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欣晓的消息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弹出：
“斯图加特州立美术馆下周有‘日本幻想美术展’，展出了天野喜孝的原画……要一起去吗？”
（不要问为什么美术馆有没有animate展，问就是世界观不同。）
她没急着回复，而是先点开苏琳琳的Instagram——最新动态是半小时前发的，一张凌乱的绘图桌照片，配文“赶稿地狱，第五天没见到太阳了”。周侪放大图片，注意到桌角放着一盒吃了一半的便当，标签上印着柏林某家餐厅的名字。
“果然没空理他啊。”
她切回聊天界面，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打。这次她等了足足二十分钟才回复：
“听起来很棒！不过……你女朋友真的不介意吗？”
“上次你说报备过了，但我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消息显示已读，唐欣晓的“正在输入”状态持续了近一分钟。最后发来的只有简短的一句：
“没关系，她最近很忙。”
周侪盯着这行字，忽然笑了。
她截屏保存，同时在备忘录里新建一条记录：
2023/4/22 第二次确认说谎
周侪比约定日期提前三天抵达了斯图加特。
她拖着行李箱走进预定的酒店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窗户正对着州立美术馆的侧门，视野清晰。她从包里取出一个黑色设备盒，里面装着微型摄像机、磁吸式录音笔和几个伪装成纽扣的无线镜头。
“让我看看……”
她打开美术馆官网，研究平面图，用红笔在几个关键位置做了标记：
- 二楼东侧走廊（监控死角，且是通往天野喜孝展区的必经之路）
- 中央休息区的大理石柱后（视野开阔，适合拍摄全景）
- 美术馆后门的咖啡露台（唐欣晓曾在视频里提过喜欢露天座位）
第二天清晨，周侪戴着鸭舌帽和保洁人员的工牌混进了美术馆。她在红笔标记的位置安装了设备，最后将一个微型镜头粘在了天野展区的《最终幻想》原画说明牌下方——这个角度能完美捕捉到观赏者的表情。
回酒店后，她测试了远程监控系统。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六个不同角度的实时画面，其中一个是她特意调整过的——聚焦在美术馆那一墙吉成钢的原画打印前，光线最柔和的展示区。
（吉成钢，著名动画原画师吉成耀的哥哥，一位强的离谱的原画师，但名气并没有其弟弟耀大，曾负责过白色相簿第一季的人设与原画。如需了解，可以在B站搜索他的作画mad。）
“这里不错。”她轻声自语，“很适合‘意外’的肢体接触。”
见面当天，周侪刻意比约定时间晚了七分钟到达。
她今天穿了一件和苏琳琳风格相似的浅蓝色连衣裙，但剪裁更加修身，领口若隐若现地露出锁骨。头发松松地挽起，耳边垂下几缕微卷的发丝——这是她反复试验过的造型，既不会太过刻意，又能在转头时散发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唐欣晓已经在美术馆门口等候。他今天穿着深灰色西装外套，比平时正式许多，手里还拿着两本展览手册。看到周侪时，他明显怔了一下，视线在她领口停留了半秒才移开。
“抱歉，电车晚点了。”周侪小跑两步靠近，故意让呼吸稍微急促。
“没关系，我也刚到。”唐欣晓递给她手册，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又迅速缩回。
周侪假装没注意到，翻开手册兴致勃勃地说：“听说这次有《科学小飞侠》的初期设定稿？你之前视频里说过很喜欢这部。”
唐欣晓眼睛一亮：“你还记得？”
“当然啊。”她微笑，“你分析‘铁雄’角色原型的那期视频，我看了三遍呢。”
这句话是精心设计的——唐欣晓那期视频播放量只有2.3万，是他所有作品里最低的。
天野喜孝的展区光线幽暗，原画在射灯下泛着梦幻的色彩。周侪在一幅《天使之卵》手稿前驻足，故意用不确定的语气问：
“这里的蓝色调……是不是参考了克林姆特的《生命之树》？”
唐欣晓惊讶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天野确实在访谈里提过——”
“直觉而已。”周侪轻轻打断，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你看，这个螺旋结构和克林姆特那幅画的右下角几乎一样。”
她向前半步，肩膀几乎贴上他的手臂，手指虚点在玻璃展柜上。这个姿势让她发间的香水味——前调柑橘，中调白麝香——恰好飘到唐欣晓鼻尖。
监控镜头记录下了他喉结微动的瞬间。
下午三点二十分，他们来到中央休息区。
周侪提议喝咖啡，唐欣晓主动去柜台点单。她坐在大理石柱旁的沙发上，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自己提前安装的摄像头正在工作。
当唐欣晓端着咖啡回来时，周侪突然起身：“我去拿糖包。”
她计算好角度，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不小心”绊了一下——
“小心！”
唐欣晓一手稳住咖啡杯，另一只手扶住她的手臂。周侪顺势向前倾，让他的手掌滑到她手腕内侧，那是人体温度最高的部位之一。
“抱歉……”她低声说，却没有立刻抽回手。
监控画面里，这个停顿持续了整整三秒。
从美术馆出来时，斯图加特突然下起大雨。
唐欣晓撑开伞，周侪自然地靠近他身侧。雨水在伞面上敲打出密集的声响，他们不得不贴得很近才能避开飞溅的水花。
“去那边的亭子躲一下吧？”唐欣晓指向美术馆后花园的白色凉亭。
周侪点头，却在迈步时故意踩到一个水洼。唐欣晓立刻揽住她的腰稳住重心——这个动作让两人几乎拥抱在一起。
凉亭里，周侪假装整理被雨淋湿的袖口，实则让衣领滑向一侧，露出肩颈线条。她注意到唐欣晓的视线在那里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
“你冷吗？”他问，声音比平时低哑。
周侪摇头，却故意让手指微微发抖。唐欣晓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这次他的手掌在她肩头多停留了几秒。
雨越下越大，在亭子周围形成一道水帘。周侪望着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轻声说：
“其实我一直……”
话未说完，唐欣晓突然打断：“我和苏琳琳可能要分手了。”
周侪睁大眼睛——这次她是真的惊讶。
“她根本不理解我这些兴趣。”唐欣晓低头盯着自己的皮鞋，“每次我提起新企划，她都说‘这些动画有什么好研究的’。”
周侪沉默片刻，轻声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两年多。”他苦笑，“但最近半年，我们连一起看电影的时间都没有。”
藏在周侪口袋里的录音笔正在工作。她小心控制着表情，让声音听起来既温柔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犹豫：
“也许……她只是太忙了？”
“不，是根本不在乎。”唐欣晓突然抓住她的手，“不像你，你连我最冷门的视频都——”
他的话戛然而止。周侪感觉到他掌心发烫，微微出汗。
雨声中，她缓慢地回握住他的手。
当晚回到酒店，周侪立刻导出所有监控素材。
屏幕上同时播放着六个角度的视频：
- 唐欣晓为她披外套时，手指抚过她发丝
- 凉亭里他说要分手时泛红的眼眶
- 最后在车站，他犹豫许久还是拥抱了她
她特别放大了一个画面——当她说“保重”时，唐欣晓低头似乎想吻她，最终却只落在额头上。
周侪截取这段，与录音文件一起打包加密。然后她打开社交媒体，看到苏琳琳刚刚更新了动态：
“终于交稿了！谢谢某人的夜宵支援~” 配图是那份柏林餐厅的便当。
周侪点开唐欣晓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条消息是二十分钟前发的：
“今天的事…我需要时间处理一些关系。”
她回复了一个简单的“我明白”，然后打开文档开始草拟一篇长文——《致所有被欺骗的女孩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