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的金属破车如同一头发狂的钢铁巨兽,在寂静的校园夜色中咆哮疾驰。刺耳的摩擦声和蒸汽喷涌的嘶鸣撕裂了宁静,车尾拖曳着混杂火星的蓝焰,在沥青路面上留下焦黑的痕迹。林枫和陈锐在剧烈颠簸的车斗里死死抓住冰冷的金属边缘,狂风灌入口鼻,几乎无法呼吸。后方远处,隐约传来尖锐的警笛声——守序者的追兵反应极快!
“抓紧了!抄近路!”驾驶座上那个由齿轮和晶石构成的金属“头颅”(云螭称之为“老铁”)发出沉闷的电子音。破车猛地一个急转,冲下林荫道,一头扎进图书馆侧面一条仅供维修车辆通行的、狭窄阴暗的甬道!
“砰!哐当!”
车身剧烈震动,擦着粗糙的水泥墙壁刮出一连串火花!甬道内弥漫着灰尘和机油的味道。车头两盏功率巨大的探照灯骤然亮起,刺破前方的黑暗,照亮了甬道尽头一扇锈迹斑斑、布满灰尘的厚重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早已褪色的、模糊的“C”字标记。
“就是这儿!后勤通道C!直通地下三层!”云螭吼道,跳下车斗,冲到门前。他不再嬉皮笑脸,手指在腰间那串“破烂”里飞快拨动,取下一个形似钥匙、布满复杂刻痕的金属棒,猛地插入门上一个不起眼的锁孔!
“嗡——嘎吱吱……”
厚重的金属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滑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陈旧灰尘、霉味、臭氧和某种……深沉地底气息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
“快进去!”云螭率先侧身挤入。
林枫和陈锐紧随其后。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坡度陡峭的混凝土维修通道。通道顶部只有几盏昏黄的应急灯,光线惨淡,墙壁上布满了粗大的、锈蚀的管道和蛛网。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这边!”云螭压低声音,像一只灵猫般沿着通道向下飞奔,动作迅捷无声。林枫凭借猫妖的敏捷紧随其后,陈锐则沉默地奔跑着,左手掌心那被激活的暗蓝蝠翼印记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散发着邪恶的冰冷,与他自身的枯寂寒气形成诡异的对抗。
通道蜿蜒向下,仿佛没有尽头。越往下,空气越冷,那股来自地底深处的、如同大地脉动般的低沉嗡鸣感也越发清晰。林枫的猫耳不安地抖动着,他能“听”到那嗡鸣声中混杂着极其微弱、却令人极度不适的污秽低语,与废弃教堂祭坛的气息如出一辙,却更加宏大、更加深沉!
“感觉到了吗?”陈锐的声音冰冷沙哑,“地脉……在被污染。”
“蚀月已经开始了!”云螭头也不回,“妈的,比预想的还快!师叔在下面拖住他!我们得赶紧!”
三人狂奔,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内激起空洞的回响。终于,通道前方出现了一扇虚掩着的、同样锈迹斑斑的金属门。门缝里,透出更加刺目的、不祥的暗红色光芒,以及……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能量波动!
云螭猛地停下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小心翼翼地凑到门缝处,向内窥视。
林枫和陈锐也屏住呼吸,透过狭窄的门缝看向里面。
门后,是一个极其宽敞、挑高惊人的巨大地下空间!这里显然就是玄清子信息中提到的废弃机房,但早已面目全非!
巨大的、布满灰尘的旧式服务器机柜被推倒、扭曲,像一堆堆巨大的金属垃圾散落四周。粗大的线缆如同死蛇般纠缠垂落。空间中央的地面上,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暗红色“血石”垒砌而成的圆形祭坛,正散发着刺目的邪光!
祭坛的规模远超废弃教堂那个!直径超过十米!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蠕动、仿佛由鲜血书写的“污秽之语”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闪烁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祭坛周围的地面上,用某种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稠液体,勾勒出一个更加庞大、覆盖了整个机房地面的复杂邪阵!邪阵的节点处,插着几根燃烧着惨绿色火焰的骷髅头骨火把!
