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轮不算轻松的谈判，林涛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
协议很简单，每个星期天，他必须去杨艳的公寓住上一天，平日里，他依旧住校，但是还要接受杨艳的电话关心。
林涛对此没有异议，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再坚持拒绝，杨艳会像牛皮糖一样纠缠下去，甚至不惜动用各种手段来“照顾”他，与其被迫迎战，不如先让步一步，换取大部分时间的自由。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推移下去，很快两年过去了。
这两年里，杨艳的人生也迎来了新的变化，婚后二年她先是生了一个女儿，不到一年，又添了一个儿子，家里从安静的两口之家，变成了热闹嘈杂的四口之家。
林涛原以为，有了两个孩子，杨艳的关注点会自然地转移，照顾孩子操持家务，足以让她忙得团团转，没空再对他事事操心。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她不仅没有减少对林涛的关心，反而变得更为频繁。
每个星期天的指定探访依旧按时进行，而且电话次数明显增加，有时候一周能打三四次，问的不是功课，就是吃饭睡觉的时间，甚至连天气变化都能成为提醒他的理由。
每次挂掉电话，林涛都会盯着手机屏幕，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无奈。
平安中学的初三（2）班，是县里重点中学的王牌班级。
临近中考，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但这里依旧保留着罕见的自由风气。
四周群山环绕，常年的湿润气候让校园草木常青，尤其是那条香樟大道，每到下课，总有学生在树荫下漫步。
这一天，教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斯文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三十出头，穿着浅灰色衬衫，手里拿着一叠资料。
站到讲台上，他微微一笑，声音洪亮：“同学们好，我姓孙，名德利，从今天开始，我会接替你们原来的班主任，陪大家走完初三这一年。”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端正的字孙德利。
刚放下粉笔，一个靠窗的男生举手，笑着说道：“老师，您这个名字，是不是希望一辈子又有德又有利啊？”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初三的学生早熟又好奇，新来的班主任，总会有人想试探脾气。
孙老师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神色认真：“是的，德是立身之本，利是谋生之道，德在前，利在后，这才是我父母希望我一生记住的顺序。”
他的语气不快不慢，却有种让人不自觉安静下来的力量。
短暂的沉默后，掌声在教室里响了起来，先是稀稀落落，随后越来越整齐。
鼓掌最热烈的，是坐在第三排的长发女孩。
她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也是公认的班花，名叫卢雪晴，面庞白皙，眼角微微上挑，睫毛长而翘，鼻尖在阳光下泛着细细的光点。
她笑得很甜，但眼底深处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疲倦，转学以来，追求者太多，让她学会了保持距离，况且这才多大呀，就要想着谈恋爱，一群小屁孩儿。
此刻，她的视线紧紧落在讲台上的孙老师身上。
那洪亮而温和的声音，让她莫名感到安心，就像猫蜷在怀里轻轻发出的呼噜声。
哎嘿，真想摸摸他的脑袋，就像是撸猫一样。
她从小家教严格，懂得克制自己，也早就对任何接近的情绪保持戒备，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你不可能轻易喜欢上任何人。
她的掌声依旧热烈，仿佛在掩盖刚才那一瞬的失神。
而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林涛的反应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趴在课桌上，半张脸埋在臂弯里，眼皮低垂，仿佛从孙老师踏进教室那一刻起，就与外界隔绝开来。
卢雪晴的视线在教室里扫过，忽然停在了最后一排的林涛身上。
这家伙竟然睡得正香，呼吸均匀，像是全世界都与他无关。
她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平时她最讨厌的人就是林涛。
明明年纪不大，却总喜欢摆出一副看透人间的深沉模样，偏偏成绩又总是那么好。
别的男生见了她，总会找机会搭话，帮忙搬书甚至送零食，唯独这家伙例外，从来懒得多看自己一眼。
这种特殊对待，不仅没让她感到轻松，反而让她更添几分厌烦，总觉得是林涛的小把戏，这一招她可太熟悉了，欲擒故纵嘛。
她翻开课本，压低声音哼了一下，手腕一抖，将书本对准林涛的脑袋丢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