我也会陪着你一起面对。”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只剩桌上的药剂在不安分地折射光影。
苏姚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这语气……怎么听着像在告白。”
“我——那我收回刚才——”姬辰刚想挣扎，就被苏姚的眼神堵了回去。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相信你。”
她把药剂拿起来，指尖微微颤抖，却没有半点犹豫。
姬辰有那么一瞬，突然分不清自己是更担心副作用，还是更怕对方此刻这毫不犹豫的“相信”。
苏姚低头看了眼掌中的试管，轻轻吸了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拔开封口，将那管【进化药剂】一饮而尽。
淡金色的液体入口后不过一秒，她的眉头便猛然蹙起。
“……唔！”
她扶住桌沿，身子向后踉跄了一步，剧烈地喘息着，整个人仿佛被烧开了血液，一丝丝异变从体内涌出，像有千根针在血管里穿行。
“苏姚！”姬辰惊呼一声，立刻扑上去扶住她的肩膀。
但苏姚的身体已经开始剧烈颤抖，汗水顺着额角滑落，牙齿紧紧咬着，几乎要把下唇咬破，却死命没有发出一丝叫声。
她像是在和某种看不见的怪物拼命撕扯意识，站都站不稳，膝盖一软就要倒下。
姬辰连忙一把握住她的手，扶她躺回床上，一只手小心地压住她的肩，另一只手紧紧扣着苏姚的手指。
“没事的，撑住……我知道的，这一关会过去的……”
她声音都在发颤，可还是拼命让语气保持平稳，仿佛那样就能让对方好受一点。
苏姚眼神已逐渐失焦，像是陷入意识风暴中，但那只和姬辰交握的手，却始终没松开半分，指节发白，力气大得惊人。
她没有放弃。
没有逃避。
没有吭声，哪怕痛苦几乎撕裂灵魂。
在这无声的风暴里，时间仿佛停滞。
苏姚的身体剧烈抽搐了最后几下后，突然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整个人猛地一软，直接瘫倒在姬辰怀里。
“苏姚——！”
姬辰立刻伸手接住她，膝盖抵着床沿跪倒在地，死死抱住那具正在发烫的身体。
苏姚整个人失去意识地靠在她怀里，脸色惨白，唇瓣泛青，仿佛连最后一丝意识都被硬生生抽干了，只剩下本能般地呼吸着。
她的体温依旧高得吓人，汗水浸透了衣服，贴在姬辰胸前。
姬辰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要这样啊，苏姚……别是这种结局……这次可不是模拟了……”
如果要是能模拟一下苏姚喝下进化药剂会是什么结局就好了，可惜模拟不了。
她低声呢喃，手臂却一寸都没有松动，只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眼角泛起潮意，指尖冰冷，几乎不敢确认对方是否还有呼吸。
“我、我不该让你喝下那玩意儿的……如果这次还是BE，我真的……”
就在姬辰的眼神渐渐失焦之际，门口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怎么回事？”
鸢罗快步走入，见到床边的两人，神情一凛，立刻上前蹲下。她沉稳地伸出手，按在苏姚的颈侧脉搏点。
一秒、两秒……
姬辰屏息以待，指尖死死扣着苏姚发烫的掌心，心跳几乎要炸裂。
终于，鸢罗抬起头，朝她点了点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像雷声：
“还活着。”
她顿了顿，朝姬辰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恭喜你，成功留住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