祭坛正中央,悬浮着一团不断翻滚、膨胀的暗红色血球!血球内部,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面孔在无声嘶吼!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邪恶能量,正通过祭坛和地面的邪阵,源源不断地从地底深处抽取、汇聚、灌注进那团血球之中!整个空间都在这股力量下微微震颤!
而在祭坛前方,一个穿着华丽复古黑色礼服、身形修长、面容苍白英俊得近乎妖异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伸开双臂,如同在拥抱那团邪恶的血球!他银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黑暗威压!正是蚀月!
“还不够……还差一点……”蚀月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贪婪的急切,“地脉的污秽之力……还需要更多的‘钥匙’共鸣来引导……”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怒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蚀月!休想!”
只见祭坛斜上方,一根巨大的、横贯空间的金属管道上,玄清子的身影傲然挺立!他依旧穿着那身整洁的白大褂,但此刻,他周身却散发着与那身装扮格格不入的浩瀚气息!他手中托着那块古朴神秘的“万象罗盘”,罗盘此刻正疯狂旋转!无数层符文圆环化作流光溢彩的光带,中央的星光指针爆发出刺目的金芒,直指下方的蚀月和那污秽祭坛!
“万象罗盘,封天锁地!镇!”
玄清子手指掐诀,对着罗盘中心猛地一点!
“嗡——!”
一道由无数金色符文组成的巨大光柱,如同九天垂落的审判之矛,从罗盘中心轰然射出!光柱带着堂皇正大、净化一切的磅礴伟力,狠狠轰向祭坛中央那团翻滚的暗红血球!
“哼!昆仑的小辈!就凭你?!”蚀月猛地转过身,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暴怒!他苍白的手指优雅地在空中一划!
“污秽之壁!”
祭坛周围那些燃烧着惨绿火焰的骷髅头骨火把瞬间爆燃!熊熊的绿火升腾而起,交织成一面巨大、粘稠、仿佛由无数怨魂哀嚎组成的暗绿色火焰壁垒,挡在了金色光柱之前!
“轰隆——!!!”
金绿两色光芒狠狠撞在一起!整个地下空间仿佛要崩塌!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巨浪般席卷开来!将周围的金属垃圾和线缆吹得四处飞溅!林枫三人被冲击波狠狠撞在身后的金属门上,气血翻涌!
光芒交织处,金色符文光柱与污秽绿火壁垒疯狂侵蚀、抵消!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玄清子脸色凝重,额头青筋微凸,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蚀月则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似乎犹有余力。
“就是现在!”云螭眼中厉芒一闪,猛地推开虚掩的金属门,率先冲了进去!“小冰块!冻住那些鬼火骷髅!猫崽子!用你的‘钥匙’去干扰祭坛!共鸣!用共鸣去干扰地脉的抽取!”
他话音未落,腰间千机盘光芒大放,数十个金属构件瞬间弹出,在空中组合变形!这一次,不再是飞鸟,而是化作一个巨大的、布满旋转刀刃和能量炮口的金属蜘蛛,发出低沉的咆哮,八只机械腿狠狠蹬地,如同一道钢铁洪流,冲向祭坛下方那些正在维持污秽之壁的骷髅火把!
陈锐没有任何犹豫!他眼中寒芒爆闪,左手掌心那暗蓝的蝠翼印记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意志,邪气与枯寂寒气激烈冲突!他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和反噬,将全部精神与残存的寒气,尽数灌注于右手!
“绝对零度!封!”
他猛地将戴着手套的右手按向冰冷的地面!
“咔嚓嚓——!!!”
一股肉眼可见的、惨白到极致的寒流以他手掌为中心,如同冰霜瘟疫般瞬间蔓延开!目标直指离他最近的两根骷髅火把!刺骨的寒气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冻结!那燃烧的惨绿火焰在接触到寒流的瞬间,猛地一滞,颜色迅速暗淡下去,仿佛被冻结的鬼火!覆盖在骷髅头骨表面的粘稠黑油瞬间凝结成惨白的冰晶!
