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脏污的玻璃窗斜斜地洒在餐桌上。
八个人影沉默地围坐。
张登图最后一个落座。
镜片后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停留在面前那碗冒着热气的炖菜上。
“李梦妍!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王二和赵大爷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
林娜一拍桌子，突然站了起来。
“你……你血口喷人!”
李梦妍手中的汤勺“当啷”一声掉进碗里，溅起的汤汁在她裙摆上晕开几朵暗花。
“是嘛?那敢不敢让我们看看你裙子底下?”
林娜冷笑一声，绕过餐桌，伸手就要去掀李梦妍的裙子。
“够了，同为女人，何必呢？”
李娟用勺子轻轻敲了敲碗沿，声音不大，却能缓解现在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转向张登图，眼里带着询问。
“我们有一个问题。”
“请问。”
“会不会出现一下子全军覆没的情况？”
“你说的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顶级童话里，我们参与的游戏难度从低到高依次为，低级，中级，高级，特级，超级，顶级。”
随着张登图的解答，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李梦妍，你和王丽，害死了王二和赵大爷，那你俩理应先……”
刘佩倩指着李梦妍，轻飘飘地语气却好似无法拒绝。
林娜哼了一声回到了座位上。
餐桌上一片死寂。
李梦妍的脸色由白转青。
她颤抖着捧起碗，在众人注视下一饮而尽，石子碰撞牙齿的声音清晰可闻。
“满意了？”
她重重放下碗，张开口腔展示了一番。
头也不回地跑回房间。
王丽犹豫片刻，也匆匆灌下自己的那份追了上去。
“我们...该怎么办？”
慕楠一的声音发紧，手指在碗边来回摩挲。
他有些不敢赌，这赌注可是性命。
“铁柱哥，你觉得呢？”
“先看看……她们吃了会不会死。”
牛铁柱粗壮的手臂环抱在胸前，回应着林娜。
李娟将石子拈在指尖反复查看，最终还是悻悻地放了回去。
“但如果……”
慕楠一喉结滚动，“吃下才是正确的选择呢？”
他盯着李梦妍的空碗，“她为什么要给所有人都放石子？还当着我们的面吃下去……”
一阵思想对抗下，慕楠一脑海里在左右脑胡博。
一边是吃，一边是不吃。
张登图突然轻笑一声，优雅地用勺子将炖菜连同石子送入口中。
“味道其实不错，就是有点硌牙。”
慕楠一一愣，随即也仰头吞下了自己的那份。
跟着张登图回到了房间。
没多久，牛铁柱就冲了进来。
“张登图！你他妈疯了？！”
他一把揪住张登图的衣领，拳头高高扬起。
“算了！”
慕楠一急忙挡在中间，“如果连这种低级童话都过不去，后面更恐怖的怎么办？”
他苦笑着摇头，“我宁愿赌一把……”
牛铁柱的拳头僵在半空，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慕楠一。
那目光里混杂着愤怒、不解，还有一丝……怜悯？
“铁柱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林娜拉了拉牛铁柱的胳膊。
“砰!”
牛铁柱突然暴起，一拳砸在旁边的衣柜上。
木屑飞溅，衣柜门板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凹坑。
张登图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扯乱的衣领。
“牛铁柱，兄弟……你是‘陪读’吧？”
牛铁柱身形一滞，缓缓转身。
目光与张登图在空中交锋。
“嗯。”
牛铁柱突然放松下来，肌肉不再紧绷。
“‘深蓝’的老大居然亲自带新人，看来，这里有你在乎的人啊？”
“你是哪个组织的，独自来低级童话练手的吧，不过你吃了石子，应该活不过今晚。”
张登图突然从嘴里吐出一颗石子，在指尖灵活地转动：“你是说这个？”
“卧槽密码币的!”
