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被打断了。
[.怎么来的?]
初华瞳孔紧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除了我和小祥,没有人的思绪能触及到这心脏的庭院,可,为什么……
她忽然发觉到祥子的黄色雨衣和高松灯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媒介吗……到底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那四只蠢鸟也能跟来?
“国王大人来了!恶魔,你们完蛋了!你们完蛋了!”双头的妖鸟再度变化成鹦鹉,飞到高松灯的肩膀上叫嚣了起来。
渡渡鸟混在愚鸟们的队伍中。
哈比依旧享受着并聆听高松灯的指令。
尸骸聚合起的水怪则是竭力的隐藏自己的身形,窥探着水面上的风向。
而高松灯一点动作都没有,只是站在原地,那把棺骸大剑只是举着。
[不行,仪式不能被打断,否则……]
初华起身,地上的祥子被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你就是它们的国王吗?这个世界但凡是昌盛过的郊区和地界,都因为你们,全化为了荒地和废墟,现在甚至连一小片的花海都不放过吗?”
初华的手悄悄探出数道细小的丝线,缠住了还没从土里面彻底爬出的愚鸟们。
“恶魔们,是你们造就了这一切,篡取我们的价值,现在却想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我们,真恶心!”哈比从沉浸的状态回过神来,转而怒骂,但却并没有发动袭击。
只因那位救世主至今没有动过。
“花很好看…但他们…不喜欢花。”高松的话音刚落,无数的愚鸟扯断丝线,从土里爬了出来。
“每个人都应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世界,即使…只是废墟。”那双琥珀瞳只是看着这一切。
“都给我停下!”强烈的压迫感从初华的身上传来,并与高松灯的振幅进行了对冲。
以初华为轴心,一座城堡拔地而起,大量的愚鸟被碾成齑粉,和泥土们混搅在一起,化为城堡的一块砌石,其中包括渡渡鸟和鸭子。
但在高松灯肩膀上的鹦鹉和飞在天上的哈比并没有被压到。
“一群蠢鸟,说到底你们和那些扑克牌士兵也没什么两样。”初华抱起祥子,站在天台上。
这是她的心中的城堡,只要梦还在,城堡就会永远矗立。
“对主来说,不过是稻草一样的屋子罢了。”哈比一如既往的虔诚。
“国王大人!杀死这个嚣张的恶魔后,再一次征服世界吧。”聒噪的鹦鹉继续叫道。
高松灯没有说话,她只是挥动着那把大剑。
初华瘫倒在地,她的手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好痛。
一面墙被平滑的切成了两半。
无数的愚鸟从残砖碎瓦钻了出来。
[不要……]恐惧浸染了她的内心。
唯独这份梦,不能消失,死也不能。
城堡变的虚幻,初华从半空摔了下来,心脏处的绞痛让她只能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少女的眼角流出了眼泪。
好痛,好悲伤。
不甘心……有没有人,有没有谁来救救我。
没有的吧?
无所谓了,不过是“角色”而已,下次一定要做出更正确的选择。
棺骸的剑刃再度挥斩,鲜红的血溅射在这座花园上。
剑的锋刃被一只手抓了。
少女的手心血流不止,但终归是没有被一剑斩断。
“小祥……?”初华恍然间失神,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
那双金瞳睁开了一道缝,无尽敌意从中涌出。
但下一秒又闭合了。
仪式失败了。
高松灯后撤一步收回大剑,再次没了动作。
她打了个响指,化为齑粉的渡渡鸟和鸭子们又复活了。
“主,接下来做什么?”哈比殷切的看着高松灯,其他三鸟也是如此。
包括围在她身边的愚鸟们。
高松灯默不作声,那琥珀色的眼睛只是看向了初华和祥子。
“杀光恶魔!”哈比高喊,四鸟蠢蠢欲动,她率先冲了上去。
于是祥子一跳飞在半空,一脚把空中的哈比踹进地里,并用惯性抱着初华向远处奔去。
愚鸟们和其余三鸟紧跟其后的追了上去。
棺椁的大剑化为光点消散空中。
她不会舍弃任何一个人。
没人生来就应当一无所有。
高松灯迈着并不慌张的步子 离开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废墟。
……
我到底在做什么?
