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地下B3,废弃机房。
坐标如同烙印,深深刻在林枫和陈锐的脑海中。那里将是校庆日风暴的中心,是蚀月最终启动仪式的祭坛。而林枫,那个在废弃教堂祭坛留下猫毛的“钥匙”,也将是这场风暴的焦点。
“守株待兔。”林枫低声重复着玄清子信息中的最后四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桌面。宿舍里弥漫着消毒水残留的气息,那是王专员刚完成一次“突击检查”后留下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冰冷、无机质的味道。A级监管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两人心头。“怎么守?我们连这栋楼都出不去。”
陈锐站在窗边,背对着林枫,目光穿透玻璃,落在远处灯火通明的图书馆轮廓上。夜色为那座古老的建筑披上了一层神秘而肃穆的外衣。他周身散发的寒气比平时更加内敛,却也更显枯寂,如同即将封冻的深潭。手腕上的监管手环幽蓝闪烁,每一次微弱的扫描震动都像冰冷的针,刺探着他竭力压制的本源。
“核心在图书馆地下B3。”陈锐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如同碎冰碰撞,“蚀月需要‘钥匙’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开启仪式。我们不需要满世界找他,只需要……在他最需要钥匙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他缓缓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冰锥,直刺林枫,“关键在于,‘钥匙’不能被他掌控。而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是蚀月并不知道,这把‘钥匙’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并且……正在学习如何使用自己。”
林枫的心脏猛地一跳。使用自己?把自己当成武器?
“还有‘共鸣’。”陈锐补充道,他摊开戴着薄绒手套的手,掌心向上。这一次,他没有试图调动枯寂的寒气,而是将意念集中在手腕上那冰冷的金属环。“李队长和王专员,他们的力量属性……是‘秩序’与‘禁锢’,冰冷、严密、如同钢铁囚笼。而我们的‘共鸣’,是打破常规、融合异质的混沌之力。或许……它能干扰这种‘秩序’的压制。”
林枫瞬间明白了陈锐的意思!监管手环的能量压制虽然强大,但其本质是一种冰冷的“秩序”能量场。而他们两人之间那种奇特的、能将妖力与冰雪之力融合的“混沌共鸣”,或许正是这种“秩序”的克星!就像水滴石穿,或许能在严密监控下,撕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试试?”林枫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但随即又被巨大的风险压住,“万一被手环检测到更强的异常波动……”
“小范围,低强度,目标是‘模拟’而非‘对抗’。”陈锐冷静地分析,“将共鸣的能量波动,伪装成……我们因监管压力而产生的‘精神焦虑’与‘生理应激反应’。就像玄清子之前替我们打掩护时描述的那样。”他看向林枫,“你的‘幻触’症状,我的‘低温恐惧症’,就是最好的掩护。”
林枫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在守序者眼皮底下进行“秘密特训”的方法。风险极高,但值得一试!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书桌。林枫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他不再将意念沉入丹田去引导那股强大的妖力,而是尝试着去“感觉”尾根处那紫色符印带来的稳定感,以及身体里最细微的、属于猫魅血脉的“存在感”——那种对气流、声音、能量细微波动的天然敏感。他将这种“敏感”本身,想象成一股微弱的、无形的能量丝线,带着一丝因紧张而产生的“焦虑”频率,缓缓地向陈锐的方向延伸过去。
陈锐也闭上眼。他不再试图沟通枯寂的本源寒气,而是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手腕上那冰冷的金属环带来的压迫感上。那种被时刻窥探、被无形枷锁禁锢的感觉,被他无限放大,转化为一种深沉的、冰冷的“恐惧”。他引导着这股源于精神层面的“恐惧寒意”,小心翼翼地探出,迎向林枫传递过来的那缕带着焦虑的“敏感”丝线。
没有能量的剧烈碰撞,没有光芒的闪烁。只有两股极其微弱、源于精神而非纯粹力量的“意念频率”,在宿舍冰冷的空气中悄然接触、试探、然后……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开始缠绕、融合。
嗡……
林枫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轻轻震动了一下。一种奇异的、如同微电流般的酥麻感顺着那无形的意念链接传来。他“感觉”到了陈锐精神深处那股沉重的、冰冷的“禁锢恐惧”,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传递过去的“焦虑敏感”被对方接纳、放大。与此同时,他手腕上的监管手环,似乎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阻滞”感?就像原本流畅扫描的能量波,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难以定义的干扰涟漪。
成了!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方向对了!这种源于精神共鸣的微弱混沌扰动,确实能对手环的“秩序”扫描产生一丝干扰!
