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0。”
“你说什么？”
“1798。”
“……”
“1796。”
“你看我头上干嘛？”
“1794。”
“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要死了。”
我大概，可能是要死了。
夏日傍晚，在珠河大桥上正站着一男一女互相对视，看起来都是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
少女身着黑色制服以及随风摆动过膝百褶裙，高马尾束在脑后，唯独面容有些憔悴，却也难掩清纯模样。
风将她吐出的话语带到男生的耳中：“你，要死了。”
他刚才突然邂逅的陌生女孩，对着他说着古怪的数字，整个认识和交流的过程才不过短短……一分钟。
天空中的飞鸟鸣叫了一声，肆意飞翔。
“1740。”
吴衡攥紧手心中的报告单，两个塑料袋分别装着一份还热乎的红糖糍粑和准备拎回家的乌鱼，脸上没流露出什么不悦，也不会气血攻心，只是有着些许疑惑。
对方像是无常手握生死簿，正在宣告他的生命倒计时。
“所以你刚才是在进行倒计时？？？”
“你要自尽吗？1680。”
少女脑袋一歪像是在装可爱，展示着自己的魅力。天使的面容之下却带着毫无波澜的声音说出一串数字。
“你这样说话，我还以为数字是我的编号。”
女孩听见回话身子动了动，过膝百褶裙在风中摇曳，额前的流海摆动，她大概知晓对方的目的了。
“你说话还蛮挺有意思的。不过这桥的高度跳下去会死人的吧……1620。”
“啊？”
什么死不死的。
他没想过跳河的事情啊。
吴衡此时的心态发生了变化，这是遇上发癫的神经病了，虽然对方是个少见的娇俏制服美少女，但也不代表口嗨无罪吧。
吴衡从休学之后，向来是不怎么关注身外之事的。
但此刻不对眼前的女生产生一丝好奇之心，也不太可能。
对方说的倒计时吴衡并非全信，可他的确是要死了。
你说为什么？
当然是手里还攥着医院开的报告单呢！
至于能精确到秒的事，他不清楚。
医生说过可能是一年，可能是一个月，也或许是一天，但怎么现在变成不到一小时了？
连个遗言都不能留了是吧。
而少女略显焦急，神色慌张。一会儿等人发现端倪聚集过来，事情就没法进行下去了，一个人可能是吹吹风，两个人绝对说不清楚。
不喜欢麻烦别人。
“那你……还跳吗？”
“我没说过我要跳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顾及别人的感受嘛……真是的。”
女孩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压低，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怜惜。
不是姐，你别这样说。
我真没想跳。
我真是阳光开朗大男孩，我妈……不对，我的可爱妹妹还在家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嘛。”
吴衡看了一眼水面，染着红霞的河水自西向东流淌，像是在往远处供给新鲜的血液。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想跳。”
“这样啊。”
“嗯，是这样。”
“嗯。”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嗯嗯呀呀的说废话？
“我，能看见别人的生命倒计时。”
“？”
“你看落在电线上的那只麻雀，5，4，3，2，1。”
吴衡顺着对方的手指看去，下一秒麻雀便成了烧鸟。
“……”
“还有你脚下的蚂蚁，3，2，1。”
“？”
吴衡挪脚低头。
“……”
“哦，你手里的鱼快死掉了……1，0。刚咽气。”
“哎，不是。”
吴衡赶紧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乌鱼，还真死了。
不明白，不明白。
这世界是否存在怪力乱神，亦或者是超凡能力都尚不得知，但吴衡的古怪基因病和此刻的奇怪少女确实有些扰动他对唯物主义的坚定信念。
你可以选择怀疑这奇异现象的真实性，但如果眼前出现死神向你时刻报送生命数字呢？
我是真想入团啊，可如今的事让他产生了动摇。
少女见男生像是被自己的话给震撼到，脸上浮现着震惊和……无奈。
他这表情，是信了吧？
“所以，你相信了吗？”
“呃……那你能看见自己的吗？”
少女娇躯一颤，有些惊讶于他的话语。这种事，她还真没有想过。
她抬头想看看自己的脑袋上方，这一幕让吴衡看的津津有味。
或许这种呆呆的模样才是她的真面目？
“别看了，我信。但是这种事情和我说有什么意义？”
“……”
少女收回目光，脸色变化，她想说什么，但还是憋了回去。
“总之，我觉得人生有很多乐趣，人生人生，就是人与生，所以唯独死是最无趣的。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才对。”
打量一眼少女的领口，吴衡在回忆，别着的袖章代表实验班的佼佼者，对方的面容也有些熟悉，不过他还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或许是二中的一朵高岭之花？
吴衡不清楚二中的顶端学子到底如何，他没去体验过，不过现在看，说出来的理真是一套一套的。
家里的妹妹要是和她一样话多，应该也是如此吧。
想到这里，吴衡开口：“我怕死，我不会跳。而且，我怕水，只是恰好在这里吹吹风。”
少女又打量起吴衡的脑袋上方，有些无可奈何，但还是回复：“我信。”
“人生有很多乐趣，唯独死无趣。所以我，我们都不会选择死，我们都有更好的人生。”
“嗯。”
“再见。”
“再见。”
【1560】
于是，吴衡就这样走了。
花费十分钟，从桥上走到堤坝，吴衡还时不时细数刚才的倒计时。
现在应该还有……十五分钟左右，他倒是想看看事实是否真是如此，那个女孩不会真是死神具象吧。
天黑的很快，原本还布满霞光的天已经有些坠入黑暗，堤坝的路灯亮起，将光亮在路面铺开。
今天的堤坝和大桥出奇的人少，倒不如说算上那个女孩也就来两个。
扑通。
很明显的落水声传来。
“……”
向昏暗的远处一望，果然是有人进行跳水运动。
吴衡琢磨一分钟，计算着落水时间，又等了五分钟才将东西放在地上，把单子塞到衣服里，随后脱掉衣服跳入水中。
有些冰冷的水温刺激着他，身体的温度不断降低。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弱，按他的身体素质不至于如此。
难道倒计时真的是真的？
那个女孩又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360】
触碰到落水者，吴衡不再多想，只是托着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的女生向河岸游去。
上岸后，刺骨的冰寒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吴衡的意识。
救个人不会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看着浑身湿透的制服少女，模样清纯，颜值和身材都算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怎么就想不开呢？
哎。
【240】
处理鼻腔口腔异物。
【200】
将其翻身拍背。
【180】
感受气息急救。
1001 1002 1003……
【15】【14】【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