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幼之)
大约是高二初的闲暇时候,恰触笔作下这记子的第三份。
一一一一
初春时节的一缕暖阳应在身上,微冷的气息融着那暖意,略显恰意,随手扯过路头拾来的枝杈,小小的泥泞地头,圈圈画画着拿着枪啊戟啊的火柴人儿,碰撞,交横,演绎着百无聊赖。
红白墙院外,透过光晕的阴影,可以看到数不清的黑色候鸟屹在天线,枝头。
蓦地跑来些孩子,在院里头声声咿呀地唤着,也能倾得一头呜鸣的回应,光影流转,时而在电杆间交织成飞翔的剪影,覆了余光。
只觉得莫名恍惚,望了望天边,再低眸时,是自己婴儿娇嫩的发肤与小小的手掌,顿时,心头一股子情绪涌了上来,那大概...就是无可适从吧。
“还真是...”
试问来路无人应。
院门外的警笛,承接般,在昨日远去,消逝中又逐渐浮现,无趣又迫使我思索起了昨日的情节。
之后的故事啊,ha...到头来经过太多的程序,却依是得不到结果,算是意料之中吧,出于无奈,在两日之后,我被暂且留在了这儿一一 乐城社会福利院。
当我真正面对那院长和蔼的面容,心神中载着的,大概是只剩下操蛋与别扭了。
“呦,小李,哪里抱来这么可爱的孩子?”
“嗐,估计哪家是父母把孩子弄丢了,说来蹊跷,查了这么久,啥也没弄到,这孩子就跟凭空冒出来的似的。”
所里姓李的小警员抱着 一摞文件与那老院长交谈甚欢,沉默杵在一旁,渺渺的风于门窗飘忽过,清然而沉淀着花草的气息,伴着略微土腥的味儿混入鼻息。
闭上眼,也能感受到微冷的气息随着营卫淌入丹田,直灌而上,激奋着精气神,识神亦随着舒爽的触感神经愈渐沉静。
“所以你就送我这来了?”
“嘿,院长,您老人家多多海涵哈”
“得。”
之后,即使沉浸在一呼一吸的直觉气感中,亦是模糊听见了几声尴尬的轻笑与门的开关声,淅淅索索,轻踏着石板面,点点响起回音,停留在身前。
睁开眼帘,视线对上那张含笑的和蔼面孔,鱼尾纹舒缓开笑颜,微眯着的眸子前是盏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花镜。
“小朋友,告诉老婆你的名字,好不好?”
“呃...不知道”
闻言,她发愣了片刻,才开口。
“这样啊...没关系”
她轻轻笑着,再没说话,拉着我的小手,进了院
便是这般境况,在这院中恍惚着,轻佻着,算是可以这么说吧。
时而我也会忆起,从前与我那老爹同伴的光景,想起十四岁的那个暑假,同他一齐攀上唐古拉山,望着漫天星光,莹焰...伴着清寒的风,几乎要将我们冻僵,但依是伸出手,点着挥洒了几千年光阴的星辰。
邈远的,梦幻的,坐在那个心目中...离日出最近的角落。
那么,以后是否再也无法再见了?他是否会因为我的离去而惶恐呢?
每当想起,自己都会控制不住的心塞,害怕他会仿徨在某个雨夜,窗前,苦索...
那...扎根在神经中的痴妄,化作熟悉的身影,像是烈火后的余烬,在挣扎中,一遍遍呼喊着我的名字,那是一种,淌在血液中的慌乱与无奈。
天边的残照显得格外艳丽,刚烧燎了的冶炼铁水似的还在熠熠生焰,显得奇幻,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晚霞,就在院红墙之上,我静静地想
上学之前都要在这度过时,转机也随之而来。
......
某年某月某日,午后,晴。
娴娴地侧坐在木马上,捻着马头,我看到小小的脚儿晃荡在外边,桎梏却摇曳在心头,将目光放空,再不去想那些心燥的事儿。
天边的云稀疏的可怜,宛是......
