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熹)
新石居,她点上份油豆腐,焦薄皮面朝上,垢起卤作的甜的酱,浓得馥郁。
“当年作的记子,我都寻得不差了,你...”
见她咬下豆腐一角,作了段脆响,油汁迸出,余上了唇齿。
“照常的模样吧,倒是寻着了正好后头的矫情的一段。”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是悲哀吧...概是被书上的术数理论荼毒久了,连思绪都显得木讷了。
我已经实在弄不清那人们到底是怎么从写满术数理论的《周易》中读出思想来的,不论怎么看,着梅花算都只是同样木讷单一的术数变量......
实在枯燥,窗框外攀上根根分明的爬山虎,微光拉长了它们的影子,倒映在阴影的,那抹翠绿,衬着青山的侧颜。
放下让我愈发麻木的书册,感着胸中实在难以评议的焦躁,心想着,“出去走走吧。”
家住在沿海的市郊,所以出门便能看见海。
海浪触及礁石,经常回响起它独特的清音,年年听着着亘古未变的曲儿,总会在无聊,漫步阑珊时想,那概是从深海带来某种酝酿已久的,来自浩瀚中的孤寂吧。
“呃...抱歉。”忽的听到了声娇哼,才从有些迟钝的感官里发觉,这是撞到人了。
“无妨,不碍事的。”我听到那个被我撞到的身影呼出略带软糯,含糊着奶粉味的声线。总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了。
再低眸时,那个明显比我矮半个脑袋的娇嫩脸庞在身侧怔怔地望着我,她站在那里,略长而飘散的轻柔发丝被海风带起,弄着清浅,触及她细腻的肌肤,再随意摇曳那捻飘逸。
眸间被含一点秋水颜色,晕着了灼灼凌乱,然是用墨散开的淡韵的眉,平淡胸脯,晓瞰全貌,是欲萌芽的倾城。
她看着有些憨然,那投来的泛着光的眼神却让我一阵悸动。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她好像被我惊了一下,之后竟显得有些慌忙。
“没...没有...”她惶惶将目光埋在一边,而我便再一旁静静轻笑看着她羞涩却时不时偷瞄来的眼神。
或许真得是压抑久了,莫名的欲望就像是发了病,臆想着恶作剧之后这个到底未经世事的小萌物可怜兮兮的模样。
当我再次恶趣味地向她投去目光时,她似乎是再也受不住了这尴尬,可爱地撇过头去,拽着手机,向一旁食摊口的中年女人付款,像是要了餐食便要轻佻而仓皇地想要逃离。
但终究没有让这只小花栗鼠如愿以偿。
“诶,小张丫头,先等一下,你张伯还有些东西寄到我店里头了,你回去跟他说一下就行。”
“不用麻烦,我顺手带回去就行。”
中年女人叫住了她,聊着关于她的琐事,或许是太过无所事事了,这些事儿亦能使我驻足。
“嗐,可别,老张那包里五六十斤呢,我搬回去都费劲,你拿不动的。”
“没关系,清风观离这没几步的路,我硬拽个来回都费不了多少力气。”
“啧,你这孩子...行吧,我去店里给你搬过来”中年女人似乎是其言数穷了,便索性钻进不远处的果店,而她只在旁靠着海滩,正好于能透过石台,看到风吹过海面的位子侧坐着,囫囵地嚼着餐食,她随素手将飘散的发丝撩到脑后,眸子里满是她时不时鼓起腮帮子不自觉显露出的呆萌模样。
“你...有什么事吗?”概是实在受不住这样被人一直盯着了吧,小花栗鼠怯怯地抬眸,怯怯地发问,估计也是下了什么莫大的决心吧。
思绪到了这,便想要捂着嘴轻笑一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了。
“问我吗?”
已经再忘不了当时的情景了,以至于到了如今,依是能在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她娇羞的样子。
嬉笑地掩着嘴,竟只见得她茫茫地望了片刻,到最后只变扭地摇摇头,从口齿里含糊出“不是”。泛着红晕的脸颊刻意地倾在一旁。
弥望着,远处的海面显着我们斑驳的身影,近街,则是有一抹清清浅浅的桃色...
“嘿,小张丫头,张道长的东西就这些了,搬的时候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就先放我这,叫张道长自己来取。”
“没事,我搬得回去。”
小花栗鼠匆匆跑到中年女人搬来的提包前头,故意避开我的目光,我察觉出了她愈感着羞涩的情愫。
小丫头一人扛起一边的背带,只是急忙忙地走了几步远,便无力蹲了下来,喘着混乱的气息。
不知是东西太沉,还是过于羞怯,小丫头的鼻尖,面颊,还点滴冒着细汗。
就这么快想要脱离掉我吗?我那低劣的恶趣味又怎么会让这只小花栗鼠得逞呢?
那时,兀地着了魔戏弄他人的心,算是在悲哀中处久了,“厚积薄发”的本性吧。
冗长,冗长的风中摇曳着树影,她站在那樟树边上,仿佛便是等待着我过去,搭把手帮她。
我走近,视线平缓地靠近了她的侧颜,微微发颤的睫毛,映着她低眸时有些落寞的,看着海的神情,我一阵恍惚。
再回过神时,她终是发现了靠近的我。
“请问...你...”
“这样一个人拎不行,会把身子压垮的,我顺手一起拿吧。”
她依望着远处,目光滞了些,她踟蹰片刻。
“可以吗?”
没有再和她废话,拉起那浅绿糙皮的大包的一带,单是向上扯动,便觉得格外的有分量。
“一人一边。”
那莫名暗淡的眼眸平视着我,竟显得变扭,到最后却只听到夏风带来她的细雨轻喃。
“嗯,谢谢。”
“矫情...”
“...”她较为不满的哼声传来,隐隐约约的鼻息打在脖子的暖意,有些痒痒的。
... ...
... ...
“可算是到了,就这啊...清一一云一一观。”
“嗯,放这就行。”她素指轻轻拭去额间霖洛,浅笑着若清花淡韵,似海云渺繆。
“你这是...家里有当道士的亲戚?”
“我就是道士。”
淡然的一言,我只觉得这小丫头在鬼扯,又打量起她:憨憨的,傻傻的,青涩如此,临春少女。
“鬼才信你。”
她不置可否,只是道:“今天的事谢了,要我一个人肯定还要好一会儿,请你喝奶茶,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