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可盈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粉粉嫩嫩、浑身挂着毛绒挂件的小姑娘,眼神里不自觉多了几分复杂。
她上下打量了元梦一番,只觉得这丫头最多比自己女儿小凡大哥几岁的样子,小小年纪就独自一人千里迢迢跑来找什么男朋友,还一副把全世界都抛在脑后的样子,心里不由有些发堵。
她轻叹一口气,走上前去,温声问道:“丫头,你肚子饿不?”
元梦闻言,眼神一黯,原本还兴奋雀跃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小声嘟囔道:“这位姐姐,我身上的钱都花完了,现在肚子早就饿了……”
说完又可怜巴巴地看着孟可盈:“另外,姐姐你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呀?我手机欠费了,想给男朋友打个电话,我怕他着急找不到我。”
林涛这时从一旁淡淡开口:“别急着打电话,我来帮你找他。”
元梦一听,眼睛又亮了起来,兴奋地像只小猫似的呀地叫了一声,立马扑过去,狠狠抱住林涛,激动道:“道长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靠谱了!”
林涛却并未回抱,反而眼神轻轻一眯,心中早已有了定策。
这丫头是自己的忠实粉丝,那自己就更不能眼睁睁看她吃亏。
他心知此时若直接劝阻她,讲大道理,反而会引起强烈的逆反心理。
这种年纪的少女,越是劝她别做什么,她越要死磕到底,非要撞过南墙才认。
那不如,堵不如疏。
只要让她亲眼看看这个所谓男朋友的真面目,等她梦醒时,一切便都好办了。
林涛目光微沉,却语气平静温和,轻声道:“你放心,我保证让你见到他。”
元梦还沉浸在偶像答应帮她的狂喜中,全然没有察觉此刻几双大人复杂的目光早已落在她身上。
花城南区的一处大型购物中心深处,掩藏着一间名为“Eon”的私密酒吧。
它的存在像城市的一道暗纹,白天不起眼,夜幕一降临便浮现出真正的轮廓。
推门而入,正前方是形如长弓的吧台,酒保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衫,正在进行花式调酒。
左侧是一片带软皮沙发的休闲区,几名男女懒散地围坐着,言语轻挑,笑声低沉。
右边则是节奏更快的买醉区,玻璃桌边满是高脚杯与散乱的扑克牌,几人围着赌大小,有人笑有人愁,氛围躁动不安。
酒吧中心是一小片陷下去的舞池,灯光打出斑斓图案,一名身材火辣的女郎正踩着重低音节拍起舞。
她的动作不算夸张,却带着极强的撩拨意味,每一个回眸都像是无声的邀请。
周围十来位男男女女聚在舞池边,看似随意,实则眼神都带着一丝侵略。
一哥染着五彩斑斓头发的小年轻正搂着浓妆艳抹的女子,手脚不安分地在对方身上游走,一副油头滑脑,得意忘形的样子。
就在他得寸进尺之际,一只带着薄茧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毫无预兆地揪住了他脑后的长发。
“哎哟!”
他话没喊完,整个人就被一把拽起,像扔破布一样被拖向酒吧最角落的暗影处。
“楚小虫,你特么是打算赖账到死吗?”
“飞、飞哥!不是...我、我这不是......”
砰!
话未出口,一脚狠狠踹在他脸上,小年轻翻倒在地,鼻血瞬间流了出来,脸也肿了半边。
“有钱泡妞,没钱还账,老子在外面吃土喝稀饭,你特么在这儿花天酒地?”
那人吐着酒气,一字一句都压着火气。
“你说我今天要不要弄死你?”
小年轻眼看对方又要抬脚,赶紧扑上去抱住对方小腿,连滚带爬地求饶。
“飞哥飞哥别打了,我马上就有钱了,真的有门道了,我钓了个小丫头,她这两天就要来了,长得嫩得不行,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学生样儿,听话得很,您只要一句话,我马上让她先陪您,保证能赚到钱。”
听到这话,飞哥动作一顿,冷冷盯了他两秒,忽然咧嘴一笑。
“哦?还有这种事?”他说着一把将楚小虫从地上提了起来。
楚小虫立刻狗腿地点头哈腰:“哥,我是留给您专用的,别人我都不舍得碰呢!”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被一拳重重轰在了肚子上,整个人像虾米一样弯了下去,眼睛都瞪圆了。
“飞哥,你怎么又打我?”
飞哥冷哼一声,声音冰冷。
“你特么这个人渣,连未成年都骗,你知道这是犯罪吗?”
楚小虫尖声喊道:“不是啊飞哥,她说她十七了!十七也不是小孩子了吧,而且跟家里都闹翻了,跑出来的,我是真能控制住她。”
飞哥眼睛微微一眯,似乎有些意动。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
人命可以不值钱,道德可以无底线,只要你敢玩就能赢。
但一旦玩脱了,也没人会替你收尸。
“姓楚的,你这个人渣。”
一道愤怒的声音如寒风利刃,划破酒吧暧昧而喧嚣的空气。
林涛带着元梦早就到了,远远看见了楚小虫和一个女人搂在一块,那模样亲热得几乎要贴进骨头里。
元梦脸色当即变了,如果不是林涛拉着,当场就要发作。
可她没想到,才一会功夫,又听见那狗男人竟然拿她当交易筹码,和人谈笑风生。
她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冲过去抬腿就是一脚,狠狠地踹在楚小虫两腿之间。
“啊啊啊啊......”
