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泥泞土路的“咯吱”声戛然而止。
马车前方约二十步开外,一道由粗陋原木和断裂栅栏临时拼凑的路障,突兀地横亘在通往克鲁兹镇的唯一大路上。
路障后,五个身影矗立。
她们身上的盔甲蒙着厚厚的泥垢,和暗红色锈迹的胸甲。
磨损得几乎看不出纹路的肩甲歪斜地搭着。
锁子甲更是破败不堪,不少铁环断裂或脱落,露出粗麻布内衬。
她们腰间悬挂的剑鞘布满划痕,皮革干裂翻卷。
她们没有佩戴任何徽记,头盔下的面孔被阴影和污垢遮掩。
露出几双闪烁着警惕、贪婪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眼睛。
“——喂,快快停下!”
为首的一个身材稍壮的女人猛地踏前一步,脚下泥浆飞溅。
她的声音粗嘎沙哑,带着一股刻意为之的蛮横。
她们几个人,语气十分张扬。
其余四人像是配合性地挺了挺腰板,手按在了腰间剑柄上,动作僵硬而刻意。
艾丽丝的鼻子能闻到,她们身上传来的一股汗臭、铁锈和劣质皮革混合的刺鼻气味。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女仆艾丽丝选择把马车停好,然后下车,自报身份。
只见艾丽丝深吸一口气。
她动作利落地将缰绳在车辕上绕了两圈固定好,轻盈地跃下马车。
白褐色的尾巴在身后微微绷直,显示出内心的警惕。
但她的步伐,依旧保持着女仆长特有的稳定从容。
狐族女仆走到路障前约五步处站定,双手自然交叠在洗得发白的围裙前。
琥珀色的眼眸,平静地迎上对方几道凶狠的目光。
“我叫艾丽丝,是罗兰府邸的女仆长,正准备去克鲁兹镇采购食物。”
“麻烦几位让行一下。”
没有畏惧,没有谄媚,只有一种基于职责的不卑不亢。
狐族女仆的语气平静礼貌,声音清亮而平稳,穿透了对方营造的粗鄙氛围。
“——拿钱...”
路障后,一个原本靠在栅栏上、用匕首剔着指甲的女人抬起头。
她比其他几人更显眼——脸上斜斜地贴着一块脏兮兮的黑色眼罩,一道歪歪扭扭的“伤疤”,从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
独眼的女人似乎是老大。
她推开挡在前面的壮硕女人,迈着一种流氓的步伐走上前来,下巴高高抬起。
独眼女用那只完好的眼睛斜看着艾丽丝,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拿钱...”
“什么?”
艾丽丝眉头微蹙,声音依旧平稳。
但带着一丝清晰的困惑。
要知道,罗兰府邸虽然偏远,但她在这条路上通行多年,从未遇到过如此明目张胆的勒索抢劫。
“老子说拿钱就行!听不懂么”
独眼女猛地拔高了音量,唾沫星子几乎快要喷到艾丽丝脸上。
她似乎被艾丽丝那平静的态度激怒了,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那匕首的鞘是廉价的木头,刀柄缠着磨损的麻绳。
她手腕一抖,试图将匕首在掌心灵活地转个圈,以显示自己的“老练”。
然而动作极其生涩笨拙,匕首差点脱手飞出!
她慌忙伸出另一只手,才得以稳住,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的慌乱,随即被更凶恶的表情掩盖。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各位生面孔,能告诉一下你们的身份么?”
艾丽丝无视了那拙劣的表演,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几人破旧不堪的装备,和明显缺乏训练的姿态。
通行这条路多年,她并非没有遇到过拦路——但通常都是镇上的民兵在节日期间维持秩序,进行简单的登记。
而像这样拿着武器、张口就要钱的,绝对是破天荒头一遭。
女仆长养成的谨慎习惯,让她必须弄清楚对方的来路,身份。
“身份...?”
独眼女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这时,她旁边一个身材矮小、眼神闪烁的跟班凑到她耳边,用自以为很小声、实则清晰可闻的音量急切地说道:
“老大,第一次来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咱编个谎就行了。”
“笑话!咱都逃到这鸟不拉屎的偏远地方了,能有什么怕的?”
独眼女猛地一挥手,粗暴地打断了跟班的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蛮横。
她那只完好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贪婪的目光越过艾丽丝的肩膀。
然后死死盯住了马车紧闭的车厢门帘,仿佛嗅到了某种猎物的气息。
她的目光一动,盯上了马车车厢里面,明显想干票大的。
“小女仆,我看你面善,也不为难你,说吧,车里面是有主子,还是有物?”
她顿了顿,用匕首鞘虚指了一下车厢,
“有人就赶快下来,我们好搜一搜身,有物就卸下来,我们也就放你一马。”
她把黑色匕首放回腰间,抬了抬手。
随着她抬手的动作,那四个穿着破盔烂甲的手下,像是收到了明确的信号,立刻散开,动作僵硬却迅速地从四个方向包抄过来。
将马车连同艾丽丝一起围在了中央!
锈迹斑斑的长剑虽然没有出鞘,但那包围的架势,和脸上强装的凶恶表情,看样子完全在表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唉,那你们挺倒霉的...”
艾丽丝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浮现出一种近乎怜悯的无奈。
她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阻挡的姿态,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通往车厢门帘的道路。
“算你懂事...!”
独眼女脸上露出一丝自以为得计的狞笑,伸手就想去掀那厚重的布帘。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粗糙的布料边缘
“砰——!!!”
一声沉闷巨响猛然炸开。
不是刀剑出鞘,也不是魔法轰鸣,而是一只穿着暗红色高跟鞋的脚,裹挟着不小的力量,使劲踹出,精准无比地印在独眼女胸腹的布甲间。
“呃啊——!”
独眼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如同一个破麻袋般倒飞出去。
带着呼啸的风声,越过目瞪口呆的手下的头顶,“咚”的一声巨响,狠狠撞在路边一棵碗口粗的枯树树干上。
树干剧烈摇晃,枯叶簌簌落下。
她像一摊烂泥般顺着树干滑落,最后瘫软在树根处的泥泞里,发出疼痛的呻吟。
“你们也配?”
随后一个冰冷、慵懒、带着居高临下极致蔑视的女声,从车厢内缓缓流淌而出。
每一个字都像在敲打在剩下那几个跟班的心头,让她们瞬间战栗。
车厢内声音响起的同一刹那,艾丽丝也行动起来。
她不再是那个温顺恭敬的女仆,而是动作迅捷如风。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简洁高效的打击!
她一个滑步切入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壮硕女人身侧,手肘精准地砸在对方肋下软肉。
壮硕女人闷哼一声,庞大的身躯瞬间佝偻下去。
艾丽丝顺势抓住她脱臼般下垂的手臂,借力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轰!”壮硕女人被狠狠掼在泥地里,溅起大片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