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传来阵阵声响，卢泽被对方拽着衣领死死按在墙面上。
“卢魁，你冷静点。”卢泽伸手拽住弟弟的手腕，嘴里继续道：“那孩子的病还没好......”
“病？到底是谁有病？”卢魁冷哼一声，手指突然转向门缝外的唐墨：“这小白脸天天在村里晃悠，昨天还站在田埂那唉声叹气的......”
卢魁猛地踹开木门，发红的双眼正好与唐墨四目相对。
“你以为自己是谁？”卢魁手中的镰刀抵住唐墨的脖子：“王都来的大人物？知道怎么种地吗？！”
“住手！”卢泽一声呵斥，只见他拽住卢魁的手腕，挡在唐墨身前。
唐墨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发现被镰刀隔开一个细小的伤口，几滴血液从中渗出。
“那些麦子......”
唐墨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卢魁打断道：“闭嘴！”
只见对方丢下镰刀，右手夹杂着拳风朝着唐墨袭来，但却在半途被卢泽挡下。
“是盐。”
“地表蒸发让盐分上涌，你们越浇水，土质就越糟。”
唐墨神色漠然，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引起卢魁的不满：“读书读傻了？我们这的祖辈一直都是这么......”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唐墨打断道：“所以你们祖祖辈辈都在挨饿！给我十天......十天时间，照我说的做，就能长出足够全村人吃的燕麦！”
屋里一片寂静，只见卢泽的喉结滚了滚，询问道：“需要做什么？”
“挖暗渠排盐，然后用草木灰改善土壤。”唐墨的手指在桌面上划过，画了个曲线：“引湖泊的淡水冲刷田地，然后再地底下埋设陶管排水......”
“放屁！”卢魁抬腿踹飞木凳：“你知道烧陶管要多少功夫不？我们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你在这胡闹！”
“听他说完！”
卢泽的咆哮声引来一路村民的围观，只见他们纷纷围在门前，对着屋内的唐墨指指点点。
“这人，怎么还没走？”
“卢村长好吃好喝供着呢，换做我我也不走……”
“卢泽这家伙，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人都吃不饱，还供着外人。”
突然，有个老太婆吐了口唾沫喊道：“外乡人滚出去！”
此言一出，顿时点燃了村民心中的怒火，只见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子，纷纷朝着唐墨丢去。
卢泽见状，连忙闪身挡在唐墨跟前，几枚尖锐的石块划过他的额头，鲜血顿时沿着伤口处流出。
“五天！不......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就能让燕麦长出嫩芽！！”眼看局势逐渐失控，唐墨突然抓住卢魁的手腕，指甲陷进对方的肉里：“不然，我剖腹谢罪……”
看着唐墨犀利的眼神，卢魁先是愣了愣，随后一把甩开他的手：“记住你说的话，三天后若是不见绿芽，我拿你是问！”
说罢，卢魁转身离去，与他一道离开的，还有几个围在门口的村民。
“你没事吧？赶紧包扎一下……”唐墨走到卢泽身旁，检查起他的伤口。
“没事，这点小伤不碍事，倒是你，别介意我弟那德行。”卢泽摆了摆手，随后继续问道：“你刚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唐墨闻言，点了点头：“自然当真，我在前……王都学过，照我说的做，三日后必见新芽。”
卢泽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好，我信你一次。”
就在两人议论详细内容时，门口突然走进一道瘦弱的身影，唐墨定睛一看，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生。
和其他村民身上粗麻布的衣服不一样，她的白色连衣裙虽然也沾着煤灰，但从头到尾至少是完好无损的。
卢泽见状，突然狠得一拍桌板：“月音！你又偷偷溜出去，被那些山贼看到了怎么办？！”
卢月音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睛里仿佛被笼上一层水雾：“我只是想帮上点忙......”
卢月音举起装满草药的篮筐，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这种事情，我来做就好，你赶紧进屋，这段时间就别出门了。”卢泽叹了口气，从月音手里接过竹篮，目送她走进里屋。
大厅里陷入沉默，许久后唐墨开口问道：“山贼？这种地方，也有山贼？”
卢泽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这里虽然穷，但也不乏有好吃懒做之人。
“他们往往不只搜略一个村子，他们不傻，知道我们吃不饱饿死他们就没东西抢，所以一般不抢粮食，只抢一些值钱的首饰与……年轻漂亮的女孩。”
“我让月音别出门，就是为了防止被那些山贼看见，这丫头向来心大，但我又说不得，毕竟她也是为了我们着想。”
从后来的聊天中，唐墨才知道卢月音是卢泽的女儿，她的母亲先前年死于饥荒，家中就剩下三人——卢泽、卢月音、卢魁。
听到这，唐墨沉默许久。
“好了，不多说了，时候不早你也快回去歇息吧，待会晚点我弄点馒头给你。”
卢泽说罢，消失在门口。
——
唐墨躺在床上转辗反侧，心中思索良久，他总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但又迟迟拿不定主意。想到那天贵族们的嘲笑与藐视，唐墨就气不打一处来。
“大楚兴陈胜王，大不了，在这边境之地自立门户。”
会赢吗？
唐墨自己也不清楚，但不去做的话，那肯定是空想。
就在唐墨沉思之际，房门被缓缓推开，映入眼帘的，正是卢泽的女儿卢月音。
“我来帮你换药。”卢月音说着，抬起框中的草药示以唐墨。
“你父亲呢？”
“他带人上山砍柴去了，说是要急着烧窑用。”
卢月音轻手轻脚地坐在唐墨身旁，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胸前的绷带。草药特有的苦涩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却掩不住少女身上若有若无的味道。
“可能会有点疼……”她小声提醒，指尖不经意擦过唐墨的腹肌，耳尖立刻泛起淡淡的粉色。
为了看清伤口，卢月音不得不俯身靠近，几缕发丝垂落在唐墨锁骨处，随着呼吸轻轻摇曳。
当冰凉的药膏触到皮肤时，唐墨明显感觉到那双小手在微微发抖，连带着绷紧的还有她那单薄的肩膀。
“你、你别盯着我看呀……”察觉到灼热的视线，卢月音慌乱中打翻了药框。
她手忙脚乱去接，却不小心按在了唐墨大腿内侧，两人同时僵住了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