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约城外的贫民窟，与城内的光鲜亮丽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低矮破旧的棚屋犬齿交错，往泥泞的街道两旁延伸。
空气里充斥着潮湿与腐朽的气息。
阳光似乎也吝啬于照耀这片被遗忘的角落，即使现在是白天，也显得有些阴沉。
“希尔维亚，你确定是这里吗？”
珂莱雅眉头微蹙，打量着周围那些投来或麻木或好奇目光的贫民。
她们身上华丽的贵族服饰，与此地显得格格不入。
希尔维亚回答到：“这几天的时间里，帷幕之手已经将城内所有的教堂都排查过了，可惜都没有找到同时拥有风车以及小溪的教堂。那剩下的，只有城外的这些了。”
林衍跟在珂莱雅身侧，奎琳则落后他半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贫民窟里居然有教堂，而且还不止一座？”林衍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教会通常与富庶和权力联系在一起。
“信仰是绝望中唯一的光。”珂莱雅轻声说，“圣约教会的影响力，远超你的想象。越是困苦的地方，人们往往越需要精神的寄托。住在这里的人们，除了一穷二白的平民，还有大量前来朝圣的朝圣者，然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被守军拦截在外，不被允许入城。”
“或许是忌惮圣约教会，帝国方面也没有驱赶他们。而圣约教会则派出了不少的圣职人员出城传教，并时不时的救济贫民。久而久之，贫民窟也开始逐渐出现大量的教会设施，教堂只是其中之一。”
听见珂莱雅在为林衍讲解，希尔维亚有些讶异的看着林衍：“你不是本地人？”
圣约城乃是传说中的初始圣城，在这里长大的每一个孩子都是从小听着教会的故事长大的，哪还需要别人解释。
林衍点了点头，解释道：“我是来探亲的，这确实是第一次来圣约城。”
希尔维亚再度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林衍几眼，若有所思，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反而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
他们首先来到的是一座看起来最为破败的小教堂。
教堂的木门歪斜着，彩色玻璃窗早已碎裂，只用破布和木板胡乱的堵着。
一位年近半百的老神父接待了他们。
“几位大人，有什么事吗？”老神父声音沙哑。
“神父，请问这附近是否有小溪和风车？”珂莱雅直接问道。
老神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他摇了摇头：“风车？很多年前这里确实有过，但早就荒废了。至于小溪……这里只有一条臭水沟。”
他指了指教堂不远处那条散发着恶臭的浑浊水道。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你们离开吧。今天教堂休息。“老神父似乎有些不耐烦，下达了逐客令。
珂莱雅略感失望，但还是礼貌地道谢。
“打扰您了，神父。”
一行人退出了小教堂，继续在贫民窟中穿行。
“看来珂莱雅你的占卜也不是每次都那么灵光嘛。”
林衍看着珂莱雅略显沮丧的侧脸，忍不住开口调侃了一句。
珂莱雅瞪了他一眼：“占星术是解读命运的轨迹，不是万能的导航！况且这才刚开始呢！”
她深吸一口气，“别急，我的预感告诉我，我们离目标不远了。”
第二座教堂比第一座稍好一些，至少门窗还算完整。
教堂的规模也大了一些，里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个正在祈祷的贫民。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的修女，神色间带着几分警惕。
“请问，你们找谁？”
“我们想打听一下。”希尔维亚上前一步，她威严的气场让年轻修女感到有些不安。
“这座教堂附近，或者说这片区域附近，有没有带有小溪和风车的教堂？”
年轻修女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风车？我从未听说过。这附近只有几口水井。”
她指了指教堂后院的方向，“我们教堂的水都是从那边的井里打的。”
再次无功而返，连希尔维亚的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珂莱雅，你的占卜会不会出了什么偏差？”她沉声问道，
“‘小溪’和‘风车’是关键的特征，如果找不到，我们可能是在浪费时间。”
珂莱雅抿了抿唇，坚持道：“我的占卜不会错，那些景象非常清晰。”
“走吧，再找找看。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了。”林衍拍了拍珂莱雅的肩膀，安慰到。
他们七拐八绕，终于在贫民窟相对边缘的地带，看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教堂，这里已经快要离开贫民窟的范围了，旁边就是茂密的树林。
这座教堂的主体建筑由灰色的石头砌成，虽然也显得陈旧不堪，但是比之前的两座教堂都要更宏伟。
教堂的尖顶上，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在阴沉的天空下静静矗立。
只是，教堂的周围只有一条小溪，四周都除了树什么都没有，更别提风车了。
“看来这里也不是。”希尔维亚轻轻叹了口气。
连续的搜寻未果，让她这位“帷幕之手”的精英也有些泄气。
就在一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阵骚动从教堂后方传来。
声音很杂乱，有人的惊呼，还有重物落地的闷响。
