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踱步走到林涛身旁，压低声音开口道。
“林先生，您这样对他，是不是不太好啊？”
林涛正用筷子拨着一块鸡丁，闻言头也不抬，耸了耸肩，反问一句。
“我怎么对他了呀？”
王欣看着他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轻声说道。
“好歹杜先生也是个富二代，背景深厚，咱们不过是来参加节目的，何必把关系弄得那么僵呢？你刚刚那些话，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
林涛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贯的淡笑。
“首先啊，这小子是个反派。”
“身为修道之人嘛，对待反派就得重拳出击，方显天道公允。”
“其次，”他顿了顿，语气中透出几分理所当然，“是这小子先惹得我，我这人最讲道理了，他犯贱，我还不能回敬两句？”
王欣闻言一愣，脸上的神情变得微妙。
“什么反派呀，搞得跟玩游戏一样，你把他当成NPC啦。”她脱口而出，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林涛将剩下的饭菜扒拉完，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就涉及到这个世界的本质了，你如果不是主角，那必然就是反派，要么就是随时会被抛弃的炮灰。”
王欣指了指自己，好奇道：“那你说，我是属于什么？”
林涛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我不知道，反正呀你不是反派，你呀就是一个天真善良的傻姑娘。”
王欣闻言脸上一红，在心里蛐蛐起来。
哪有这样形容女孩子的，真的好过分。
观潮传媒总部大门口，烈日当空，几缕阳光照在四人身上，把他们那一身脏兮兮的模样照得分外醒目。
孙秀芬走在最前头，虽然身上沾满了蛋液、菜叶，还有不知名的泥点子，但她脸上的笑容却跟中了奖似的。
这点脏算什么，只要钱到位，这一切都值了。
“二十九次呢！这要是按之前那个价结算，少说也得多少来着，都怪那个女主持人，光说奖励了，也没说具体奖励多少钱。”她心里盘算着，嘴角越咧越大，连走路都像踩着旋律似的。
可没走几步，身后的林峰忽然停下了脚步，眉头微蹙。
“等等。”
孙秀芬回头看了一眼，疑惑道：“怎么啦？”
林峰四下看了看，神色有些凝重，随即压低声音道。
“妈...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孙秀芬没听出来问题在哪儿，反倒笑得更开心了，走回来啪的一掌拍在他肩膀上，扬起一片尘土。
“峰儿啊，有啥不对的，妈早就计划好了，这节目太值了，咱们今天整个上午接受了二十九次惩罚呐！那可都是实打实的钱！”
林峰皱着眉，语气越来越低沉。
“问题是他们到底付钱了没有？”
这句话像是一记大锤，直接将孙秀芬给砸懵了。
是啊，说是基础费用五万，可是钱在哪呢？
她猛地回头，一脸狐疑地盯着林怀民，带着一股火气。
“老林，你签的合同，银行卡也是你的，咱们的钱有没有到账？”
林怀民被她突如其来的目光一激，吓得往后一缩，连忙摆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圆。
“你这话不能乱说啊，我、我就看到一页页纸，他们让我签我就签了呀，哪里提到银行卡的事了？”
“啥？”孙秀芬一听炸了，大叫起来，“你说没提供银行卡？那他们怎么打钱给我们啊？难不成寄现金？”
闻听此言，林紫萱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林忍不住低声说道。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付钱肯定是直接转到银行卡里的吧。”
“那可不行！”孙秀芬怒声道，“我得把欠咱们的钱一分不少全都要回来，不然我今天就不姓孙！”
说着，她转身就要往公司门里冲去，林怀民、林峰、林紫萱也连忙跟上。
可几人刚靠近大门，门口的保安便迈步挡住去路，冷着脸伸出手臂拦住他们。
“几位，请止步。”
孙秀芬一愣，随即高声叫道。
“你们干嘛呢，我们一家都是节目组请来的嘉宾，现在是要去要钱的！”
保安冷冷瞥了她一眼，说话毫不客气，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要钱也别在公司门口闹腾行不，这是公司总部，不是你们随便撒野的地方。”
孙秀芬瞪大眼睛，气得脸色铁青：“那你们倒是放我们进去啊，我们得找你们领导结账，不然钱怎么到我们卡上？”
保安不动如山，双手交叉在身前，冷淡道。
“抱歉了，这是公司办公区域，不对外开放，闲人免进。”
“凭什么呀！”孙秀芬高声叫道，“我们可是刚刚录完你们的节目，是你们请来的嘉宾，我们吃苦受罪受惩罚，现在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合法收入，这有什么错啊。”
林怀民也在一旁附和，只是没什么胆气。
“对，就是就是，节目是你们的，钱是你们承诺给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进？”
保安看了他们一眼，冷笑了一声道。
