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灯光昏黄，饭菜的热气还在升腾，鱼汤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林涛正低着头扒饭，杨艳夹起鱼腹上最嫩的一块，正准备放进他的碗里。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又急又重，几乎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节奏，像是要把门拍散似的。
紧接着是一声刺耳的口哨，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刺耳，光听声音，就让人心头泛起一股不安之感。
“谁啊？”杨艳放下筷子，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
“杨老师，是我啊赵天霸！”门外传来一个粗哑又轻佻的声音，带着点吊儿郎当的笑意，“听说你带了个小崽子回来，我特地来关心一下。”
杨艳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她转头对林涛低声道：“你继续吃，老师去去就来。”
林涛却已经放下筷子，目光冷静而警觉地盯着门口。
他闻到了那股隔着门都能渗进来的浑浊气息，烟草、廉价白酒、劣质古龙水混在一起，像一股呛人的雾，带着市井流氓特有的油腻味，让人本能地想远离。
门刚开一条缝，一个染着黄毛，穿着大花衬衫的男人便像踩着门缝的机会，整个人挤了进来。
他二十七八岁，脖子上晃着一条夸张的假金链子，手腕上还戴着一只掉漆的金属表。
一见到杨艳，他咧嘴笑开，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
“哟，杨老师，伙食不错啊？”赵天霸一边说，一边不客气地往屋里张望，目光在林涛身上顿了几秒，嘴角勾起一抹下流的弧度，“这小崽子谁啊，不会是你偷偷生的吧？”
“赵天霸！”杨艳厉声打断，眼神冷得像冰，“注意你的言辞，这是我的学生，请你放尊重点！”
“哎呀，开个玩笑嘛。”赵天霸不以为意地耸肩，视线像审货似的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到林涛身上，如果眼神能杀人，现在林涛已经没了。
杨艳语气生硬，直接说道：“如果没事的话，请你离开，我不想看见你。”
赵天霸非但没走，反而往门框上一靠，懒洋洋地说道：“杨老师，你说你一个大学生，跑这穷乡僻壤来教书，图什么啊？不如跟了我，我姑父在镇政府，随便给你安排个轻松活儿，不比在这受罪强？”
杨艳气得脸色发白，却强忍怒意：“赵天霸，我再说一遍，请你离开，否则我现在就去镇政府找你姑父！”
听到对方要找自己姑父，赵天霸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行行行，我走还不行吗，不过啊，杨老师，你迟早会明白的，在这青山镇，没我赵天霸罩着，你日子可不好过。”
他转身要走时，还故意朝林涛挤了挤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崽子，好好听杨老师的话，别惹她生气，知道不？”
林涛缓缓站起身，小小的身影静静地向他走去，那双清澈的眼睛，像藏着针一样锐利，让人说不出的古怪。
赵天霸眯起眼：“小子，你想干嘛？”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眼前一花，紧接着腹部一疼，整个人被撞得噔噔噔后退了几步。
他低头一看，竟是这小崽子用头撞的，赵天霸先是愣住，随即脸色阴下来，捂着肚子快步逼近：“臭小子，找揍是吧？”
“住手！”杨艳立刻站到林涛前面，冷冷地挡住他，“你还是不是人？连个孩子都要打？”
赵天霸气得直翻白眼，自己还没动手呢，这小崽子反倒是先打了自己，可还没等他辩解，他就感到手被林涛死死抓住，下一秒，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从手背传来。
这小崽子竟然狠狠咬了他一口。
“嗷！我打死你！”
赵天霸怒吼，一甩手想要甩开他的嘴，然而林涛却顺势被甩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赵天霸一愣，自己啥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他正疑惑着，一巴掌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
杨艳打完之后，立刻扑到林涛身边查看，见孩子昏着眼似乎没了意识，脸色瞬间变了，急得喊道：“快来人啊！打死人了！”
赵天霸脸色一变，慌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你别喊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可已经晚了，楼上楼下的邻居闻声纷纷冲下来。
“这是啥情况？”先进屋的张大姐皱着眉，看向屋里的几人。
杨艳抱着林涛，哭着指着赵天霸：“这个畜生，把我的学生打死了！”
“不是我！根本不是......”