楚小虫整个人像虾一样弓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惨叫完,元梦已经扬起手,一巴掌结结实实甩在他脸上。
“姓楚的,咱们完了。”
这次,她没有犹豫,直接宣布了分手宣言。
其实楚小虫的本名是楚冲,“小虫”是别人给他取的外号,说他像条油腻虫子,见缝就钻。
这一脚一巴掌下来,他彻底栽倒在地,疼得脸扭曲变形,用拳头砰砰砸着地板,想靠疼痛转移那剧烈的胯下撕裂感,眼泪都快滚出来了。
林涛看了一眼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楚冲,神色平静地拉起元梦,低声说道:“走吧。”
两人刚要转身,飞哥那边的几个小弟却不识好歹,悄然挪动脚步,拦在他们前方,眼神中满是不善之色。
“干什么呢?”飞哥皱了皱眉头,抬手点了一支烟,冷冷地看了几人一眼,“嫌命长了是不是?”
他走了几步,来到林涛面前,立刻堆起笑容:“这位林道长,可是咱们花城都得给面子的风云人物。”
林涛闻言轻挑眉梢,语气淡淡的:“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风云人物啊?”
飞哥笑着赔不是:“这年头,不知道别人,也不能不认识您这位大佬啊,您放心,这小混蛋敢欺负您的女朋友,我肯定替您收拾得服服帖帖。”
林涛摆了摆手,淡淡说道:“行了,我们走了。”
飞哥连忙点头哈腰:“道长慢走哈,慢走。”
林涛拉着脸色复杂的元梦走出酒吧,身后飞哥仍在笑着送别。
直到两人身影彻底消失在酒吧门口,飞哥才收起笑脸,眼神瞬间阴冷下来。
“这人谁啊?”一个小弟凑上前,小声问道。
“谁?”飞哥猛地回头,冷哼一声,“你们几个是喝假酒喝傻了吧,平时就知道玩女人,连林道长都不认识,真特么一群傻狍子。”
他目光重新落在地上还在龇牙咧嘴捂着命根的楚小虫,眼神宛如毒蛇,缓缓抬起一根手指,朝旁边几个小弟做了个简单的手势。
那意思很明确:今晚,把这小子往死里收拾。
花城广场此时灯火通明,霓虹如潮,色彩在夜色中交织成一片梦幻光海。
四周高楼林立,玻璃幕墙倒映着街头熙攘的行人和车流。
博物馆那一排暖白色灯带熠熠生辉,与泉城广场方向投来的绚丽灯光交织辉映。
广场喷泉边,一处略显僻静的角落里。
元梦蹲在石阶上,哭得眼睛通红。
她刚刚经历了情感与信任的崩塌,所有的倔强幻想与自尊,都在那间酒吧里轰然坍塌。
林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旁边,陪她在广场边散了许久的步。
趁她情绪稍平,拨通了她父母的电话,语气十分简短,让他们立刻赶来花城接人。
元梦哭了一阵,抽着鼻子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林涛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轻轻一扬,让人觉得温和可靠:“谁都有犯傻的时候,能知道错就不算太傻。”
女孩低头蹭了蹭眼角,声音低低地说:“我不是不想好好读书,我只是,真的做不到他们想要的样子。”
她的语速慢了下来,像是在压着心底憋了太久的情绪。
“他们从小就逼我争第一,考试不拿满分就是失败。”
“一次考砸,全家都像在开批斗会,说我不努力,说我不争气,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我就是不是天才啊。”
林涛没说话,只是走到她前方半步,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天际线。
“天才也会累,更别说正常人。”
林涛的声音十分温和。
“可这世上最难的不是被别人逼,而是被逼久了,连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只有拼命,才配被爱。”
元梦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
林涛转头看着她,语气平静:“你不是不行,也不是不配被理解,只是你的家人忘了孩子不是工具,不是成绩的奴隶,是一个会疼、会累、会渴望被拥抱的人。”
这一刻,广场的灯光落在元梦身上,她的眼神在不自觉间,有了一丝湿润后被安慰过的光亮。
“我不是不想读书。”她小声又重复了一遍,“我只是,不想再那么累了。”
一个多小时后,夜色更浓。
一辆老旧的银灰色面包车缓缓在广场边停下,车灯未熄,车门哐地一声打开。
先下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身材消瘦,面容疲惫,正是元梦的父亲元秋,紧随其后下车的是一对中年夫妻,是元梦的大舅和舅妈。
元梦站在那儿,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又红了。
没想到才短短几天,父亲在的白头发也又多了。
元秋快步走到女儿面前,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朝林涛走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林先生,真的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发现得及时,还帮忙照顾我女儿,我真不敢想后果会怎么样。”
他努力平复情绪,又道:“这样吧,我请您吃饭,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感谢您。”
林涛语气不疾不徐:“不用了,以后别把孩子逼得那么紧,真要是出点事,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元秋抬手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低落:“她妈和我就是担心她将来吃苦,别人家的孩子都拼命卷,我怕她输在起跑线上,可没想到唉,我以后一定注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逼她了。”
这时,元梦轻声问:“我妈呢?她没一起来吗?”
舅妈忍不住抱怨道:“你还有脸问,你妈为你急得在家晕过去,送医院打点滴了,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懂事呢。”
元梦脸色一僵,低下头,嘴唇紧抿,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大舅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舅妈:“得了得了,孩子都这模样了,你还说。人没事就好。”
说着,他也走到林涛跟前,热情地伸出手,笑得满脸褶子:“林道长,实不相瞒,我也信道啊,咱们加个好友呗,以后常联系啊,哈哈。”
林涛也不推辞,淡淡一笑:“缘分到了,自然常联系。”
看着团聚的一家人,他心中不由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可有的时候孩子却无法理解父母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