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一位似乎是长老团首领的老者站了起来。
他来到了广场的最前方，面向群众。
他张开双臂，呼喊声传遍了整个广场。
“沃坎的子民们！”
“今天又到了我们十年一度的崇神之日！”
“今日，我们将再次向我们伟大的守护神，献上我们的礼物！展现我们的忠诚！”
“祈求神恩，庇护我等！”
随着长老的话音落下，广场上的人群爆发出了震撼的呐喊。
狂热的呼喊声汇聚成一股洪流，震的林衍耳膜一阵发疼。
见到民众的反应，那位长老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宣布道:
“崇神仪式，现在开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广场中心的尖塔周围燃起了一圈圈的篝火。
一群身披奇异兽皮的年轻男子冲到高塔前，随后四面八方传来了阵阵鼓声。
而伴随着鼓声，广场上的男子们开始了狂热而又原始的舞蹈。
广场上的民众们此刻陷入了异常的沉默，只有高塔前的舞者发出的整齐划一的吆喝声，以及四面八方传来的鼓声。
舞蹈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
等到火焰逐渐燃烧殆尽，舞者们才终于停下。
广场上重新恢复了寂静。
而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那位长老洪亮的声音再度响起。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愚者们，入塔接受洗礼！”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位于高台最顶端的琳库姆四人同时站起身来。
向着矗立在广场中心的那座尖塔走去。
林衍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
琳库姆在与他擦肩而过时，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一个几乎无法听见的声音飘入他的耳中。
“跟我来……”
林衍立刻心领神会。
他跟在琳库姆身后，一路走下高台，穿过沉默而狂热的人群，进入到了那座尖塔之内。
尖塔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林衍开启了超维感知，周围的一切在他眼中化作了清晰的轮廓。
他注意到，在进入尖塔之后，那四位“愚者”便分别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甬道深处。
他没有多想，只是紧紧跟在了琳库姆身后。
在黑暗中又走了一段距离，琳库姆带着林衍来到了一个小房间内。
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蒲团孤零零地放在地上。
一进入这个房间，琳库姆就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一样。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了上去，还伸了个懒腰。
“哎，终于自由了。”
她拍了拍身边的空地，对着跟在她身后的林衍说:
“放轻松点，在这里面干什么都不会被外面察觉的。”
林衍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虽然他能听懂这种古语言，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说。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从未学过外语的人，突然听懂了所有外语，但大脑和声带却无法将脑中的想法转换成对应的发音。
“嗯？”
琳库姆歪了歪头，她蒙着眼睛，却精准地“看”向林衍的方向。
她似乎察觉到了林衍的窘迫。
“你能听懂我们的语言，却不会说，对吗？”
林衍连忙点头。
“没关系，我教你。”琳库姆笑了笑。
她的话让林衍喜出望外，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琳库姆开始教导林衍如何发出古语言的音节。
在愚者牌的辅助下，那些晦涩古怪的发音，都被他牢牢的记在了脑海中。
很快，他便初步掌握了这种古老的语言，甚至很快就能够与琳库姆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了。
“谢谢你。”
林衍用还略显生涩的古语言，向琳库姆道谢。
“不用谢。”
琳库姆趴在地上，单手撑着下巴，用一种俏皮的姿态回应。
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活泼气息。
“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对吧？”
琳库姆的身体微微前倾，充满了期待。
“你是从哪里来的？是沃坎城之外的地方……还是来自更遥远的地方？”
其实……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林衍在心里默默回答。
他摸了摸鼻子，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来自于无数年后的未来吧？
在火种图书馆的时间节点中，是确实能够改变历史的。
正是因为他与珂莱雅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间教堂，才会间接导致克莱尔被吊死。
如果琳库姆得知了未来的事情，会对这个时代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
林衍斟酌片刻，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说法。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选择将自己还没穿越之前的事告诉琳库姆，因为那毕竟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历史。
两个世界之间的差距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指不定他还会被琳库姆当成神经病呢。
“来自另一个世界？！”
然而琳库姆却显得异常兴奋。
“是什么样的世界？能告诉我吗？”
“呃……”
林衍只好简单地向她描述了一下自己穿越前那个充满了高楼大厦与钢铁造物的世界。
琳库姆听得惊叹连连，脸上满是向往。
在交谈中，林衍也抛出了自己最大的疑问。
“为什么其他人好像都看不见我，只有你能发现我的存在呢？”
听到这个问题，琳库姆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她伸出手，缓缓摸向自己眼睛上的那条灰色布条。
“或许……是因为‘返愚’的仪式吧。”
“什么意思？”
“你应该也听见了，他们称呼我们这样的少女为‘愚者’。”
琳库姆声音中的兴奋渐渐淡了下去。
“‘愚昧’，意味着未开化，但同时也意味着无限的可塑性。”
“沃坎城会挑选八岁的年轻少女，为她们执行‘返愚’的仪式，让她们重归最原始、最纯粹的‘愚昧’之资。”
林衍想起了高台上的四位“愚者”似乎都是残疾人。
莫非……
琳库姆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
“是的。”
“眼勿看，耳勿听，口勿语，鼻勿嗅。”
“长老们会挑选出符合资格的人，随后剥夺她们对应的感官，让她们保持在未被尘世沾染的纯洁状态。”
林衍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琳库姆伸出手，缓缓解开了自己眼睛上的布条。
布条一圈一圈地被解开，露出了下面紧闭的双眼。
琳库姆似乎很久没睁开过眼睛了，她适应了一会，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而在那单薄的眼皮下面……
是一对空荡荡的眼眶。
她的眼睛，早就已经被挖了出来。
林衍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