两人不敢有丝毫放松,维持着这种极其微弱、如同走钢丝般的“伪装共鸣”。汗水从林枫的额角渗出,陈锐的呼吸也变得更加缓慢而深沉,仿佛在冰封的湖面下艰难潜行。每一次手环的常规扫描震动到来,他们都屏住呼吸,将共鸣的波动频率调整到与自身“焦虑症状”高度吻合的状态。
时间在无声的专注和巨大的压力下缓慢流逝。
突然,林枫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感觉”到了!不是通过猫耳,而是通过那缕与陈锐精神共鸣的无形丝线,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股极其微弱、一闪而逝的、充满贪婪与恶意的精神波动!
那波动……来自陈锐!
更准确地说,是来自陈锐的左手掌心!那布满冰蓝纹路的地方!
“锐哥!”林枫猛地睁开眼睛,失声低呼!
陈锐也瞬间睁眼,眼神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左手掌心!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枯寂的寒气本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股不属于他的、极其隐晦的冰冷意念,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散发出一丝贪婪的恶意!而那股恶意,正是被林枫通过精神共鸣敏锐地捕捉到的!
两人瞬间意识到那是什么——蚀月魔药残留的印记!或者说……蚀月埋藏在陈锐这个“意外污染体”体内的精神锚点!它平时潜伏极深,连玄清子都难以察觉,却在两人进行精神层面的深度共鸣时,被这混沌之力意外地……“激活”了?!
“是它……”陈锐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颤抖,“它在呼应……呼应教堂祭坛?还是……呼应那把‘钥匙’?”他的目光猛地射向林枫!
林枫脸色煞白。蚀月在他这个“钥匙”身上有布局,竟然在陈锐这个“意外”身上也埋下了暗桩?这老蝙蝠的算计,简直深不见底!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陈锐左手掌心那冰蓝的纹路,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不是他自身寒气的光芒,而是一种更加幽暗、更加不祥的暗蓝色!纹路中心,一个极其微小的、仿佛由阴影构成的扭曲蝠翼印记,一闪而逝!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侵蚀性的冰冷意念,顺着两人之间那无形的精神共鸣链接,如同毒针般猛地刺向林枫的意识!
“呃!”林枫感觉脑袋像是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剧痛伴随着一股强烈的、想要臣服和献祭的邪恶冲动瞬间席卷而来!他体内的猫魅妖力应激爆发,本能地产生强烈的抗拒和野性的愤怒!
“轰!”
精神层面的激烈冲突,瞬间打破了两人小心翼翼维持的“伪装共鸣”平衡!一股远比之前强大、混合着林枫的妖力、陈锐被引动的枯寂寒气、以及那股邪恶侵蚀意念的混乱能量波动,如同失控的炸弹,猛地从两人身上爆发开来!
“嗡——!!!”
两人手腕上的监管手环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刺耳的、如同防空警报般的尖锐蜂鸣声撕裂了宿舍的寂静!屏幕上疯狂跳动着血红色的警告字符:
【警告!警告!能量失控!精神污染反应!目标B-7/B-8状态判定:高危!高危!请求立即介入!】
完了!林枫和陈锐的心瞬间沉入冰窟!暴露了!彻底暴露了!不仅暴露了他们尝试突破监管的行为,更暴露了陈锐体内蚀月埋藏的致命暗桩!
