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克,你会用剑吗?」
「不会?那可不行,身为骑士却不会使剑,传出去会被人耻笑的,我来教你吧。」
「当魔法师就够了?没必要学剑?你这种思想才是错误的,手中剑的分量远比飘忽不定的魔法要安心!」
「手持木杖充当剑的少年败得很惨,但是,为了与王同行,完成那不可能理想,无论多少痛楚都能够变得有意义。」
曾经的记忆在视线变得清晰时模糊,眼眸中定格的不再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而是互相扶持着的少女。
琉璃就和当初的他一样,被奥菲里娅压制得死死的,在剑术一道上维兰蒂斯家的天赋简直恐怖,之前琉璃使出的剑技也早就全都被奥菲学了去,即便现在的琉璃剑术底子要比当初的他要好上无数倍也不是奥菲的对手。
“看招!”在无数次的交锋下,琉璃手持杖剑的左手颤抖了一下,被奥菲抓住破绽,一个箭步上撩击飞了手中武器,琉璃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见此,梅里克的视线聚焦到了琉璃的左手上,微微叹气。
奥菲将剑纳入鞘中,走到琉璃的身旁,笑着朝她伸出了手,将她拉了起来。
看见这一幕的梅里克心里感叹,他也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相似的风景,让琉璃成为奥菲的骑士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在每日的切磋结束后,奥菲坐到了营地一旁的树桩上,开始补充食物,从包里拿出了一些旅行面食。
琉璃独自去往了不远处的溪流,冰冷的水流淌过手掌,涟漪碎乱了梅里克的倒影。
“那是背信之炎的诅咒,没有办法用水消弭痛楚的。”
琉璃抹了抹额头的汗,用手舀起水擦拭在身体的焰形伤痕上,“我知道,只是这样会好受一些。”
就像是幻肢痛一样,左臂上的诅咒时不时会发作,犹如火焰灼烂皮肤,腐蚀穿骨,即便调节魔力使其屏蔽左臂神经也无效,那诅咒应是刻在灵魂上的。
“用体内魔力为之对抗会比用水好用,但想要解决的话,击败诅咒的来源是最好的办法。”
“……”琉璃没有回答,也早已料到,她会变强的,然后亲手解决掉背信之骑。
“后悔吗?”
“后悔?”琉璃疑惑看向了梅里克,不明白他所说何物。
“要是不与奥菲一同踏上这条路,便不会背负诅咒,也不会受伤,今后你可能会受到比这更严重的伤也说不定,幼年的决定如今依然吗?”
“今后?你看到了吗?”
梅里克摇头,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也许看到了,也许没有,这条路本就不轻松。
琉璃垂目,看向了水中倒映的自己,“后悔?不,我是为了不让自己后悔才坚持着的。”
“是吗,那请将这信念一直保持下去。”梅里克点头,眼前这名少女的特质和信念正是这个时代所缺少的,“只要这信念还在,背信的诅咒就无法烧却灵魂,反之亦然。”
卑王的反转骑士正是这个时代人心的负面写照,滋生于惊怯的众生人心中,只有内心强大者能够抵挡。
“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我想问问你。”梅里克也盘腿坐到了琉璃的身边,摆出了良师益友的模样,“你变强的理由是什么?”
梅里克能够感受到,身边的少女正急迫地提升着自己,在沾染诅咒前就是如此了,故意接近奥菲来引起他的注意这种事,身为前宫廷的智者他当然门清,就在不久前刚提出的「魔力塑炼」的点子还没有经过理论实验,她就已经开始实际应用。
就好像跟什么东西赛跑一样,和奥菲不同,琉璃她应该没有这样的理由才是,他很久前就想问问了。
“理由,非得要个什么理由吗?”
“当然。”梅里克肯定,“人类是目的性极强的生物,即便是平日无所事事地晒太阳也会有着想要放松这样的理由作为行动逻辑。”
“嗯…理由的话,想要拯救国家和人民,不让故事滑向最恶的结局,这个理由够吗?”她当然有着玩命向前的理由,为了让自己不复《黄金之诗》中原本的悲惨结局,为了姐姐大人,为了国家中无辜又幸福生活着的人们…
“哦?”梅里克很是意外,他还以为琉璃会给出类似——为了和奥菲并肩走到最后这样的回答。
不过,这个答案也很让人苦恼啊,梅里克看着琉璃的神情和眼眸,一时分辨不出来真实与谎言。
之前的预测没错,琉璃她确实只关心奥菲里娅一人,其他事物的所有权重加起来也比不过奥菲,但刚刚的拯救国家和人民的话语也毫无疑问是真实的。
“女人心就这么难懂吗?”梅里克在心底哀叹一句,他似乎从来就没有看懂过琉璃。
假如,琉璃真以此为目标和理由的话,她可以算是和奥菲完全的志同道合了,这份心意和坚持,被称之为王的半身也不为过。
“你真是以此为目标的话,那就该赞同我才对。”
“是来说服我的吗?那梅里克你还是太天真了。”琉璃在这方面绝不会退让,“理想和无暇太过沉重了。”
她也不确定梅里克有没有预言到奥菲那完全没有回报、孤独而死的结局,如若早已看到,那她更加无法忍受。
这片土地的毁灭绝不是因为外族的蹂躏,毁灭这土地的正是生存于其上的人们,在奥菲死后氏族之间的战争依旧不绝,否定了她之前所做的所有意义。
奥菲的理想和成王路不过是梅里克和她父亲的遗产,如果从一开始就无法避免成王的结局的话,她也更希望这一路奥菲能够笑着,有鲜花与喝彩陪伴。
没错,从一开始,梅里克——先王的挚友、侍奉于这个时代的男人,他除了先王布兰之外,从不在意任何人,也包括这个世界。
布兰临终的遗言,希望这个破碎的时代能够回归曾经的理想,回归那不再流血的模样。这句话是比她身上的背信之炎更加痛深的诅咒,顺延着梅里克的执着扎根在了奥菲的身上。
因此而成王的奥菲和那个被献祭给深渊的冬之王女,都只是「牺牲品」罢了。
“……”琉璃的话语让梅里克无言,独自坐于溪边,“即便如此啊,琉璃,原本就该落在奥菲身上的苦痛也不会因此而减少和分担。”
琉璃已经离去,没有听到他的言语。
……
到琉璃回到营地之时,奥菲才从身下树桩上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只蓝色翅膀的蝴蝶落在她的脑袋上,顿时惊喜不已。
那是少女从未露出过的动人神情,让琉璃失神,呆愣在了原地。
到下一秒飞走,奥菲的失落一瞬而过,看见一旁的琉璃。
“抱歉,一不小心睡到下午了呢。”
“嗯,下午好,奥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