慕楠一猛地抢过石子，反复查看。
他突然崩溃地跪倒在地，手指拼命往喉咙里抠，却只能干呕出几口酸水。
“看来，只有这位小朋友要留在这了。”
张登图略显遗憾地摊了摊手。
林娜的眼神在怜悯与震惊间摇摆，她下意识向前迈了半步，却又迟疑地停住。
牛铁柱直接靠在被砸坏的衣柜旁。
慕楠一像只受伤的动物般蜷缩在墙角，把脸深深埋进膝盖。
他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抠着喉咙，但除了几声干呕外，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其实你们不用这么悲观，别忘了，李梦妍她们也吞下了石子。”
张登图打破了沉默，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坐下。
牛铁柱猛地直起身，“张登图，要是再敢捣乱，我不介意让你永远消失。”
“这么关心那小子，该不会他就是你一直再找的人吧？唉可惜了。”
张登图取下眼镜用衣袖擦了擦，意有所指地瞥了瞥墙角的人，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
慕楠一一整天都像丢了魂似的，午饭和晚饭都没心思吃。
牛铁柱和林娜最终决定不回自己房间，直接在张登图他们房里打地铺。
万一发生事情，牛铁柱也不敢保证百分百保护慕楠一，但多一份保障总是好的。
张登图对此表示无语。
慕楠一对于他而言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居然值得这个大佬拼命保护。
不知何时。
牛铁柱睡眠很浅，时不时看看火炉和旁边慕楠一的情况。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牛铁柱瞬间清醒。
他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敲门声却戛然而止。
刚转身，又是一声闷响。
牛铁柱回头看了眼熟睡的三人，和跳动着火焰的火炉，缓缓拉开了门。
走廊空无一人。
就在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一只血淋淋的手突然扒上门框！
牛铁柱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哈欠，猛地用力关门。
“咔嚓”一声脆响，断手掉在地上，五根手指还在抽搐。
门外，被剥皮的赵大爷愣愣地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腕，腐烂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难道……我不可怕吗？”
正当他开始怀疑鬼生时，门又开了。
牛铁柱把断手踢了出来。
“别吵人睡觉。”
说完“砰”地关上门。
赵大爷鬼委屈地捡起断手，拖着残缺的身体，慢吞吞地挪到李梦妍门前。
它举起剩下的那只手，犹豫地敲了敲门。
等了半晌，门开了一条缝。
王丽睡眼惺忪的脸出现在门缝中，在看到门外血淋淋的无皮怪物时瞬间扭曲。
“啊啊啊啊啊！”
王丽发疯似的抓起后边的一切砸向门口。
枕头、被单在空中飞舞，最后连衣柜都被她怪力掀翻，轰然砸向赵大爷。
李梦妍被吵醒，揉着眼睛走到门口。
看到被衣柜压住半边身子、正可怜巴巴挣扎的赵大爷，她嫌弃地“啧”了一声。
翻了个白眼，关上了门。
不然王丽这女人怕是连床都得掀起来砸。
走廊重归寂静。
赵大爷鬼费力地从衣柜下爬出来，坐在一堆被褥中间，用仅剩的手挠了挠头。
如果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还能称之为头的话。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石子啊……”
它委屈地嘟囔着，声音像是从漏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
越想越难过，它索性用王丽扔出来的被褥给自己铺了个窝，小心翼翼地把断手放在枕头边。
临睡前还不忘给断手盖好被子。
……
张登图被动静吵醒，发现打地铺的三人已经起床。
慕楠一在庆幸，看来吃石子也没事。
只有牛铁柱知道发生了什么。
“昨天的石子是李梦妍他们从赵大爷肚子里扣的，所以吃了没事，真正的为我们准备的石子已经被她们藏起来了。”
牛铁柱解释道。
张登图不置可否地起身，刚打开房门就看见刘佩倩和李娟站在走廊上。
从她们的目光看去，一套染血的床具整齐地铺在地上，旁边立着个布满血手印的破烂衣柜。
这些东西，都在李梦妍她们门前。
看来她俩凶多吉少了，三人这样想着。
就在这时，李梦妍的房门突然打开。
她和王丽精神抖擞地走出来。
“怎么？以为我们死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活得好好的呢。”
李梦妍挑眉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人，还故意转了个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