宿舍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
李队长和王专员如同两道冰冷的飓风冲了进来!他们身上散发着强大的“秩序”能量波动,瞬间压制了宿舍内混乱的气息!李队长手中那个检测仪器屏幕一片血红,王专员手中已经凝聚起一团闪烁着电光的能量束缚锁链!
“目标失控!执行A级收容程序!”李队长的声音冰冷无情,如同死神的宣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宿舍窗户的玻璃毫无征兆地轰然炸裂!一道快如鬼魅的靛蓝色身影裹挟着夜风冲了进来!正是云螭!
他脸上没有了丝毫往日的嬉皮笑脸,只有一片冰冷的杀伐之气!他看也不看冲进来的守序者,双手在腰间那串“破烂”上猛地一拍!
“咔哒!嗡——!”
两个形似海胆、布满尖刺的金属圆球瞬间弹出,悬浮在半空!圆球表面复杂的符文亮起刺目的白光!
“眩光震爆弹!走你!”云螭大吼一声!
“轰——!!!”
两道无法形容的、混合着超高频率噪音和致盲强光的能量冲击波瞬间在狭小的宿舍内炸开!如同两轮小太阳凭空出现!
“啊!”李队长和王专员猝不及防,瞬间被强光刺得双目剧痛,双耳充斥着毁灭性的噪音,体内的能量运转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凝聚的能量锁链瞬间溃散!
“走!”云螭一手一个,抓住被震得头晕眼花、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林枫和陈锐,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们从破碎的窗口扔了出去!
窗外下方,不知何时停着一辆造型极其古怪、仿佛由废旧金属拼凑而成的、没有轮子却悬浮离地半尺的“破车”!
林枫和陈锐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金属车斗里,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云螭紧随其后跳了进来,对着驾驶座上一个由无数齿轮和发光晶石构成的、看不清面目的金属“头颅”吼道:“老铁!全速!目标图书馆!地下入口C!”
“嗡——嘎吱吱——!”
那辆悬浮的金属破车发出一阵刺耳难听的轰鸣,尾部喷出两道混杂着火星和蒸汽的蓝焰,如同脱缰的野狗般,在宿舍楼下的林荫道上狂飙起来!速度之快,瞬间将宿舍楼甩在身后!
车斗里,林枫和陈锐挣扎着爬起来,惊魂未定地看着后方。宿舍楼他们房间的窗口,强光和噪音已经消失,隐约能看到李队长和王专员暴怒的身影冲到窗口,但已经追之不及。
“谢……谢了……”林枫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谢个屁!”云螭抹了把脸上的灰,没好气地骂道,“让你们小心点!差点玩脱了!要不是师叔算到你们会触动蚀月那老蝙蝠的暗手,让老子提前蹲点,你们俩现在已经在守序者的铁笼子里等切片了!”
他目光扫过陈锐依旧亮着暗蓝纹路、散发着邪恶气息的左手掌心,又看了看林枫苍白的脸,眼神凝重:“蚀月的精神锚点被你们的共鸣意外激活了……妈的,这下麻烦了!那老蝙蝠现在肯定知道他的暗桩暴露,也肯定猜到‘钥匙’要坏他好事了!”
“他……会提前行动?”林枫的心瞬间揪紧。校庆还没到!
“百分之百!”云螭斩钉截铁,“所以,没时间了!师叔在图书馆等我们!今晚,就是决战!要么掀了他的桌子,要么……大家一起玩完!”
悬浮破车发出更加刺耳的轰鸣,如同一道金属流星,撕开沉沉的夜色,向着灯火通明的图书馆地下入口狂飙而去!
图书馆巨大的阴影在车窗外急速放大,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兽之口。林枫感受着体内因刚才精神冲击而翻腾的妖力,陈锐则死死压制着左手掌心那蠢蠢欲动的邪恶印记。蚀月的暗桩如同跗骨之蛆,守序者的追兵随时可能赶到,而最终的战场,就在眼前。
钥匙已经就位,陷阱已经布下。这场提前引爆的决战,将在图书馆深埋的地下,拉开血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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