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病房门的瞬间,严修远正靠坐在床头,手里握着手机,眼神有些空洞。他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我。
他的目光微微一顿,随即移开,像是拒绝情绪的掩饰。
“你回去吧,”他说,声音低哑,“我不接受治疗。”
我怔住几秒,然后冷静问:“为什么?”
他冷笑一声:“我不想见你。”
我走到他床边,盯着他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少嘴硬,严修远。你不是千方百计想我留下来吗?现在又装什么冷淡?”
他转开头,盯着窗外,没有说话。
“回答我!”我声音提高了些。
他缓缓开口:“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
我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眼眶的酸涩:“明天,邬童的爸爸会带专科医生来看你。他们能救你。”
严修远倏地抬起头,眼里有一丝慌:“都说了我不要了!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宁可死,也不想靠谁的施舍活下去!”
我愣住了,接着火气一下涌上来。
“这次你得听我的!”我声音颤抖,却坚决。
他沉默着看我。
我一步一步逼近他的床前,低声说出那句他最不愿意听的狠话:
“你要是不治疗,等你死了,我也不会去探望你。”
空气像被冻住,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他瞳孔猛然收缩,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我盯着他,语气毫不动摇:“你以为你死了,我会感动?我会哭?不。我只会恨你——恨你懦弱、自私,明明可以活着,却用死亡逃避所有人。”
严修远紧紧攥住床单,手指关节泛白。他嗓子发紧,喃喃:“你真的……那么恨我?”
“是,我恨你。”我说,“如果你执意要放弃,那你永远别出现在我眼前。就算你走了,我也不会在你墓前哭一句。”
他垂下头,身体微微颤抖。
我深吸一口气:“想让我留下?那你就给我好好活着,接受治疗,别再耍这种无聊的、廉价的情绪把戏。”
病房里静得可怕。
过了很久,他的声音才微微响起,沙哑到几乎听不清:
“……那你要答应我,如果我活着,你就……永远别离开我。”
我看着他,眼眶红了,但声音依旧坚定:
“你先活下来,再说。”
我说完那句话之后,严修远没有再反驳。
他只是闭上眼,仿佛终于认输。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了句:“好好休息吧。”
然后转身,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我靠在墙边,心跳得剧烈,刚刚那场情绪对抗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说得真狠。”
我猛地转头,邬童正站在走廊的尽头。
他没靠太近,只是静静地站着,神情复杂。
“你一直在外面?”我声音沙哑地问。
邬童点头,眼里却看不出一丝责怪:“听得一清二楚。”
我垂下头,有些内疚:“对不起,我说得太重了……但我真的怕他放弃。”
邬童走了过来,站到我面前,轻轻抬手替我把眼角的一滴泪擦掉。
“以悦,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他的声音温柔又低沉,“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哽咽了一下,却努力忍住眼泪。
邬童看着我:“你这么努力地救他,不是因为你喜欢他,是因为你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对吧?”
我点了点头。
他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抱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