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姑娘站在了县衙之内,她没有配剑,一袭白裙边只有一枚小巧精致的玉佩,她微微笑着看着面前的江峰,开口说道:“江大人,圣谕在此,您总也该放人了吧。”
是的,这一次来,元姑娘不需要带剑,因为她所带来的东西,要比剑更加有用。
那就是圣上的手谕。
对于圣上来说,刘宝的死活他完全不在乎,但是现在刘宝已经准备好了五万两白银,将矿内的钱还了回来,那么这么奴才就是个有用的奴才,圣上也愿意放他一马。
什么法律,什么秩序,不过就只是圣上的一句话罢了。
江峰看着面前的手谕,上面的文字简单明了,却格外冰冷。
放人。
他沉默了片刻,看向了面前的元姑娘,元姑娘没有带任何武器,此刻也没有任何敌意,只是这样微微笑着等他,但是,对于江峰来说,这就已经是最后的审判了。
当日下午,刘宝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县衙,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看着这个县衙,毫不犹豫地啐了一口痰吐在了门槛上,丝毫不隐藏自己心中的不满和愤怒。
裴玉书轻摇着折扇,穿着玄天宗清冷的袍子,笑着和元姑娘并肩走出了县衙,接着说道:“多亏元姑娘及时到来,以示圣谕。”
“裴公子无须多礼,刘大人之事,也是多亏了玄天宗慷慨。此事曹公已知,邀请裴公子一同赴京。”
元姑娘的脸上还是柔和温柔的笑意,完全没有传闻中的凶狠。
裴玉书的心中已经乐开了花,自己的计划一切顺利,林修远想了半天,也不过是想着用一个所谓的清官来管控自己,然而这一切毫无价值,清廉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林修远想了半天的方法,不过如此。
而林修远在京城内所得到的一切,最终将归自己所有。
林修远,这个所谓的天才,所谓维持了整个门派的家伙,也不过如此。
自己取代了他在玄天宗的位置,接下来也就能够取代他在京城的位置。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刘宝突然怔住,裴玉书和元姑娘也站在了原地,三个人一起看向街道对面。
林修远带着苏映雪和柳姑娘站在尽头,看着刘宝三人。
林修远并不意外。
他早就知道,想要靠一个七品文官就完全控制住刘宝是完全不可能的,江峰的背后没有太大的靠山,只是凭借自身孤勇,那些文官虽然将他派到了这里,但这只是为了让他去做炮灰,真出了事,没人会保他。
而现在刘宝被放出来,只能是告诉他,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呦,林师兄,真是,好巧啊。”
裴玉书轻笑一声,率先跨前一步,来到了刘宝面前,带着冷漠的笑意,接着开口,“这段时间,你也是挺忙的啊。”
“彼此彼此,裴师弟,看得出来,你这,也有访客。”
林修远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看着面前的裴玉书,开口说道。
元姑娘站在一边,没有出手,但是她已经背过了手,就像是准备好要帮助其中一方,只是现在还没有选择好。
“真不容易啊,林师兄。”
裴玉书唰地一声合上了扇子,继续带着轻蔑的笑,接着说道,“你已经尽力了。想着让江峰为你主持公道?你难不成真这么天真?最后这不还是白费功夫?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林修远静静看着他们,脸上看不出喜怒。苏映雪在他身后气得发抖,但是柳姑娘摇了摇头,拉住了苏映雪的胳膊。
“呵呵。”
林修远对于这面前的羞辱毫不在意,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的太阳,然后接着说道:“裴师弟,我不知道之前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事缓则成,你难道真以为自己如愿以偿了?”
“哈哈,一条丧家之犬,嘴还这么硬。”
裴玉书哈哈大笑,他甩了甩自己的扇子,凑近一步,接着说道,“那就让我看看你还能玩什么把戏,林修远,你也不过如此。你在京城的那点东西,我也就笑纳了。”
“师弟,我的那点东西,你也得有本事才能拿走。”
林修远轻笑着从他身边走过,接着将目光看向了元姑娘,笑着说道,“元姑娘,曹公可好?”
“托林公子的福,一切安好。”
元姑娘大大方方地开口回答,完全没有为自己先在林修远这边,而现在又在裴玉书身边而内疚。毕竟,这件事他们两个都知道,曹公对于谁是盟友这件事没什么要求,谁有能力,谁就能够得到曹公的友谊。
而现在,裴玉书确实是快了一步。
只是,正如同林修远所说,事情还没结束呢。
林修远迈步走进了县衙,刘宝三人回头看向他,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当着三个人的面,慢慢关上了县衙的门。
入夜。
刘宝是觉得一切都已经结束,因此毫不吝啬地和自己在这里姘头庆贺。蜡烛的火光将整个花楼点燃亮如白昼。歌舞声和酒肉臭哪怕隔着几条街道都能够被人听闻,却没法抚慰近在咫尺的打手。
他们是刘宝的跟班,也是当地的地痞流氓,收了几个钱,就成为了这个家伙的打手。
但是此刻,他们被抛弃了。
因为刘宝马上就要回京城了,他才不会带上这群当地的地痞流氓回去,这群人之前干了脏活,抢了不少,现在就用不上了。
那自然,也就没了之前的待遇。
刘宝在上面花天酒地,可现在他们只能挤在偏房里面,躺在床上就着同伴的汗臭味喝点没有味道的破酒。
“妈的,刘宝那个玩意真不是个东西,下面没了良心也没了!老子替他干了这么多脏活,回头连口酒没得喝!”
为首的一个人搓着花生皮,恶狠狠地咬着牙骂道。
“得了,好歹钱还给了。”
另一个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去他妈的,说好的钱,也就给了一半,帮着他砍了三个人,这笔钱都没给结,还说什么没看到尸首,他妈的。”
为首的人一把将花生扫到地上,恶狠狠地看了看花天酒地的楼上,眼中的怒火都快将那里点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间小屋的门突然被打开,一股奇异的肉香扑面而来。
几个下人不由分说地抬着酒和烤肉进入屋子,烤焦的皮香把所有人都叫醒,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些。
“各位,今天怎么说也是刘公公大喜的日子,我自作主张,略备薄礼。”
林修远背着手站在门口,低声笑着,说道,“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