“小祥…”
“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初华还没开始说话,便被打断了。
“不论怎么问,我的回答都是这个。”
“不,小祥,你咯到我了。”初华的手敏捷的摸到祥子兜里的圆石,上面时不时散发些温度。
“这块石头……”那紫罗兰色的眼瞳眯了起来。
“矮胖子送我的。”祥子干脆利落的回答。
“矮胖子是哪只鸟?”
“矮胖子不是石头吗?”祥子反问初华。
“是啊,是石头。”冷汗渗透后背和脊梁,整个身体的骨骼止不住颤动。
“祥子……你是祥子。”汗液渗进祥子的脖颈。
“初华,你……”祥子刚想说什么,但看见初华的模样顿住了。
她想尽可能的露出笑容,但脸已经被细密的汗液渗透了。
“你不是老鼠,海象,鳄鱼,玛贝尔,和其他东西,你是祥子。”
[好咸。]祥子轻舔脖颈流下的水渍。
“对不起。”初华轻声道歉。
“对不起什么?”
“我不该给你起外号。”
“没关系,反正我不在意。”
“要在意啊!”
“……”
“接下来喊我爱丽丝,可以吗?”
“当然可以。”
路上时不时有愚鸟从土里爬出来,用和人眼一样大的金色眼睛看着她们。
无论是树林花朵还是石头,只要它们从那片土地爬出来,立马会成换一副模样。
或是金黄的麦子,枯烂的朽木,但最终会变成由石头和废弃物构建的废墟定格下来。
废墟中已然无法创造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祥子停住了脚步,那只哈比不知什么时候又拦在了前面。
于是她悄悄丢下了一朵绣球花。
“不会放过你们的。”哈比尖叫,身躯开始变的巨大,愚鸟们开始和她聚合在一起,无数的残砖碎瓦像瘤子一样散布在她那怪物一样的后背。
“为了救世主和家人,拜托你们去死吧!”巨大的重量和体积使得她无法再度飞行,行动也变的笨拙,最终她只能堵在那里什么也去不了。
“你的家人是谁?为什么我看不到?”祥子停顿了下来,她打算用言语挖到对方的破绽和漏洞。
“只要信奉主,就都是我的家人!”巨大的哈比扇动着巨大的翅膀,扑腾撞了上去。
但祥子抱着初华,轻轻松松的便躲掉了。
“如果你的家人是这些蠢鸟,那我无话可说,虽然这些愚鸟既没说主万岁,也没说自己是你的家人,甚至没有表达自己是否信仰主。”祥子不断与哈比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
“你是在斥责我的家人们不忠吗?”
“不,我是在说如果你的家人看起来只是些被操纵的破布娃娃,当然如果你喜欢玩过家家,那么这些娃娃也可以算做家人。”
“你……我的家人才不是破布娃娃!”
“可你的家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次话。”
“不,它们一直在说话,但只有主能听到。”
“是啊……只有高松灯能听到。”祥子似乎想通了什么。
“对你而言,家人,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吧?”
“主才没有利用我!你,我……”哈比失语,停止了动作,她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她当然没有利用你。”祥子回道。
“所以家人,对你来说是什么?”
哈比转身,只见无数个愚鸟,无数个愚鸟鸟头,一直挂在她的背后,那些废墟之上。
越来越多,直至覆盖住了哈比的整个视野。
鸟头们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用那金色的眼睛,看着她,一直。
这是她的家人?
呵,不过只是些被操纵的破布娃娃而已。
她的身体逐渐僵硬,无法再动弹一次。
或者说不想再动弹。
“混蛋…高松灯,我讨厌你!”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知何时,绣球花的根系逐渐覆盖哈比的整个身体。
没过几秒,那巨大的身躯便分化成数十只愚鸟解体了。
祥子无视尚留有气息的鹰,继续抱着初华飞速的逃离了这片森林,与此同时那顶花冠上的绣球花变幻成了无尽夏。
又过了一两分钟,哈比再一次见到了那琥珀色的眸子。
“主,为什么…”哈比不解,为什么会这样。
“藏蔽在人群中的你…总喜欢隐藏自己是意图,提出自己的观点…做一副为大家着想的模样。”
“所以,它们是真实的吗?”哈比看向了那些始终都创造不了什么东西的愚鸟们。
“它们…无法发声…所以需要我…这就是我还存在的原因。”
家人,重要吗?
并不重要…对吧?
“主,你好没用。”那只鹰只是在哭。
“希望你这辈子都这样一事无成下去。”
哈比化为虚影消散在了这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