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晨光像撒了把碎金,任瑶抱着“棠”字旗爬上瞭望台时,裙摆被木刺勾住了三次。“阿姊加油!”她探出半个身子尖叫,珠钗上的蝴蝶突然掉落,正巧砸中男子营主将的头盔,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任瑶!”青禾在台下扶额叹息,却在看见苏晚棠回头时,迅速把备用弓箭塞进她怀里,指尖在箭杆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昨夜约定的暗号,代表“左翼有诈”。阿穗蹲在兵器架后,偷偷把醒神汤灌进小酒壶,壶底还沉着半块没融化的桂花糖:“将军姐姐喝了这个,保证比兔子还机灵!”
林妙音晃着金铃冲过来,怀里抱着的不是战鼓而是……鎏金暖炉?“这是妙音特制的‘声波暖炉’!”她掀开炉盖,里面竟藏着个微型铜钟,“敲一下是‘变阵’,敲两下是‘陷阱’,暖手又能传讯,厉害吧?”暖炉表面还刻着歪歪扭扭的“棠”字,显然是她连夜找人刻的。
沈砚秋站在演武场制高点,佩剑在晨光中划出冷冽的弧。她望着苏晚棠握紧银枪的手,忽然想起昨夜在马厩看见的场景——阿穗踮脚替女主别发簪,青禾在旁调整护腕,任瑶抱着旗子转圈圈,林妙音举着暖炉滔滔不绝,而苏晚棠耳尖通红,像朵被蜜蜂围住的花。
“开始!”
号角声未落,男子营的“雁翎阵”已如潮水般压来。苏晚棠举枪前冲,却在看见对方右翼第七人突然握紧长枪时,后颈汗毛骤起——那不是弱处,是陷阱!
“叮铃铃——”任瑶的铜铃旗突然乱响,在瞭望台上蹦出兔子跳:“阿姊看左边!左边有大西瓜!不,是大陷阱!”青禾同时举起弓箭,箭尾绑着的纸条被风吹开,上面是沈砚秋的字迹:“假薄弱,真伏兵”。
“咕噜噜——”阿穗的酒壶突然滚到苏晚棠脚边,她咬开软木塞,听见里面传出含混的男声:“左翼变阵……”竟是男子营昨晚的密谈录音!林妙音趁机敲响暖炉,“当当”两声震得男子营士兵纷纷回头,误以为后方遇袭。
“鹞子翻身!”沈砚秋的口令混着剑鸣声传来,苏晚棠本能地旋身,银枪在阳光下划出半弧,正巧挑落对方主将的头盔。人群中爆发出惊呼,任瑶的旗子“啪”地展开,露出背面的大字:“苏晚棠天下第一可爱!”
“这、这不算!”男子营副将恼羞成怒,抽出短刀从侧腹袭来。苏晚棠听见青禾的抽气声、阿穗的尖叫、林妙音的金铃乱响,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当你害怕时,就想想那些等你回家的人。”
银枪突然转向,枪缨缠住对方手腕,苏晚棠借力一拉,副将踉跄着摔进阿穗的食盒堆里,满脸都是草莓酱。“呀!弄脏我的糖糕了!”小厨娘气鼓鼓地叉腰,围裙兜里掉出二十个备用糖丸,“这可是给将军姐姐的胜利甜点!”
最终对决在混乱中结束。当苏晚棠的银枪点在男子营主将咽喉时,演武场的日头恰好升到中天。任瑶欢呼着从瞭望台跳下,直接扑进她怀里,发间的蝴蝶钗戳得她下巴发痒:“阿姊像会飞的蝴蝶!不对,是会飞的糖糕!”
“先别闹,她左肩受伤了。”青禾不知何时递来伤药,指尖在苏晚棠锁骨处轻轻按压,“任瑶,去拿我泡的薄荷水;阿穗,把草莓酱换成金疮药;林姑娘,您的暖炉该退休了。”她说话时,袖口的红绳不经意间缠上苏晚棠的手腕,像朵温柔的藤蔓。
林妙音却突然举起暖炉:“妙音决定了!下一场要给将军姐姐做会发光的战鼓,敲起来‘轰隆轰隆’响,还能撒花瓣!”阿穗立刻举手:“我要在鼓里藏桂花糖,打赢了就‘哗啦啦’掉出来!”任瑶蹦蹦跳跳地附和,青禾无奈地摇头,却在替苏晚棠整理头发时,偷偷别上了自己珍藏的玉簪。
沈砚秋站在人群外,望着苏晚棠被姑娘们团团围住的模样,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女子的兵器,从来不是剑,是彼此眼底的光。”她摸了摸腰间的碎玉,嘴角扬起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这丫头,终是学会了用恐惧织成翅膀。
“沈副统领!”林妙音忽然招手,“快来给将军姐姐擦汗!您看她脸都红啦!”众人哄笑起来,苏晚棠的耳尖果然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沈砚秋转身欲走,却在听见任瑶的嘀咕时顿住脚步:“阿姊的汗一定是甜的,因为吃了阿穗的糖丸!”
“……给你。”她忽然抛来块帕子,转身时剑穗扫过苏晚棠手背,“别让汗渍腐蚀了护心镜。”帕子上绣着半朵残莲,与苏晚棠护心镜的并蒂莲合在一起,在阳光下晃出温柔的光。
演武场的风卷起任瑶的旗子,“棠”字在蓝天下猎猎作响。苏晚棠望着身边叽叽喳喳的姑娘们,忽然觉得心跳不再是恐惧的鼓点,而是她们笑着闹着的声音——青禾的唠叨、任瑶的尖叫、阿穗的哼歌、林妙音的金铃、沈砚秋的剑鸣,这些声音织成了比任何阵法都更强大的力量。
“下一次,我们要赢更大的仗!”她举起银枪,枪缨上的红狐毛沾满了阿穗的糖霜,“去雁门关,去更辽阔的战场,让所有女孩都能握住自己的剑!”
任瑶举起蝴蝶钗:“我要做第一个砍断匈奴大旗的人!”青禾替她系紧护腕:“我会守在您身后,让您的剑永不独行。”阿穗掏出新烤的糖糕:“将军姐姐去哪,阿穗的随军厨房就开到哪!”林妙音晃着暖炉:“妙音要给全天下的女将军做兵器,让她们都闪闪发光!”
沈砚秋望着远方的城墙,忽然开口:“下月新兵训练,你们可以申请带学徒。”她转身时,阳光落在她肩甲的狼首纹上,却让她眼底的冰棱化作春水,“教她们握剑,教她们听音,教她们……”
“教她们像阿姊一样勇敢!”任瑶替她说完,忽然拽住苏晚棠的袖子,“阿姊快看!我的蝴蝶钗卡在沈副统领的剑穗上了!”
众人凑近时,发现蝴蝶钗的云母片正挨着沈砚秋的碎玉,在风中轻轻相击,发出清越的响。苏晚棠忽然笑了,原来有些羁绊,早在不知不觉中,像糖霜化进糕点里,像金线绣进甲胄里,成了谁也拆不散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