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之后的林衍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那种思维清晰却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已经消失，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
触感光滑，没有任何异样，可那股血肉被硬生生撕开，肉芽破土而出的剧痛，还残留在他的神经末梢，让他感到一阵后怕。
林衍抬起头，扫视四周。
那些静立不动的身影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呆愣地看着远处的风车，像是一尊尊没有灵魂的木偶。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淡了许多，却并未完全散去，林衍清晰的感觉到”祂们“并未离去。
他心念一动，启动了愚者牌的能力。
整个世界在他眼前骤然清晰，昏暗的夜色中，一团团模糊的黑影在空气中不断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些模糊不清的阴影正环绕在林衍周围，时不时从他面前飞过。
林衍挣扎着站起身，握紧了手里的长剑，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团黑影猛地挥出一剑！
“唰！”
那些黑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剑锋毫无阻碍地从那团黑影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林衍心中一震，瞬间明白了这些东西的诡异之处。
它们没有实体，物理攻击对它们不起作用！
但他同时注意到，那团黑影在他的剑锋扫过时，明显地向后退了一下。
它们在害怕这把剑？
不，不是怕这把剑，它们害怕的恐怕是刚才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阵白光。
它们不敢再像之前那样直接附身，只是围着林衍打转。
可它们为什么还不走？
林衍的视线扫过那些在远处徘徊，不肯离去的黑影。他想起了之前在病房里那些对他穷追不舍的病人。
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而且，那个东西就在自己身上。
林衍心头一横，将手伸向了自己的怀里，极其缓慢地从怀中掏出了那些艾弥安的研究笔记。
仅仅只露出一个书角，周围那些盘旋的黑影就彻底沸腾了起来！
它们狂暴地在空中翻滚，无声的尖啸几乎要撕裂林衍的耳膜，那股渴求的情绪，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然而，它们依旧不敢靠近过于靠近林衍，只能在远处焦躁地盘旋。
果然是这样，它们的目标是艾弥安留下的这些东西。
僵持了好一会之后，那些黑影似乎终于耗尽了耐心。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呼啸，十几道黑影骤然散开，猛地扑向院子里那些静立不动的信徒，瞬间没入了那些人的身体里。
“咯……咯咯”
原本静立的人群，突然开始僵硬地扭动躯体，发出令人胆寒的骨骼摩擦声。一根根嫩红的肉芽刺破皮肤，在他们的右半边脸上生长出来。
眨眼的功夫，刚刚还欢声笑语的人们，就变成了一群脸上长满肉芽的怪物。
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了院子中央的林衍。
“嗬嗬……”
喉咙里挤出意义不明的低吼，他们迈着僵硬的步伐，从四面八方，朝着林衍发起了攻击。
林衍攥紧了剑柄，准备迎敌。
虽然这还是他的第一次实战，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一名被附身的教士最先冲到他面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劲风，狠狠抓向他的面门。
林衍不退反进，举剑拨开了他的攻击。
交错而过的瞬间，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些被附身的人虽然依旧力大无穷，达到了八阶的水平，但动作却远不如之前病房里的那个修女灵活。
他们的动作更加僵硬，也更加迟缓，似乎……更为虚弱。
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些天经过奎琳的特训，加上各种珍稀食材的滋补，林衍目前的实力也才堪堪达到八阶。
以寡敌众，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林衍沉下心来，全力激发愚者牌的力量，整个人的感知被提升到极限。
那些被附身者的每一个动作，在他眼中都变得缓慢而清晰，他在人群中辗转腾挪，总是能在攻击即将到来的前一刻避开。
林衍俯下身，躲过一个修女势大力沉的挥击，反手一剑精准地划过她的膝盖。
那修女惨叫一声，踉跄着跪倒在地。
做完这一切，林衍立刻转身一扭，顺利避开了从侧后方袭来的两只利爪。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剑削向另一名敌人的手腕，挑断了他的手筋。
他没有攻击要害，而是不断攻击他们的四肢，削弱其行动能力。
片刻之后，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了林衍一个还能站着的人，他大口大口呼吸着腥甜的空气，握剑的手此刻正颤抖不止。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这之前林衍也只不过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在经历如此血腥的战斗之后，他也忍不住心里一阵反胃。
刀锋割破血肉的触感，四散而飞的血液无不刺激着他的神经。
“吼——！！！”
眼见迟迟奈何不了林衍，那些隐藏在信徒体内的黑影，似乎终于被激怒了。
一阵尖锐到足以刺穿灵魂的嘶吼，在林衍的脑海中炸响。
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些被附身者脸上的肉芽，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暴涨。
它们不再是单纯的肉芽，而是迅速生长，化作一片片带着鲜红血丝的“书页”。
紧接着便是一声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接连响起。
“嘶啦！”“嘶啦！”
那些刚刚形成的血肉书页，连带着他们半边脸的血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从脸上扯了下来！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那些被撕掉半张脸的人们，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一僵，彻底没了声息。
而被撕扯下来的数十张血肉书页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一般，漂浮在半空中。
那些血肉书页在空中盘旋，逐渐交汇在一起，附身在信徒体内的阴影们齐齐飞出，融入了半空中的书页。
在那团阴影的影响之下，书页开始交融，逐渐形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怪物。
它只有一根由书页构成的脊柱牵连着四肢，头部的位置不再是之前的半本书，而是一本完整的血肉之书，鲜血淋漓的书页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那些眼睛大小不一，有着各种各样的瞳色，这是那些信徒们的眼睛！
那个怪物四肢着地，趴伏在地上，书页上所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林衍。
空气中那股腥甜的气味此刻浓郁到了极点。
林衍心中警铃大作，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这下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