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什看了一眼克里斯，又心生愧疚地低下头，埋到膝盖上。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克里斯这样问着，打开了房间的灯，慢慢走了过来。
艾什感受到克里斯愈发靠近的气息，脸埋的更紧了。
“没事的，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克里斯这样安慰着，侧身坐到了艾什的身旁，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艾什的脑袋。
就跟之前一样。
克里斯的手掌很温暖。
“是怕什么吗？跟我说说吧，说出口会好受很多的。”
“……”
艾什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感受着来自头顶的抚摸。
克里斯也没有着急，一直手法轻柔地抚摸着。
大概过了会儿，艾什才开口说道：
“抱歉……抱歉克里斯……”
“怎么？”
艾什没有回答只是嘴上一味地嘀咕着“抱歉”，泪水又一次在眼眶里转悠，从眼角溢出了。
看着艾什这个可怜的样子，克里斯并没继续逼问，他转了下身，轻轻将艾什拉到了自己的胸前，拉进了自己的怀抱里，两只手轻轻环绕着艾什。
就像小时候，艾什鼓励他克服打雷那样。
艾什也顺势转了下姿势，脸贴着克里斯的胸口。
这么近的距离下，克里斯能够闻到从艾什发丝间飘来的香气。
这亲密浪漫的场景让多少人抓狂？
但现在不是想这事的时候，艾什脆弱的精神状态是当务之急。
顺着轻柔的节奏，右手轻轻拍着艾什的后背。
来自克里斯的温暖慢慢传递给了艾什。
随着时间慢慢地流逝，艾什的抽泣慢慢减少，她挪动了挪动身子，但没有想要离开克里斯的怀抱。
贴着克里斯的胸膛，艾什呢喃着：
“抱歉克里斯……我……”
“没事，慢慢说，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责怪你的。艾什做出什么事都是可能的。”
“……有必要说最后这句吗？”
艾什说着，右手敲着克里斯的肩膀。
随后，艾什缓了缓，说道：
“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死亡的恐惧彻底压倒了我……我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能被杀死……这些天来，自己竟然与死亡那么近，却毫无察觉……”
艾什嘀咕着，随着话题的打开，她的情绪越说越激昂，克里斯仍不离不弃地安抚着。
“所以……那时候恐惧压倒了一切，我……连克里斯你都不相信……”
“我害怕……害怕你会用它来杀了我，来扔掉我这个累赘……在你有了自己的生活的时候……呜呜呜~~~”
艾什说着，抽泣了起来，她的整个脑袋埋在了克里斯的胸膛里。
“不会的，不会的艾什，我们是好兄弟，我不会那么做的。”
克里斯真诚地说着，手上的力道还是那样的温柔。
“呜呜呜……嗯，我知道，克里斯你不会这样做的……但那时刻我竟然对你产生了不信任……产生了怀疑……抱歉，抱歉……我不配当个好兄弟。”
“不，这连错误都不算。”
克里斯凑到了艾什耳边轻轻说道：
“这只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下意识地对自己生命的保护。”
“呜……克里斯，别凑到我耳边……痒……”
艾什说着，她感觉自己的脸颊、耳朵根有些发红。
“嗯，会注意的艾什，还有想说的吗？说出来是不是好受多了？”
“……嗯。”
艾什回应道。
通过刚刚的对话，再加上自从中午后艾什流露的行为，克里斯大概猜到了是跟橙剂ptsd相关。
“不是ptsd。”
艾什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她猜到了克里斯心中所想，开口反驳着。
“是真正的会死。”
艾什用着严肃沉重的口吻说着“会死”这个词。
克里斯也从这个语气里感受到了艾什的严肃。
艾什稍稍扭动了下肩膀，克里斯便明白了艾什的意思，松开手臂，让艾什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艾什抬头，碧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克里斯，她随后开口道：
“是真的会死……在花店里那个房间，光是闻到空气里飘着的味道，我就感到浑身那种不自觉的恐惧……那些雅各细胞也在恐惧死亡……”
“除草剂……我一直以为是橙剂里的二噁英……但，那只是幌子，你说过的，魔术里面的障眼法……真正有用的就是除草剂……2,4-二氯苯氧乙酸、植物生长调节剂2,4,5-T我也不清楚具体是哪种……他们也真是人才，谁会想到用除草剂来对付人型超人？”
“除草剂，比橙剂还要普遍……甚至食物里面都会有那些生长激素……”
艾什说着，那幅严肃的神态又变得眼泪汪汪了。
克里斯一边仔细回味着艾什说的词汇意思，一边伸手轻轻抹掉了艾什眼角的泪珠。
“水果我都洗的很干净的，高温烹饪后的事物不会残留什么除草剂植物激素的……相信我吗？”
“嗯。”
艾什毫不犹豫地点着头。
随后，克里斯又对着艾什疏导了很多。
虽然他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作为艾什唯一的好兄弟，克里斯认真地倾听，对艾什提问，引导着她从今天下午的恐惧中走出。
除草剂能杀死艾什。
里面的某种成分，或者说某一类成分会溶解组成艾什身体的雅各细胞的细胞壁、破坏细胞核、让细胞失去功效，变成一滩粘稠的物质。
因此由雅各细胞产生的各种超能力也会被抑制，直到除草剂的成分被雅各细胞消耗完成，新分裂的雅各细胞才会填补空缺。
所以，对艾什来说，她能够承受一定剂量的除草剂。
能在一定剂量下维持着部分能力。
这些剂量都是艾什被一点点试出来的。
看着艾什用那天真无邪的脸蛋讲述着那些没有人伦的底线测试，克里斯很是心疼。
艾什对除草剂的恐惧大概就是源自于此的。
“还不止。”
艾什又补充了另一段经历。
C-130的引擎声渐渐远去，地面上升腾起了白色的、偏黄色的浓浓雾霭。
遮天蔽日的雾霭顺着风向由远及近吞没了一片又一片的树林。
再怎么快的速度都逃不过风的速度。
在雾霭包围你前，你已经吸入了不少的那些东西。
身体开始溶解，从外面、从里面双向奔赴。
无法反抗，只能看着，只能感受痛苦，直到意识彻底消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