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夜晚，永夜的寒意更浓。
摆王再次站在雪家的大门前，此刻她阴沉着脸，脸色很不好看，周身的气压比周围的黑暗还要低几分。
雪舞和雪樱出来迎接，雪花鱼跟在后面，脸上带着点兴奋和紧张，但在看到摆王的那一刻，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眼前的摆王，依旧是那副死鱼眼，但那双眼睛里没了平时的懒散和无所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阴郁。她身上弥漫着浓浓的杀气还有怒火！？
“摆王首席，请进。”雪舞侧身让开，语气比上次更加谨慎。他也感觉到了摆王状态异常。
几人沉默地再次下到地下会议室。厚重的金属门隔绝内外。
雪樱率先开口，语调依旧平稳，“明天就是婚礼。地点定在外核心区的琉璃圣堂。上次我结婚也在这个地方...”她操作着投影，屏幕上出现一座宏伟的建筑。
那建筑由某种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材料建成，造型如同水晶簇，层层叠叠向上收拢，顶端没入黑暗的天空。内部空间开阔得惊人，穹顶高悬着吊灯，是能模拟星光的能量灯。许多用具都是纯金，总体而言奢华到了极致。
“单家邀请了云中阁几乎所有有头脸的家族。”雪樱切换着照片，这些照片都是她婚礼时拍的，“因为单文羽与赵子杰之前的恩怨，赵家只派了二子赵勇作为代表出席。”
“嗯。”摆王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心不在焉的样子。她甚至没仔细看那些照片，目光低垂，不知道落在桌面的哪一处。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雪花鱼忍不住了，凑近一些，小心地问：“摆…摆王？你…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是有什么心事吗？”
雪舞也皱起眉，更关心计划本身：“摆王首席，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会不会影响明天的行动？”
两人的询问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摆王猛地抬起头，那双眼里翻涌着怒火和一种深沉的戾气。她盯着雪家兄妹，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蒋攀死了。”
“蒋攀？”雪花鱼一脸茫然，“蒋攀是谁？”
雪舞和雪樱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摆王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平复情绪，但效果甚微。她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浸了冰，带着寒气。
“蒋攀。玄武影袭部队队长，土系魔法少女。”她简单说道，“我们一到朱雀就在XX旅馆汇合。分组行动前是她分配的任务。嗯，她看上去是挺沉稳靠谱的一人。分组后，她去了核心区…然后就被单文羽那杂碎扣下了。”
摆王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发白。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被关在牢里，魔力被禁锢。单文羽那畜生…当面威胁要侵犯她，还要把她那几个队员都抓来…一起玩。”
“她为了不连累队友…自杀了。”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摆王压抑着情绪的呼吸声。
雪花鱼捂住了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雪舞的脸色变得难看。雪樱闭眼摇头。
“这些…是茗喵根据牢房里残留的气息和单文羽身上突然多出来的属于蒋攀的魔力通路所推断出来的。”摆王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他本来想留到以后…但不知道什么情况，提前动手了。”
“混蛋！人渣！恶魔！邪神眷属！”雪花鱼第一个爆发出来，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怎么能…怎么可以这样！不可饶恕！必须用极寒永冻将他彻底封印！”
发泄完，她忽然猛地转向雪舞，眼神里带上一丝怀疑：“哥哥！该不会…该不会是你走漏了风声吧？！不然单文羽怎么会突然就…”
“雪花鱼！”雪舞厉声喝止，脸色铁青，“你胡说八道什么！”
就在这时，摆王身后的影子动了动，出现了一只猫，是茗喵，它琥珀色的眼睛扫过雪舞，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喵（这个人类他不是内鬼）。”
茗喵所表达的意思直接传入众人脑海。
“喵（知道蒋攀出事后的第一时间咱就分别跟踪过你们三个。除开雪花鱼，你们俩人身上都没有单文羽那股臭味，）”
雪花鱼立刻补充，“哈？吾被封印在冰霜之堡之中，从未出门，可以问其他仆人！”
“喵（咱的意思是你很早接触过，气味很淡，不像是最近接触过的，所以你也是没有嫌疑的）。”
雪舞闻言，脸色稍缓，但眉头皱得更深，“如果不是我们这边泄露…那单文羽为何突然下杀手？除非…你们那天的调查行动，被他察觉了？”
“喵（不可能）。”
茗喵立刻反驳，“喵（咱的影遁是最高级的！和摆王合力下的潜行，就算是永夜议会那只龙形态的怪物亲至也未必能察觉！咱俩当时纯粹是去看戏…呃，收集证据的，完事后立刻溜了，绝无任何多余动作！）。”
为了证明，茗喵嗖地一下化作一团阴影，融入桌子下的影子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秒它又悄无声息地从雪樱的椅背阴影里钻出半个脑袋。
“喵（看到了吧？甚至不需要小摆加深强度，就这个水平，你们谁能感知到咱？那天还是摆王能力加成的状态。绝对不可能被发现喵。）。”
事实胜于雄辩。雪舞沉默了。如果不是行动暴露，那就是单文羽本身就是一个无法以常理揣测的危险疯子。
就在这时，摆王手中的平板亮起，摆王按下接听，木马的投影再次出现。
“摆哥，一切搞定！”木马的声音带着兴奋，“云中阁的网络系统的已经搞定，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能把单家那破宣传片换成咱们的大片！保证现场的所有屏幕都能同步强制播放！”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严肃了点，“对了，根据我监控到的网络舆论，单家这段时间利用那个冒牌货炒作得太厉害了。广口区那边很多受过白翼恩惠的士兵和民众几乎真的相信了白之圣女是单家的力量。如果他们明天在婚礼上成功坐实这件事…朱雀基地的民心恐怕真的会被单家轻易攫取。”
木马带来的消息让蒋攀的死和单家的阴谋交织在一起，显得更加沉重和紧迫。
摆王缓缓抬起头，眼中的阴郁和痛苦被强制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实质的杀意。
她罕见地没有用任何懒散的语气词，只是极其简洁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嗯。明天，该清算了。”
那平静语调下蕴含的戾气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木马看到，知道摆王心情大差，汇报完简单询问一下还有没有疑问然后火速开溜。
雪花鱼看着这样的摆王，忽然小声提议：“摆王…那个…恶魔领主（父亲）今晚直到明天婚礼开始前都不会回来…你…你要不要今晚就住在这里？吾…吾可以为你施展极光净化，驱散心中的阴霾…”
摆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身，走向会议室的门。
就在雪家三人以为她拒绝了的时候，摆王的手按在门把手上，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
“我睡沙发。就，一楼。”
说完，她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的阴影中，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留下雪家三兄妹在会议室里面面相觑，空气中还残留着那句冰冷的话和那股令人不安的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