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来找塞西莉亚并不是毫无理由的。
通过从海姆达尔之耳那得知的信息可以推断出威廉姆斯应该才成为神秘学家不久，甚至都不算入门。
他原本以为凶手是为了挑衅调查局，或者是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才会在消除神秘痕迹后把最关键的尸体抛弃在原地。
现在看来，威廉姆斯只是有某种特殊能力，但却没有基本的神秘学知识的蠢货。
他没有处理尸体的原因很可能是他自视甚高，觉得没人能查得出来，他甚至都不一定知道调查局的存在。
就像拿着宝剑却只知道随意挥舞的孩童一样。
但这就是问题所在。
神秘学没有捷径可走，实力是与知识量成正比的，这是整个神秘学界公认的真理。
按理来说，不管威廉姆斯口中的“那位大人”给予了他什么，他都应该使用不了才对。
虽然有些人因为天赋，对于知识的理解和吸收远快于常人。
比如亨利的那位头号弟子芙兰达就是这么一位天才，年仅17岁的她已经成为了调查局内数一数二的契约师。
但是正是有这么一位弟子，亨利才清楚——
不可能有人能在短短几周内，掌握那至少是威胁级的诡异能力，却连最基本的神秘学常识都没有。
在亨利看来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那些超出凡人理解的世外之神。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背后的势力肯定不会只满足于造就一个威廉姆斯。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比残缺的烬灭教团更具危险性。
所以他不管如何都要来咖啡馆，亲自确认一下塞西莉亚与这件事的关系。
当然亨利也准备好了后手，一旦他出现什么意外，调查局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动用《外神之书》来将祂驱逐出现世。
不过让亨利没想到的是祂竟然直接说出了“开膛手杰克”这样特殊的字眼。
单纯通过唇语可能有误差，为了准确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亨利还用上了灵视作为辅助。
这种状态下甚至比正常的听觉还要更为敏感，不会有听错的可能。
开膛手杰克......
杰克肯定指的是杰克·威廉姆斯。
那么开膛手呢，难道指的是他那种古怪的能力？
亨利思索间心绪沉重。
祂究竟知道多少？还有什么事情是祂没有说的？
世外之神虽然是超出人类理解的存在，但亨利知道祂们并非全知全能，即使成功降临到现世也会受到极大制约，更别说是以凭依的形式。
这也是他敢于和塞西莉亚交涉的原因。
亨利从祂之前释放的友好态度推断，祂可能是一位刚凭依成功不久的外神，正需要借助调查局的力量。
毕竟不是所有世外之神都像“十二外神”一样，在现世有属于自己的追随者。
祂需要的也许是俗世的金钱，也许是某种情报，也许是调查局在现世的独特地位。
总之各取所需才是能够进行交易的前提。
而现在亨利要对这一情况进行重新评估了。
因为他没想到祂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就超过了调查局迄今为止掌握的所有线索。
这就说明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有着掌控全局的能力。
祂很可能已经发展出了属于自己的庞大组织。
祂在警告我！
亨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的呼吸略微急促起来，拄着手杖双手一下子握紧。
仅仅一句话就让他感受到了如山崩般的压力，哪怕他现在已经站在了神秘学界的顶点。
这就是世外之神。
“您都知道？”亨利有些艰难地说道。
“当然，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塞西莉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毕竟这事都上头版头条了，不知道才奇怪好吧。
哪怕没钱订购报纸，或者没时间看报纸的人也或多或少能从别人那里听说到。
光是塞西莉亚去自由百货大楼那的一上午，就听到了至少五六对人在交谈此事。
哦，我知道了！
塞西莉亚突然想到了什么，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摊开的掌心上。
这就是所谓的实地调查吧。
是想问我有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吗？
“你们在调查吗？”
见亨利不说话，她决定主动发问。
“是的，还在调查。”
还真是在实地调查啊，不过怎么就他一个人？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不应该两个人一起更方便吗？
“你一个人来的？这样效率也太慢了吧，”塞西莉亚疑惑道。
亨利心里一沉。
这是在说调查局作为合作伙伴而言不够合格吗？
“实际上我们并非一无所知，”亨利思索着，将他们得到的情报模糊了一下说道：“我们已经知道了凶手的关键情报，接下来就是抓捕的环节了。”
这么快！这才过去半天吧！
塞西莉亚惊讶地眨了眨眼。
没有蓝星上那样的高清摄像头，没有指纹匹配和DNA检测技术，光是凭实地调查和纸质的资料就能这么快锁定凶手……你们那是有福尔摩斯吗？
不过快点也好，我好早点带露比出去试试“环境再认疗法”，她心想。
“那你们尽量快点吧，这件事搞得我都没法出门了。”
一位世外之神没法出门？
听到这荒缪的消息，亨利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塞西莉亚这句话肯定不是字面意思。
能限制一位外神行动还能是什么？
除了调查局地下密库里的那本书，就只有另一位世外之神才能做到。
难道这件事的背后已经涉及到神明级别的博弈了吗？
而在这之前调查局竟然一点情报都得不到……
亨利突然有种深深地无力感，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名舵手在操控纽伦这条小船，尽力不让它发生侧翻。
但大海的力量实在难以抗衡，仅仅可能是一场小小的风暴，就会让这条船万劫不复。
“……”
对方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显然是在告诉他该做选择了。
他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就在此时，他的灵视突然感知到了有使魔出现在了上空。
亨利抬起头，见一只鸽子朝他飞来，落在了他肩头。
他的脑海里想起了芙兰达的声音：“老师，我们找到威廉姆斯了，不过……算了你还是赶快来现场看一下吧。”
找到了！
他心里一喜，也许是因为终于有理由可以摆脱那令人窒息的气氛，亨利“呼”的松了口气，对塞西莉亚行了个礼道：
“很抱歉，因为案件有进展这次没法给您答案，我可能还要回去和各方协商一下，容我先告辞了。”
这……抓不抓人难道还要协商的吗？
不会凶手是个什么大贵族吧？
可恶啊，万恶的封建贵族主义。
不过塞西莉亚也没什么办法，只好闷闷道：“那好吧，你赶紧去忙你的吧。”
“多谢。”
亨利正准备转身离开，一个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内，让他一下子定住了脚步。
那是一个穿着紫色长衫的女人，她安静地站在咖啡店门前。
一条黑色的束带深深压进她那银白色的发丝里。
右眼是浅淡的灰色，目光有些飘渺失焦，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空间望向远方，几缕过长的银白刘海滑落，半掩着另一边姣好的脸颊。
奥罗拉，她在这里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