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达尔之耳’？老师，要不先试试其他方法吧。”
这会轮到芙兰达惊讶了，她有些担忧的看向身旁那个沧桑的中年男子。
“时间就是生命，芙兰达，”亨利转过身，脸上不见一丝犹豫，“守密人做事讲究的是效率，我们早一刻侦破案件，很可能就会挽救一名无辜女孩的性命。”
海姆达尔之耳是一件被调查局成功收容的封印级遗器。
它的名字取自民间传说中彩虹桥的守护者，俯地可闻青草生长、羊毛伸张之声的破晓之神。
作为曾经的危险级遗器，使用者不仅能够通过它跨越空间，听到数十里外的声音。
甚至在一定条件下，还能够听到过去的声音。
在被调查局成功收容后，它的代价也从永久失聪降低为一周。
按理来说，这种程度是不至于让芙兰达感到担忧的。
但是这件遗器还有一个很大的隐患，那就是——
使用者并不能主动筛选信息，他们在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信息的同时，也会听到很多无用、甚至是危险的声音。
芙兰达清楚的记得，曾经在调查局卷宗上看到过的一起事故：
一位守密人在使用海姆达尔之耳后，身体和灵魂发生了异化失控，暴走的他当场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
亨利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如果换作以前的话他也不会贸然使用，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在那位世外之神的保护下遨游了灵界一圈回来后，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和灵视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水平。
虽然大多数知识已经模糊不清，但光是消化掉残留下来的那些，就足以令他发生蜕变。
他现在是一位有着毁灭级实力的神秘学家。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把这些消息公之于众。
所以在他看来芙兰达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
“放心吧，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海姆达尔之耳是我筛选后最适合处理此次事件的遗器，”他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见亨利这么说，本来还想再劝他考虑一下的芙兰达也不再坚持。
她退到一旁较为空旷的地带，低声念了一串咒语，随后向前伸直手臂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间，一团浓密的黑雾凭空出现，包裹住了她的手臂，紧接着又迅速散去，露出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
它蹲踞在芙兰达的手臂上，漆黑的羽毛萦绕着死亡的气息，锐利的鸟喙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
它偏转了下脑袋，看向芙兰达的那双暗黄色瞳孔里露出了人性化的愉悦。
“好久不见了，小黑。”
金发少女嘿嘿一笑，用食指挠了挠它脖颈处的羽毛。
它似乎也很享受少女的抚摸，扑棱了下翅膀，发出了一声“哇”的沙哑叫声。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了，但亨利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天赋这种东西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乌鸦，它是一只亡鸦，是外神告死鸟的眷族，每一只都有着危险级的实力。
由于在现实运送遗器太过危险，调查局在百年前与它签订了契约，通过灵界穿梭来运送遗器。
在它与调查局签订契约的这百年间，还从未对芙兰达以外的人表现出如此亲昵的态度。
这都得益于芙兰达那特殊的灵界生物亲和体质。
“小黑，帮我取一下海姆达尔之耳，顺便帮我把这份信交给看护者，”她说着取出一张白色的信封，让亡鸦用喙叼住。
它伸展着翅膀，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哇——”，随后化为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看到亡鸦离开，亨利也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案发现场上。
他闭上眼开启了灵视，庞大的灵能波动从他身上散出，像台扫描仪一样扫过了案发现场的每个角落。
确实没有神秘残留。
他收回了灵视，摩挲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不对劲，做的实在太干净了，哪怕是遮蔽类的遗器或者咒式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莫非一开始就错了，凶手是用物理手段杀害的死者？那么灵魂的缺失又该作何解释？
他思考间，视线飘到了死者脸上。
肤色苍白，因为死后的肌肉松弛的原因，她的表情显得有些木然，像是带了层人皮面具。
她的瞳孔变得灰白而模糊，眼睛睁得滚圆，仿佛能让人感受到她死前的恐惧与痛苦。
亨利的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他蹲下身，伸出手，替这位不幸的女孩闭上了眼睛。
“愿报丧人保管你的灵魂，”他低声道。
这是安眠教会的祷言。
虽然亨利不信这个，但是他从资料上了解到死者是安眠教会的忠实信徒。
“哇——哇——”
就在他为死去的女孩默哀之时，亡鸦那标志性的鸣叫传入他的耳中。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它从空中那团黑雾中冲出，盘旋了几圈后降落到他面前的地上。
“哇哇。”
它看着亨利又短促地叫了两声。
亨利明白了它的意思，手掌摊开，放在它的喙下。
它撑起嗉囊，脖子伸缩几番后，从嘴里吐出了一个远超它头部大小的方盒。
做完这些后它振翅飞到芙兰达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以示告别，随后又飞到空中化为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亨利用特定的咒文解开了盒子上的封印，“咔”的一声打开了盒盖，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团鸭蛋大小的，正在蠕动的血色肉糜。
“老师……”
芙兰达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欲言又止。
亨利带上特制的手套，抓起了那团肉糜。
“芙兰达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少女严肃地问道。
少女咬了下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亨利放心了。
他将那团肉糜靠向自己的右耳。
在贴到耳朵的一刹那，原本平静的肉糜团，突然像是放入肉片的热油锅一样炸开来。
一条条血色的触须从肉糜团中弹出，迅速地贴近，紧紧地抓住了他的皮肤，更有几条沿着耳洞向更深处伸去。
同时它的本体也开始变宽变薄，最后化作一层红色的透明薄膜，完美的覆盖在了亨利的耳朵上。
亨利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被赌上一般，有一种沉闷的感觉，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朝自己的学生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准备催动遗器。
少女露出了坚定的目光，她的嘴动了动，手腕一翻，一柄符文短剑出现在她手上。
亨利满意地笑了笑，不再言语，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至最好状态后，启动了遗器——
嗡——
先是一段绵长的，如同耳鸣一般的嗡鸣声，随后各种嘈杂的，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传入耳中。
像是有几百个人在耳边说话一般，简直要把人逼疯。
亨利沉下心来，竭尽所能地尝试在这一片混乱的信息中找到关键线索。
“我的主啊，这……这……这一定是恶魔干的！”
老年妇女的声音，语气慌张，这应该是围观群众说的，还要再往前。
“你好先生，这里发——天啊！你！快，快去找人来支援，快！其他人立刻封锁现场，驱散无关人员！”
中年男性的声音，语气虽然有些慌张，但是给出的命令清晰明确，应该是报案人通知的巡警，还要再往前。
“啊！！！！救命！杀人了！”
年轻男性的声音，虽然很恐慌，但是语气中气十足，没有弱态，这应该是报案人。
“哐当哐当。”
这是马车驶过的声音。
“汪呜！汪呜！”
这是狗的声音。
……
亨利在声音组成的信息洪流中逆流而上，过量的信息逐渐消磨他的理智。
“事到如今你还把我叫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终于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