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与艾尔莎从魔法师协会的高塔走出来的时候，天空不知道何时起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淅淅沥沥的雨滴正不断的落下。
“南城区......26号街......”林衍又将在档案室里得到的地址又念了一遍。
艾尔莎撑着一把精致的雨伞，跟在他后面。
“南城区啊……那里我倒是没怎么去过。”
还没等艾尔莎感叹完，林衍就走入了雨中，后知后觉的艾尔莎急急忙忙的小跑过去为他撑伞。
“我还以为你对圣约城很熟呢。”
林衍有些意外地回过头，等她跟上来。
“哎呀，其实也不算很熟悉啦，大部分时候我都呆在圣城里，就算是来圣约城也大部分时候都在东区那边。”
话音刚落，艾尔莎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里，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圣城？
这两个字有点把林衍吓到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圣约教会的圣城叫德拉格玛，位于整个大陆的最东方的圣罗兰帝国境内。
想从那里来到位于西方的卡俄斯帝国，中间还得穿过精灵族的领地。
这小妞是跑了多远啊？
最初林衍还以为艾尔莎是圣约城中某位大主教的女儿，现在看来她的身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的多。
见到林衍突然开始沉思，艾尔莎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找补：“啊......内个，大师，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只是我的身份确实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林衍笑了笑，也没有在意。
毕竟出门在外谁没有点秘密呢？要是艾尔莎知道他的身份，怕不是眼睛都要吓掉了。
“照西蒙前辈的说法，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有人来管你了，感觉怎么样？”
见他没有生气，艾尔莎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那当然是太棒了，每次出门都有一帮老登跟着我，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烦死了。”
她摇头晃脑的，离开了长辈的束缚之后显得异常兴奋。
“不过......大师，我们要去找那个用古代魔法的女生吗？”
“除了那个古代魔法，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您很在意她？”
艾尔莎金色的眼瞳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又被好奇所取代。
“我和她只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我有些想法，需要验证一下。”
林衍突然转过身，艾尔莎差点撞到了他的怀里。
女式伞下面的空间还是太小了，细密的雨丝还是打湿了林衍的额头。艾尔莎颠了颠脚，把伞又往他那边靠了靠。
她嘟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不是很喜欢她。而且她身上好像有一股怪味儿，这么大个人了还不喜欢洗澡吗？”
“怪味？什么怪味？”林衍警觉。
“emmmmm......”艾尔莎手指点了点下巴，“说不上来，有点像是腥味，又有点甜甜的感觉。”
林衍：！！！
那股腥甜味？！她也能闻到？
那股伴随着伪典书页出现的奇异气味，连露娜薇娅都闻不到，想来能否闻到那股味道与实力没有关联。
而艾尔莎也能闻到，这是否说明她与自己有什么共同点？
林衍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艾琳前脚刚走就开始下雨，按理来说她不会再去别的地方，现在应该刚刚到家。
现在林衍也没有时间再去询问露娜薇娅的意见了，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两人穿过繁华的中心城区，来到了连接着城外贫民窟的南城。
根据档案上的地址，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条街道。
“这些都是富商们统一建筑的制式房屋，专门用来出售给平民以及那些想搬进圣约城的冤大头们的。”艾尔莎解释道。
街道两旁的房屋风格都很相似， 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一时间让林衍也难以辨别方向。
“应该就在这边没错……”林衍对照着记忆中的地址，一点一点的摸索着。
不远处，一位正在自家门前干活的老妇人注意到了他们。
那妇人看上去约莫六十岁上下，她正冒着雨将防水布罩在院子里的菜地上。
她见到两位衣着不凡的年轻人正冒着雨，挨家挨户的寻找着什么，眼中不由得升起一抹好奇。
很快，林衍也注意到了这个老妇人，他快步走上前，礼貌的开口：
“您好，夫人。请问您知道艾琳·艾格勒住在哪吗？”
听到“艾琳·艾格勒”这个名字，妇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她上下打量了林衍和艾尔莎一番，才迟疑着开口：“你们……找她有什么事？”
“我们是她的朋友，有点事要找她。”
林衍随便编了个理由。
“朋友？”老妇人皱了皱眉，“那家人奇怪的很，我劝你们还是少点跟她们来往。”
林衍心中一动，连忙追问：“怎么个奇怪法？”
妇人左右看了看，才神神秘秘地说：“你们是不知道，她们家可不得了。”
“他们的父亲，是个不折扣的人渣，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没事就喜欢打骂妻女。”
“她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家里的事不管不顾，每天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出去鬼混。”
“家里全靠两个女儿撑着。”
老妇人撇了撇嘴，脸上满是鄙夷。
艾尔莎静静地听着，眉头微微蹙起。
这样的家庭，在教会的救济名单上并不少见，倒不如说......是常态。
每天都有无数的人砸锅卖铁的想要进入圣约城，他们用尽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才能在那些早就准备好了的富商手中买到一座房子。
甚至很多买不起房子的人，只能顶着高昂的租金硬是想要挤进圣约城。
这样妄想一步登天的人，大部分都是些爱慕虚荣的小人，打骂孩子什么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老妇人话锋一转，“大概是一年前吧，他们一家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艾琳她爹不喝酒、不赌博了。还学着那些老爷儿们开始种花品茶。”
“那个尖酸刻薄的妈也不再出去鬼混，每天都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他们不再打骂女儿，甚至对邻居都变得和和气气的。”
“你们是不知道，以前她们家里热闹的很，不是夫妻俩在吵架，就是在打骂孩子。”
“但是现在你从她们家门口经过，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安静的很。”
林衍又问道：“那他们的女儿呢？”
“她们也是苦命的孩子。”
老妇人语气中满是惋惜。
“艾琳是大女儿，虽然薪水还不错，但是大部分都被他们父母拿走了。”
“小女儿叫艾可，那孩子听说天赋不错父母就指望着她了。”
“但是也不想想，自己连学费都不给人家留，有好日子了哪还轮得到他们。”
“那孩子上学的钱都是她姐姐跟她自己省吃俭用的挤出来的，哦，还有一些好心的邻居给她们资助了一点。”
林衍点了点头，问道：“那那个小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老妇人摇摇头：“也没怎么样......”
“就是看起来比以前更胆小了。以前她爹妈打她的时候，她眼里还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现在每次看见她，她都低着头，整个人都畏畏缩缩的，好像在害怕什么。”
“你说奇不奇怪，日子变好了，这孩子反而更胆小了。”
听到这里，林衍和艾尔莎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面眼中看到了凝重。
一个家庭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绝对不是什么“改过自新”能够解释的。
但只有林衍知道，这跟那些伪典书页脱不了干系。
林衍诚恳地道谢：“多谢您了，夫人。”
“不用谢，”妇人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街道尽头的一栋房子，“喏，就是那家。”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年轻人。那家人邪门得很，没事最好别去招惹。”
林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街道的尽头，一栋与周围房屋没有什么差别的房子静静的立在那里。
只有门口那崭新的木门显得格格不入。
雨越下越大了，乌黑的云层垂落，仿佛触手可及。
整个街道都安静得可怕，只剩下雨水拍打地面的呜咽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