赵天霸话还没说完，张大姐就已经冲上去，一巴掌抽过去，她早看这姓赵的不顺眼了，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在镇上横行霸道。
有人带头，其他邻居也跟着一拥而上，桌椅板凳拳**加地砸在赵天霸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附近的警员赶来，看到这一幕，立刻大喝：“都住手！”
警员的喝声像一盆冷水浇下去，原本还在挥舞板凳和拳头的人群瞬间静了几秒，大家像是才意识到什么，不约而同地从赵天霸身上退开。
赵天霸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死死捂着头，狼狈得像条被人追打的野狗，身上的衣服已经扯烂了几道口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渗着血。
他低低地哀嚎着，声音带着颤，既疼又委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男警员走上前，眉头紧皱，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威严。
杨艳眼眶通红，呼吸急促，一手死死搂着林涛，另一手颤抖着指向赵天霸，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畜生，把我的学生打死了！”
“什么？”男警员的身体微微一震，像是瞬间意识到这是条大案子，眼神陡然一厉，快步上前，毫不犹豫地掏出手铐，咔哒一声将赵天霸的双手反扣在背后。
冰冷的金属锁住手腕，赵天霸回头，委屈地说道：“警官，我冤枉啊，我根本没动手，我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
“只是推了一下？”男警员眉头皱得更深，语气中带着不容辩驳的斥责，“那也不行！你看看，这孩子这么小，怎么可能经得住你的一推？”
说完他转向杨艳，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这位姑娘，你再确认一下，这孩子是不是真的死了？”
杨艳愣了愣，心头一震，是啊，再小的孩子，也不至于打了一下就没了命。
她连忙小心地将林涛放平，俯下身准备做人工呼吸。
就在这时，林涛的眼皮微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声音虚弱得像风中细丝：“老师这是怎么了？”
杨艳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哽咽着笑骂道：“你、你快把老师吓死了！”
林涛眨了眨眼，像是在安慰她似的，小声说道：“老师，你别哭啊。我这不是没事嘛。”
说着话他支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可刚抬起半个身，又虚弱地坐回去，仿佛还没恢复力气。
赵天霸眼睛瞪得老大，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伸手指着林涛，声音里带着一种哭腔：“警官！你看他没死啊，那我是不是没事了？”
男警员根本没理会赵天霸的辩解，而是俯下身，视线转向林涛，语气温和了几分：“小朋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涛缩了缩肩膀，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声音细细软软，却带着颤抖：“警察叔叔，我身上疼，你可不要放过这个坏人，他要打死我。”
“胡说！”赵天霸猛地反驳，嗓门提高了半个调，“我没有！”
林涛委屈地抿了抿嘴唇，仰着小脸道：“你有，你亲口说了要打死我。”
“我没说！”赵天霸皱着眉，简直快要被这个小崽子逼疯了。
林涛眨了眨眼，指着他小声却坚定地说道：“你看，他还敢撒谎，分明就是想等你走了以后，再偷偷害死我。”
男警员的目光冷冷落在赵天霸脸上，像是一道无形的压力，让他呼吸有些发紧。
赵天霸咽了口唾沫，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低声嘟囔：“警官，我确实是说了这话，可我就是想吓唬他一下，这就是放个狠话而已。”
“对一个孩子，需要放这样的狠话？”男警员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
赵天霸顿时垂下头，眼神阴冷地瞥了林涛一眼，咬牙道：“我认栽了，我赔钱总行了吧。”
“哼！”男警员冷哼一声，神色间满是不屑，“你快闭嘴吧。别以为有钱就能解决一切，我现在怀疑你恶意伤人，而且对象还是一个小朋友，跟我回分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