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坍缩是一种神秘学现象。
出于某种原因，现时和灵界发生了强烈共振，导致边界的壁障变薄直至出现漏洞，于是物质和信息量密度都更高的灵界会向现实靠近甚至出现部分重叠。
就像拔掉装满水的浴缸的塞子一样。
对于普通人而言，由于他们灵视过低导致无法观测到灵界的存在，所以不会被大坍缩影响到。
大脑的保护机制会自动从记忆中提取部分内容，用于填补认知上的空白，在他们眼中钟楼街112A号恐怕还如往常一般。
部分灵视比较敏感的人也许会发现些违和感，但也就是仅此而已。
不过对于神秘学家来说，大坍缩的局域则是绝对的禁区。
弱小的神秘学家仅是在外围听到片段的呓语，或是看到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便会发生认知崩溃，从而永远迷失在灵界和现实的边界。
而理智和灵视都较为强大的神秘学家虽然能够承受一些来自灵界的知识.
但同时高上限也意味着他们会引来到更加致命、更加诡异、更加难以理解的信息，比如——来自外神的匆匆一瞥。
虽然亨利即使通过遗器过滤掉了大部分杂乱的信息。
他也只能在外围区域探索，并通过一些零碎的线索来尝试还原事情的真相，不敢贸然深入其中。
所以他只是知道大坍缩的发生可能与外神降临有关。
但是塞西莉亚的回答等于直接揭示了那片区域形成的原因。
火灾。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引发大坍缩，又是什么样的火灾能够烧穿现实与灵界的边界？
答案只有一个——
余烬，那个悬在全人类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亨利感觉心头沉重，“世外之神”这四个字光是想想就让他感到呼吸困难。
在神秘学这条路上走得越远，越是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与那些难以理解、不可名状的存在相比，自己不过是浩瀚海洋中的一条小鱼罢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次事件的威胁程度将是近百年都未曾有过的“亚坡伦级”。
而这么重要的情报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告诉了我，她究竟想从我手里得到什么？
亨利闭上眼，伸出右手，用食指和拇指掐住了自己的眉心。
这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一种自我暗示，在此刻这种身心俱疲的状态下异常管用。
过了一会后，他睁开双眼看向对面的塞西莉亚——女孩依旧保持着淡然恬静的微笑，和之前一样让人看不透分毫。
不过这种淡然在他眼里有了新的意味。
那是上位者对大局的掌控感。
看来她并不是像我之前猜测的那样是一名舞者，亨利想到了剧团里那两位神秘的领导人，心思活络起来。
剧团长或者剧作家，她是其中哪一位？
不过就算是她，也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能观测到大坍缩的内部，我得了解清楚。
有些事情还是要亲自确认一下，毕竟这不只关乎到纽伦的安危。
余烬的短暂降临绝不是无的放矢，这一定是温彻斯特的手笔，我必须在出现不可逆转的后果之前抓住他们的破绽！
见亨利盯着她久久不说话，塞西莉亚有点慌了。
难道我刚才说错话了，暴露了什么破绽？
她抿了下嘴唇，有些做贼心虚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她问我有什么问题，看来她已经做好了等价交换的打算，说不定她就是吃准我需要这份情报才来找我的。
因为低头思考问题而错过塞西莉亚微表情的亨利，在听到了她这句话后霍然抬头，注视着她用低沉的语气道：“有！”
塞西莉亚心里一沉，紧接着又听到他说：“我想进内部调查，但是总有一些干扰在阻拦我。”
......大哥，你说话能不能别喘大气，我差点就要被你吓死了，塞西莉亚在心里吐槽道。
她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和跳楼机似的，忽上忽下。
不过好歹算是松了口气，看来他没发现什么，塞西莉亚定了定神，又回到了“专家”模式。
他刚才说有一些干扰？什么能对正在调查案件的警长造成干扰？
塞西莉亚飞快思考着，很快就通过之前查到的资料锁定了目标。
只有那位了吧，这栋钟楼街112A的主人——詹姆斯侯爵。
定是他为了不让火灾的真相被发现，通过贿赂这位亨利警长的上司来给他使绊子。
换句话说，老哥你被PUA了呀！
想到这，塞西莉亚看向亨利的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同情和怜悯。
他既然这么说了，肯定多少有点发现了，之前犹豫那么久估计也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
唉，中年人的悲哀是这样的。
为了照顾家庭，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忍气吞声，但是这样也不是办法，总有一天要被积攒的压力压垮的。
看他脸上的黑眼圈，明显症状已经开始出现了。
那么这时候我要做的就是帮他转移压力以及明确目标，继续像之前那样泛泛而谈只会陷入毫无意义的自我内耗。
面对PUA，我要重拳出击！
首先要做的就是撕开他们虚假的面纱！
塞西莉亚坐直了身体，将双手至桌上，手指并拢、指尖相触呈塔状。
“你有没有想过干扰并不是偶然发生的，也许你们内部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上下一心，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总有人会抛弃良知，”她直视着对方目光灼灼道。
浅灰色的眸子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生不起质疑的心理。
听到她的话，亨利呼吸下意识急促起来。
他早就有想过这种可能，毕竟这次规划的安全路线出差错的地方实在有些多，如果不是他出任务前申请了秒表，现在可能成为一具漂浮在灵界的空壳了。
但是大坍缩的区域确实变化多端、难以预测，他没有理由苛责或者怀疑任何一名小组成员。
最后他将这些问题暂时归咎于运气不好。
但是塞西莉亚的话，让他重新开始正视其这一问题。
看来回去后要仔细调查一下了，他眯着眼睛想到。
“关于这点我有自己的想法，现在的重点是我无法长久在内部保持清醒，”亨利清了清嗓子道。
这不是废话吗，你要不要去照下镜子？
塞西莉亚看着他脸上那乌黑的黑眼圈，对亨利坚持选择调查感到敬佩的同时又感到一丝无语。
火灾产生的大量烟雾含有剧毒物质，即使明火已灭，这些物质仍会吸附在灰烬、墙壁和物品表面。
哪怕一个青壮小伙来了都扛不住多久就要晕倒，更别说你了。
当务之急，还真就是那句话——先洗洗睡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把身体养一养在进去调查不必现在强？
当然，塞西莉亚不会原原本本把她心里想地说出来，她要进行一些“艺术加工”。
“你可能没意识到，你现在的疲惫感，其实是身体在提醒你，这不是软弱，而是很聪明的预警信号，”她斟酌着说道。
她的意思是我因为长时间游走在现实与虚幻的边界，模糊了对自己身体的感知，其实理智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了吗？
这......我竟然会犯这种错误。
亨利挠了挠鸡窝一样的金色碎发，认真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有些尴尬地起身道：“也许你说得对，我可能真的需要去休息一下，感谢你告知我这些，等价的报酬我会下次带给你的。”
唉唉唉，怎么要走了！
那我前面这些心理“话疗”岂不是白瞎了！
塞西莉亚急了连忙拦住他，飞快的说道：“我的意思是像你这样投入工作的人，可能需要的是更高效的休息方法，比如......”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
“比如什么？”亨利疑惑道。
他想不到比局内特制的理智药剂更有效的恢复手段，毕竟那可是产自灵界的东西。
上钩了！
塞西莉亚在心里嘿嘿一笑，拿出了不久前和奥利维亚一起制作的新菜单，指着上面其中一个名字道：
“比如来杯最近新上的特调咖啡——“卡达斯”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