“四位也说了，刚刚录完节目，那就说明你们和节目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所以现在请回吧，别为难我们，也别为难自己。”
他顿了顿，目光从四人那一身脏兮兮的打扮扫过，语气冷冷补了一句。
“要点脸行不？”
孙秀芬平时最要脸面，如今被这人贴脸开大，心里有点儿受不了。
她本想上去挠对方两下子，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尊重老人时。
“干什么，吵吵嚷嚷的干什么？”
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个穿着笔挺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神情里带着几分不悦。
他边走边朝身后的随行人员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摇人。
身后那几人心领神会，立刻分头行动。
孙秀芬一眼瞥见来人，顿时火气更盛，像点燃的鞭炮一样炸了。
“对！就是你！”她指着眼镜男怒声大叫，“是你让我们来参加访谈的，现在呢？我们的钱呢？你最好别在这儿装聋作哑！”
她说着就要扑上前去，被林怀民拉住了。
眼镜男却一脸笑意，伸手轻轻一挥，示意保安让开通道。
保安稍一迟疑，还是让出了两步。
他迈步上前，笑眯眯地说道：
“阿姨，您急什么呀？咱们这才录制了一场节目而已。”
“按照合同规定，您至少得参与完为期一个月的录制周期，才能结算报酬呀。”
林紫萱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说道。
“这里是花城，我们一家四口吃喝拉撒都要钱，录一个月，那我们这段时间靠什么吃饭？喝西北风啊？”
眼镜男摊了摊手，无辜地笑了笑。
“这个嘛，就不是我们公司考虑的范畴了。”
“我们只负责节目制作，生活安排属于个人自由选择，不在合同责任范围内哦。”
林峰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黑着脸上前一步，沉声说道。
“你们这意思，是根本没打算给钱呗？”
眼镜男闻言，笑容一滞，脸色也跟着变了。
他目光骤然变冷，盯着林峰，冷声道。
“咱们可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怎么能这样乱说话呢？”
“这位同志，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涉嫌污蔑了。”
“哦对了，你不是刚从看守所放出来的对吧，竟然还敢知法犯法？”
问题此言，林峰顿时被掐住了命脉，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老妈被骗了，结果拉着自己丢了一次这么大的脸。
人家虽然只是录制了一个上午，但问的那些话，自己家人遭受的那些所谓惩罚，简单剪辑一下就是四五期的节目的素材，他当时也看了合同，但是和林怀民一样，都是草草签了字，根本没有时间看清楚里面的内容。
林峰望着眼镜男那张冷笑着的脸，喉结滚了滚，心头憋着一口气，却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他心里暗自想道：算了惹不起，咱就认栽吧。
眼下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刚出看守所，万一真闹出事来，吃亏的还是他们。
可他这份息事宁人的念头刚刚升起，就听到身边一声怒吼。
“你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啊！”
孙秀芬已经冲了出去，双眼布满血丝，像是被彻底激怒的老虎，猛地扑向眼镜男。
她伸手就是一阵乱抓，嘴里骂骂咧咧：“狗东西！还我钱！你骗人！我打死你。”
眼镜男的脸颊和下巴立刻被抓出了几道鲜红的血痕，皮肤上浮起道道抓痕。
可他却始终没有躲开一步，反而保持着出奇的冷静。
他只是侧了侧头，用下巴朝身后随行的人一努嘴。
“拍下来。”
工作人员会意，立刻举起手机开始录像，镜头对准孙秀芬，默默记录现场。
其他刚赶来的节目组成员也都站在不远处，谁也没有上前制止。
他们甚至刻意保持着理性克制的距离，像是在演一场早就排练好的戏。
“不要拉我！我今天非得把钱要回来！”孙秀芬仍旧挣扎着要扑上去，被林怀民和林紫萱死死拉住。
林峰则彻底变了脸色。
他注意到街对面，一位穿着休闲装的中年男子正一边看热闹，一边低声打着电话，语气里有些急促，隐约还能听到“公司门口”、“有人打人”几个关键词。
他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妈，咱别闹了，快走！”
他冲上去抓住孙秀芬的手臂，不顾她的挣扎，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她往旁边拉。
“你疯了啊，再不走警察就来了！”
孙秀芬还想挣扎，但看到林峰的神色一片铁青，眼角余光也瞥见路边的电话拨打者。
“怕什么，黑心公司骗咱们钱，我就不信没地说理了。”
林怀民在后头慌慌张张地追上，嘴里不停地念叨。
“怎么就动手了呢，完了完了，这下别说赚钱了，还不知道要赔偿出去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