“嗯？”希尔维亚耳朵一动，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后面有情况！”
她话音未落，人已冲向教堂侧面的小路。
林衍和奎琳对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珂莱雅微微一愣，也提着裙摆快步跑动。
教堂的后院并不大，种着一些稀疏的蔬菜，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杂物。
此刻，后院里已经聚集了三五个穿着朴素教士服或修女服的人。
他们正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影，神色慌张，不知所措。
“发生什么事了？”希尔维亚沉声问道，她的出现让那些教士和修女都吓了一跳。
其中一位年长些的教士似乎看出了几人的身份不凡，恭谨的说到：“几位大人，您怎么来这里了。”
“先别管这些，”希尔维亚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地上那个蜷缩着的身影上，“她怎么了？”
倒在地上的是一位年轻的修女，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
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已经陷入了昏迷。
而最让人触目心惊的是她的脸——确切地说，是她的右半边脸。
只见她光洁的右边脸颊上，此刻竟诡异地长出了一条条细长的、肉色的条状突起。
那些突起物像是扭曲的嫩芽，=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她的半边脸颊，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颌，让她原本清秀的面容变得异常可怖。
“这……这是……”希尔维亚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这景象，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老鼠”那消失的半边脸颊。
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与邪恶。
希尔维亚快步上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那名昏迷修女的情况。
她的手指轻轻碰触了一下那些突起物，眉头紧紧皱起。
那些突起物并非死物，似乎还在微微蠕动，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东西？”她抬头看向那位年长的教士。
年长的教士一脸愁苦，声音带着颤抖的说：“我们……我们也不知道。玛莎修女她……她早上还好好的，刚才突然就这样尖叫了一声，然后就倒下了。”
他指着修女脸上的突起，眼中充满了恐惧：“这些东西……就像是突然从她脸上长出来的一样！”
“之前有过类似的情况吗？”希尔维亚追问。
年长教士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有……最近，贫民窟里的教堂……好像流传起了一种怪病。”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生怕被什么东西听到。
“怪病？”珂莱雅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什么样的怪病？”
“起初……起初就是像玛莎修女这样，脸上会长出这种……这种可怕的突起。”教士的声音艰涩，“然后，很快就会陷入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们教堂里……已经有好几个人都这样了，都躺在房间里，昏迷不醒。”
“我们请了城里的医生来看，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教堂里流传的怪病？难怪之前那个教堂的修女对陌生人这么警惕。
林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问到：“那教会呢？你们应该都是教会的人员吧，没有请圣约教会的人来看看吗？”
闻言，那位修士的眼神黯淡下来：“我们这里只有普鲁神父是教会的正式人员，我们其他人都算是他的学生。即使是普鲁神父也不明白原因，他说这种症状没有法术的痕迹，也不是被亡灵附身。为此神父前几天还特地进城去寻找帮手，但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回来，反倒是城外大部分的教会人员都开始陆续进城......”
大量贫民窟的教会人员进城？联想到城内越来越少外出巡逻的圣骑士，教会这是在收缩力量？他们要干什么？
林衍与奎琳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有多少人出现这种情况了？”希尔维亚继续追问。
贫民窟内的教堂如果都出现了这种情况的话，这已经不是单一的偶然事件了，而是一种正在蔓延的、未知的“疾病”或者说……诅咒。
“加上玛莎修女，已经有五位了。”教士叹了口气，
“都是我们教堂的神职人员，还有两位平日里帮忙打理教堂的虔诚信徒。”
“那些昏迷的人，脸上的突起和她一样吗？”珂莱雅指着地上的玛莎修女问道。
教士点了点头：“是的，一模一样。而且……而且那些东西，好像还在慢慢生长……慢慢变长。”
希尔维亚站起身。
“带我们去看看其他昏迷的人。”她果断地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虽然与珂莱雅占卜中的“吊死的修女”不符，但这种诡异的“病症”，也不能坐视不管。
“请您带路吧。”林衍对那位年长的教士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