“小朋友,在想什么呢?”
抬眸,看见张些许面熟的笑颜,竟是那青云观的道长。
一旁,还随着陈院长,她不同往常,握着泛白的叠起档案,默默彳亍着。
“小萌,过来一下。”
她轻呼着随意为我取的小名,闻言,便索性跳下木马,随他们跟前来了。
“呵呵...你看这孩子,不仅长得可爱,而且还乖,俩星期没见着亲人,竟然不哭也不闹,就是性格有些孤僻,都不和其他孩子玩。”
我心想着,自己怎么也不会和一竿子荤玩笑都听不懂的小孩儿晃到一块吧。
“这样啊...”
淡了的话语,在耳畔依稀飘忽,我已经实在记不起他们那天言何谓何了,后来他们问我是否愿意和张道长走,我点点头,那时儿我早已受够院里头的百无聊赖了,刚初中毕业的我正是耐不住性子的时候(或许可以那么说)。
张道长领养了我,为我更名张幼之,让我唤他张伯就行,后来我上了学校,而余下的光阴,便在正一的道观和家里头度过了。
那几年,看了道德经,习了性命,会了术数,虽说是正一的传承,但实际主要还是在看佚名注释的道德经与学全真的修性修命里度过的,还有些三奇六仪,八门九星,四盘运算的基本理论,学的倒是多而杂,只是都不深。
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常年徘徊在我回忆中的可爱女孩儿,那个在一二年级时常恶作剧扯我辫子开怀大笑的小恶魔,江怀熹,我记得她的名字,也不知是怀恨在心还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犯了。
或许是命吧,六年后的这日,想不到,我还能与其在这个午后去邂逅彼此。
2016年7月3日,初三的暑假,我约十五岁那年(后补办身份证根据判断填的年龄),亦是张伯为我传度的那日。
传度的仪式一直从早晨,弄到了午后的两三点。而我的胃中早已空缺,以至于我急忙更上便服,到靠瓯江的滩口“觅食”。
踟蹰在潮江滨的街上,可以听见江浪击打着礁石的空响。
信步着至一家小吃摊前,蒸汽一直蔓延到天边。
“老板娘,十五元的瘦肉丸。”
还是决定与往常一般,伴着海风,独自领着餐盒,坐在离马路不远的礁石上,远瞰着海天一色的清远。
“呦,小美女来了,今天瞅着快两点了,还没吃呢。”
“嗯,有些事儿耽搁了。”
虽然依然不愿接受这种称呼,但实在无可奈何,情节使然嘛,也便无所谓了。
正当抬手要扫码支付时。
身后突然蔓延有些沉的碰撞感。
“呃...抱歉。”
转眸,与我年纪相仿女孩儿的清冷音色正好随着风的吹拂入了耳。
“无妨,不碍事。”将钱扫给老板,便才回过神来,仔细视量起那徘徊在滩头的少女。
海边夏天的微风多少还是带着些凉意的,她披散着透亮乌发,垂在肩头,静谧而略显清幽的眸子,望着远海,淡薄唇角清浅地散着缕宁静,身上披着薄薄一层的米色风衣,那样成熟的衣装与那稚嫩绝色的脸庞相应,总有一种变扭,却恰到好处的反差美感,与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凄婉,清绝。
看得有些痴了,眸中是残照在影的交汇处分割,散覆曲折在她的躯上...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恍惚下,再是那凄凄的音色将我来回神,目光聚合间却正好与她飘渺的瞳子交聚,难免生了尴尬。
“没...没有”
望着她,飘逸着不加拘束的青发,被海风扶起,轻略过耳畔,显露出微浅的笑颜,凄清,惆怅,她望着海,默默的靠近,我看见,不加修饰的,粗乏的海天的蓝,混着她的瞳色,浮现在眸子里,仿佛要化作快要溢出的泪光,倾着那抹,可触而不可及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