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达斯？"
亨利顺着塞西莉亚手指得方向看去，几个诡异的符号映入他的眼帘。
那些符号是由古怪、扭曲的几何线条构成，角度锐利得仿佛能刺伤眼睛，在这张纸质菜单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莫非她想传递给我什么信息？
他皱着眉头凑近了些，试图解读它们。
但就在他的目光真正聚焦的瞬间，那纸面上的符号……活了。
不是比喻意义上的“活”，是字面意义上的蠕动、扭曲。
那些锐利的线条像被炙烤的蜡油一般，开始软化、流淌。
一个近似三角形的结构的边缘如同沥青般向下滴落、拉长，遮盖住了其他正常的文字，却又在即将滑出纸张前停滞下来，化作几条黏腻的的触须微微颤抖着。
旁边一个由多个方块构成的字符，其中心猛地向内塌陷，仿佛在纸上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旋涡，旋涡的边缘则向外翻卷，长出一串如同微小牙齿般的锯齿。
亨利的呼吸骤然停止，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向全身扩散，血液也仿佛要被凝结一般。
他想移开目光，那是一种源于生物本能的强烈冲动。
但那些扭曲的符号似乎产生了某种巨大的吸力，迫使他的目光无法逃离。
突然间几个符号开始收缩、融合，膨胀成一个布满血丝的诡异眼球。
眼球中央的黑色竖瞳猛地转向他，亨利隐约能看到瞳孔深处倒映出他自己有些苍白的面庞。
咔哒。
仿佛停滞的时间开始流动了一般，亨利猛地回过神来。
塞西莉亚的手指依旧停留在他面前的菜单上，只是她指尖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了那几个令人感到恐惧的符号。
取之而代的是由熟悉字母所构成的陌生单词。
“卡达斯......”
亨利咽了口吐沫，再一次念出了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名词。
“这究竟是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他看向塞西莉亚的眼中不再只是警惕和猜忌，还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我不是说了吗？最近新上的特调咖啡啊，”
看到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塞西莉亚疑惑地检查了一遍菜单上的名字。
没写错啊，怎么跟见了鬼似的，她暗自腹诽道。
因为压根不会写这个世界的文字，这还是拜托奥利菲亚小姐写好再去复印的。
只是名字取自于塞西莉亚“前世”的一本克苏鲁神话系列的经典小说——《梦寻秘境卡达斯》。
讲述的是主人公伦道夫·卡特前往梦境之地的卡达斯山脉顶峰寻找统治梦境的诸神，恳请它们将他梦中的城市还给他的故事。
刚好这种新式咖啡也与一般咖啡不一样，它不仅没有提神效果，反而会让人变得嗜睡，适合想要调整作息或是失眠的人群饮用。
这是塞西莉亚的点子。
她向奥利维亚提议，可以尝试将一些副作用小的神秘学药剂和咖啡相结合，从而研发出市面上没有的新款。
就像蓝星上的药膳一样。
虽然过程比较艰难，但好在她们最后还是找到了既美味又安全的最佳配比。
奥利维亚将这种咖啡的命名权交给了塞西莉亚，于是她想到了这个“卡达斯”名字。
果然用这个世界的文字去套蓝星上的英文还是会很奇怪吧。
“嗯，虽然名字有点奇怪，但是相信我，它能对你起到很大帮助，”塞西莉亚眨巴着双眼，用真诚而笃定的语气说道。
很大帮助吗？
亨利感受着渐渐平稳下来的心跳，有些迟疑。
虽然他确实急于探索大坍缩内部，但这不代表他将会因此不惜一切代价。
贸然从陌生人手里接过未知的馈赠，这是极其危险的。
哪怕对方是以“等价交换”原则闻名的假面剧团。
不过倒是可以先拿来看看，他对自己的鉴定手段还是很自信的。
而且还可以确定她的立场。
如果真鉴定出了什么问题就代表对方是敌非友，到时候直接招呼弟兄们带上遗器一块过来。
“那就给我来一杯吧。”
“好嘞，请稍等。”
塞西莉亚见亨利犹豫了一番后终于下单，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她哼着小曲，一路小跑着来到柜台后制作起了“卡达斯”。
亨利看着她那小小的身影在那些瓶瓶罐罐间来回穿梭，不一会儿便托着一个木质托盘回到他的面前。
亨利粗略地扫了一眼。
托盘上有一杯瓷质的咖啡杯，一小碟方糖和一个糖夹。
带着热气和咖啡香味的白烟，正从刻着花纹的镀银咖啡壶嘴里缓缓飘出。
“多谢。”
亨利礼节性地道了句谢，从塞西莉亚手中接过托盘。
他拿起咖啡壶，将热气腾腾的咖啡倒入白瓷杯中，随后举到鼻子下方扇闻了一下。
没有异味。
他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一块金色外壳的怀表，拿在手里感受了一下。
秒表也没有反应。
但是还不能笃定就是安全的，必须在做一些检查。
他将秒表放回口袋中，接着又从风衣内侧的口袋中取出了数个检测型遗器。
塞西莉亚看着亨利像某个蓝色机械猫一样不断从口袋里取出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对着咖啡上下摆弄。
她的嘴角向下一撇，看向亨利的眼神也变得幽怨了起来。
干什么，就这么不相信我的技术吗？我又没往里面放毒，这么谨慎干嘛！
塞西莉亚有些郁闷的想到。
而就在此时亨利也完成了检测，他脑内思考着遗器传递回来的信息。
没有……问题？
难道这真的只是一杯普通咖啡？
他举起咖啡杯，看着杯中随着他手而微微晃动的褐色液体，决定还是再谨慎一些。
嗯，先少喝点试试。
他想着将咖啡杯递到嘴边，用唇齿间的缝隙轻轻抿了一口。
喝完之后他放下杯子，等待了数秒后没感觉到有任何变化。
亨利疑惑地看向在朝他翻白眼的塞西莉亚，正想说些什么。
但他的话刚到嘴边，一股强烈的困意像是章鱼一般缠住了他的全身。
他的眼前一黑，随后意识失去知觉。
……
当他再恢复意识时，他正站在一条街道的中间。
雨势很大。
雨幕中，圣保罗大教堂的尖顶若隐若现，傍晚的钟声被风雨声所掩盖，变得低沉而模糊。
路旁的煤气灯在雨水中闪烁，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却被无数雨滴切割成斑驳的光影。
道路两旁的行人或是躲进沿街的商铺和咖啡馆，或是压低帽檐，缩着脑袋，小跑着赶在被彻底浸湿之前回到家里的壁炉前。
这里是钟楼街？
亨利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心里有些茫然。
还没等他想明白，一辆马车冲着他直直撞来。
避之不及的他双手交叠护在胸前，准备硬生生抗下冲撞——
在即将撞上的那一刻，马车突然变得虚幻，亨利甚至能透过它透明的部分看到街道上的行人。
下一瞬，马车疾驰而过，而亨利依旧站在路中央，全身没有收到一点伤害。
他缓缓放下手，环顾四周，内心有了一个想法。
难道这里是……我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