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委选举的余波尚未平息,H大的新生们便迎来了大学的第一道考验——军训。
不同于普通高校的轻松氛围,H大的军训以其严格和强度著称,旨在锤炼这些天之骄子的意志与体魄。
八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灼人的热浪。第一天,五千多名新生便被整合成营、连、排的编制,在校内的四个操场上列队。
一上来就是残酷的二十公里野外拉练。
“目标,西郊训练场!全速前进!”总教官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队伍如同长龙般涌出校门,踏上了被晒得烫脚的马路。
白雪所在的排被编在连队的中间位置。她穿着迷彩服,戴着贝雷帽,步伐轻松,呼吸均匀。
叶天半年来近乎残酷的体能和格斗训练让她在此刻显露出绝对的优势。二十公里的负重徒步拉练,对新生们而言是巨大的挑战,可对她来说却算不上什么。汗水沿着她轮廓清晰的脸颊滑落,但她的眼神平静,脊背挺直,脚步没有丝毫拖沓,在队伍中显得游刃有余,甚至还有余力观察周围的同学。
林薇同样表现出色,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专注而坚定,每一步都踏得很实,显然也是吃过苦、有韧性的人。陈乐乐则显得有些吃力,但她咬着牙,努力跟上大部队,脸上依然努力保持着笑容,只是那笑容被汗水浸透,显得有些勉强。
而最让人揪心的,是苏棠。
她那不到一米五的娇小身材在负重背包下显得摇摇欲坠。炎热的天气和长途奔跑对于她这个长期熬夜、缺乏锻炼的夜猫子来说,简直是地狱般的折磨。出发没多久,她的步伐就开始变得沉重,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汗水湿透了她的紫色秀发,小脸涨得通红,嘴唇甚至开始发白。她倔强地咬着下唇,试图跟上,但双腿如同灌了铅,距离大部队越来越远。
“跟上!后面的快点!”排长的吼声从前面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棠的视线开始模糊,脚下猛地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勉强稳住身体,但速度更慢了,几乎是在拖着步子挪动。周围的同学或自顾不暇,或觉得她拖累了集体速度,没人停下脚步拉她一把,甚至有人投来略带埋怨或轻视的目光。队伍中有人完不成拉练,是要扣集体分的!
就在这时,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苏棠摇摇欲坠的身体。
苏棠抬起头,汗水迷蒙的视线里,看到了白雪那张带着些许汗水却微笑着的面孔。
“上来。”白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她迅速卸下自己的背包,单肩挎好,然后在苏棠面前微微蹲下身子,将后背留给她。
“不......不用......”苏棠虚弱地摇头,带着一丝倔强和不愿拖累人的自尊。
“少废话!你想被晒晕吗?”白雪的语气带着点不耐烦,但动作却很迅速,直接反手抓住苏棠的胳膊,用力一托,将她背在了自己背上。
苏棠很轻,但在这酷热和长途跋涉之后,任何额外的重量都是巨大的负担。白雪的身体也猛地一沉,但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重心,稳稳地站了起来。她重新跨好自己和苏棠的背包,迈开步子,开始追赶前方的队伍。
白雪的步伐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松,每一步都显得有些吃力,汗如雨下。但她没有抱怨,没有停顿,只是沉默而坚定地慢跑着。她强健的体能和核心力量在此刻展露无遗。
趴在白雪并不宽阔却异常安稳的背上,苏棠的视野在颠簸中摇晃。她能看到白雪被汗水浸透的后颈,能看到她因为用力而绷紧的肩背线条,能感受到她沉稳有力的心跳和灼热的体温。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虚弱带来的无力感,是被帮助的羞愧,但更多的是从未有过的的安心感。她下意识地,将脸轻轻贴在了白雪汗湿的背上,闭上了眼睛。
白雪背着苏棠,一步一步,竟然真的赶上了大部队,甚至超越了一些体力不支的同学。当她终于抵达终点西郊训练场,将几乎虚脱的苏棠放下时,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然而,等待她们的并非掌声。
“叶雨,苏棠,出列!”排长脸色铁青地走到她们面前,严厉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白雪的脸,“谁让你擅自脱离队列?谁允许你背着同学行军?你以为这是什么?郊游吗?这是军训!”
排长的训斥声在空旷的靶场上回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刚刚还对白雪有些敬佩的同学,此刻也噤若寒蝉。
白雪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站得笔直,没有辩解:“报告排长!我错了!”
“光认错没用!去!绕着靶场,十圈!”排长指向旁边巨大的训练场。
“是!”白雪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向了跑道。
苏棠看着白雪被罚跑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发出声音。她靠在靶场的矮墙上,大口喘着气,目光却紧紧追随着那个在烈日下独自奔跑的身影。愧疚、感激和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交织在一起。她从未想过,在这个充满竞争和冷漠的天才堆里,会有人为她这个累赘挺身而出,承受责罚。
夕阳西下,拉练结束的队伍开始返回。白雪也终于跑完了十圈,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但眼神依旧清亮。她默默地走回队伍,没有看任何人。
回程的路上,苏棠默默地走在白雪身边,步伐虽然依旧沉重,却不再掉队。她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会用一种复杂的目光偷偷看向白雪的侧脸。
当队伍终于回到学校解散时,苏棠在人群中快走了几步,追上正要离开的白雪。
“叶雨。”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白雪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苏棠抬起头,紫色的秀发在晚风中微动,那双总是带着厌世和疏离的大眼睛里,此刻充满了真挚的感激和一种前所未有的亲近:“今天......谢谢你。”她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今天算我我欠你的。”
白雪看着眼前这个娇小却倔强的女孩,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她扯出了一个有点疲惫的笑容,伸手拍了拍苏棠瘦小的肩膀:“我们是室友,小事。”
苏棠用力点了点头,嘴角也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露出了少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