维持污秽壁垒的节点被削弱!壁垒的光芒瞬间暗淡了一丝!
玄清子压力骤减,眼中精光爆射,再次催动万象罗盘!金色光柱光芒大盛,瞬间压过了绿火壁垒!
“蝼蚁!找死!”蚀月猩红的眼眸瞬间锁定了陈锐!一股冰冷、邪恶、带着绝对精神碾压的恐怖意念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陈锐的脑海!
“呃啊!”陈锐如遭雷击,喷出一口带着冰晶的血雾,身体踉跄后退,按在地上的手瞬间无力!那被压制的惨绿火焰猛地挣脱寒冰束缚,再次熊熊燃烧起来!污秽壁垒重新稳固!
而此刻,林枫已经冲到了祭坛的边缘!祭坛散发出的污秽气息如同实质的淤泥,让他呼吸困难,体内的猫魅妖力在极度的邪恶压力下疯狂躁动,尾根处的紫色符印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崩溃!
钥匙……我是钥匙……干扰地脉抽取……用共鸣……
看着祭坛中央那不断膨胀、散发着毁天灭地气息的暗红血球,看着玄清子在蚀月压制下苦苦支撑的身影,看着陈锐吐血倒飞,看着云螭的机关蜘蛛在蚀月随手挥出的血色能量刃下艰难闪避、火花四溅……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恐惧、愤怒和破釜沉舟的决绝,在林枫心中轰然炸开!
他不再压制体内那狂暴的妖力!反而主动引导着它们,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向尾根处的紫色符印!同时,他将全部的精神,所有的意念,如同最锋利的尖刀,刺向祭坛中央那团翻滚的血球,刺向那深藏在地脉之中、被污秽之力牵引的源头!
“给我……停下!!!”
林枫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带着凄厉猫嚎的怒吼!
“嗡——!”
他尾根处的紫色符印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紫金光芒!强大的封印之力与内部爆发的狂暴妖力激烈冲突!符印的荆棘花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疯狂扭曲蔓延!同时,一股带着原始野性、不屈意志的强烈精神波动,混合着林枫体内最本源的猫魅妖力,如同无形的海啸,狠狠撞入了祭坛的能量循环之中!
轰!
整个祭坛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祭坛表面的污秽符文闪烁变得紊乱!那团翻滚的暗红血球猛地一滞,膨胀的速度骤然减缓!地底深处传来的污秽能量嗡鸣声,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不和谐的杂音!
虽然只是瞬间的干扰,但这突如其来的、源自“钥匙”本身的抗拒和混乱,如同在精密的仪器中投入了一把沙子!
“什么?!”蚀月英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怒交加的表情!他猩红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看向祭坛边缘那个渺小的人类(或者说半妖)!他精心准备的“钥匙”,竟然在反抗?!而且这种反抗的波动……竟然能直接撼动他布置的地脉污秽抽取仪式?!
“好机会!”玄清子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破绽!他眼中星河倒转,双手在万象罗盘上急速划动!
“万象归元!封魔!”
万象罗盘上所有的符文圆环瞬间停止旋转,然后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反向逆转!中央的星光指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瞬间脱离了罗盘本体,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仿佛能洞穿时空的星光之矛!带着净化一切邪祟、封禁万古魔头的无上意志,无视了那摇摇欲坠的污秽壁垒,直刺蚀月的眉心!
这一击,汇聚了玄清子毕生修为与万象罗盘的全部威能!时机把握妙到毫巅!
蚀月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致命的危机感瞬间笼罩了他!他再也顾不得维持祭坛和污秽壁垒,猩红的眼眸中爆发出滔天的血光!
“血影遁!”
他的身体瞬间化作无数道扭曲的暗红血影,向四面八方爆射开来!试图规避这致命的一击!
然而,那星光之矛仿佛锁定了他的灵魂本源!无视了漫天血影,精准无比地刺向其中一道最为凝实的血影核心!
“噗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的声响。
一道凝练的星光,贯穿了一道扭曲的暗红血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整个地下机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祭坛中央那团被林枫干扰后、膨胀速度大减的暗红血球,还在不安地翻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