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
柊流樱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渗血的、狰狞的伤口，那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收缩、愈合着，从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处可以看到里面的心脏已经恢复了跳动，这也是她活过来的原因。
她抬起头，用一种谈论别人事情的平静口吻说道。
“就是个普通人。就是一直死不掉而已。我原本也是个普通的女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吧，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她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回忆一个模糊的起点。
“那一次我比较清楚，因为是第一次死嘛。”
第一次死，这几个字还真是不常连在一起呢。
“我记得我不小心摔断了脊椎，全身骨头也碎了很多，所有人都以为我死定了，但几分钟后……”
她顿了顿，语气里没有庆幸，只有陈述。
“我却发现自己又活了过来，所有的伤都好了，从那时起，我才知道我有了这个……能力。”
柊流樱一脸平静地说着足以让任何听众毛骨悚然的话。
“不光是受伤不会死，”
她继续补充，像是在介绍一种产品特性。
“就算被各种外力彻底摧毁，比如被巨石碾压成肉酱，或者被大火烧成灰烬……我也会基于毁灭程度的不同，在一段时间后，重新聚合、复活过来。而且……”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甚至也不会衰老。时间……在我身上似乎失去了意义。”
她的眼神中忽然流露出几分深沉的、几乎凝为实质的惆怅，那是一种跨越了漫长岁月、看尽沧海桑田的疲惫与疏离。
“我活得实在太久了，”
她轻声说。
“也受了太多太多的伤了。痛觉？恐惧？早就麻木了。基本没什么东西——无论是刀砍斧劈、烈焰焚身，还是万箭穿心——能真正触发我的感官，让我感受到‘活着’的实感了。”
她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于是，我只能去追求各种极致的‘死法’，在那些濒临彻底消亡的瞬间，在意识被强行撕扯的剧痛里，才能捕捉到一丝丝……刺激，才能感觉自己还‘存在’着。最近，”
她指了指地上的刀。
“我觉得尝试一下‘被人砍死’的感觉会不会比较有趣，就来大街上伪装成变态杀人魔，再故意笨手笨脚地把刀掉到目标面前，等着别人因为恐惧或愤怒反杀我……可是。”
她叹了口气，一脸失望的表情。
“就算这样，大家也都只是吓得逃跑，或者报警，根本没人敢动手。看来这个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
她耸耸肩。
怎么可能成功嘛……
以修在心底无声地呐喊，哪个正常人会在街上遇到持刀疯子还敢动手？只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是，”
柊流樱的眼神猛地一变，如同死水投入了巨石，瞬间迸发出惊人的神采！那是一种在无尽黑暗中骤然看到光明的、近乎狂热的兴奋。她不顾胸前仍在缓慢愈合的伤口，身体前倾，灼热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瘫软的以修身上，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我遇到了你！”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燃烧的火炬。
“你刚刚对我用的那个……那个东西！它让我感受到了！”
她激动地用手比划着，仿佛要抓住那无形的感觉。
“好多好多年……不！是好几百年都没再感受过的……那种纯粹的、尖锐的、钻心蚀骨的痛苦！还有随之而来的……那种……活着的感觉！”
那指的应该就是自己放大痛苦的术法了，明明是不能用于人身上的可怕禁术，她居然当做了享受的东西。
真是奇葩。
“求求你，给我更多吧！”
柊流樱几乎要扑倒他身上，以修连忙阻止了她。
“等等等等，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我其实不想知道的，你不怕被别人知道吗？”
这很明显不是可以被人知道的秘密吧。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是一般人人啊，那种东西对一般人放肯定会出人命吧。”
柊流樱忽然意外的清醒地说道。
尽管情绪如此大起大落，她的思路还如此清晰吗。
果然不能把她当常人对待。
“我知道我们一定会变得很亲密的，被你知道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所以给我吧，再给我点吧……”
柊流樱再一次央求起来。
别，我不想跟你扯上什么关系啊！
以修很想就这么说，但理智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选择。
首先可以知道的，这个女人是个疯子。
绝对是疯子吧，这跟正常人完全不是一种生物啊，是心理变态啊！
其次，她死不掉。
自己是绝无可能拿她有半点办法的，灵力不多的自己最为仰仗的招数都使出来了都拿她没有半点办法，甚至她还很爽的样子。
绝对不能招惹她！
虽然她看起来很喜欢自己的样子，但谁知道她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也不能就这样与她亲近。
自己灵力本就不多，要是真如她所求的那样全用来给她爽了，不得被榨干啊。
以修决定先安抚她。
“那个……其实也不是不行，但是，你知道吧，这个东西是……很耗能量的，我现在已经没有能量给你……爽了，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
柊流樱露出遗憾的神情，但幸好没有发飙，似乎刚刚爽了一下之后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整个人比起刚醒来时疯癫的样子好了不少。
“那给我留个地址吧，我去找你。”
要是被她知道了家庭住址那还得了？
那这城市是待不了了，以修直接连夜搬家。
就在他还在想着编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或者编个假地址时，柊流樱忽然从他衣服里掏出了一张名片。
以修定睛一看，那不是夜无涯里分发给员工们用于宣传的名片吗？
自己都要忘了，怎么她比自己还清楚？
“夜无涯是吧，我记住啦，拜拜了，下次见，认识你很高兴！”
柊流樱露出满意的神情，把名片放在口袋里，然后纵身一跃，人就不见了踪影。
好像……出事了？
至少没有被她知道自己住哪……
那也很糟了，自己每天都会去夜无涯，那岂不是肯定会被她逮住吗？
坏了，要被缠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