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高三（二）班的毕业宴正在城东那家不大不小的酒楼里热热闹闹地进行着。
“诶这都最后一天了，你再不a上去，到手的鸭子可就跑了。”
“可不是吗？柏欣欣自己每次都拿等毕业了这件事拖你，这下真毕业了，她总没借口了吧？”
“这不可是吗？高中三年，柏欣欣每次都拿你拒绝那些狂蜂浪蝶，她要是对你没意思，我把头砍下来给你坐！”
周良哲坐在男生那桌的正中，没有直接和人搭话，不过他眼睛却时不时地往对面女生桌的柏欣欣身上瞟。
毕竟是毕业前的最后一天聚会了，柏欣欣今天穿得很漂亮。
白色的吊带长裙外面笼着一件浅蓝色针织外披，长发像墨染一样顺着肩头垂下。
虽然说柏欣欣从来没有和大家明说她和周良哲在一起，但是整个班里谁不知道周良哲和柏欣欣是一对。
哪个女的会风雨无阻的坐着同一个男生的单车后座三年啊？
而且别的不提，就说柏欣欣只接受周良哲一个人的示好，这件事就已经能看出来很多猫腻了。
周良哲的兄弟们个个早就悄咪咪地说好了，一定要怂恿周良哲今晚就拿下柏欣欣。
一群男高中生能有啥浪漫细胞，一群人盘算了一圈，最后也只是买了一束899的豪华plus版红玫瑰给周良哲这好兄弟撑腰。
半醉的周良哲看了一眼兄弟们推过来的白酒，又看了看兄弟们特意藏在一边的红玫瑰，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把那杯递过来的白酒一口气就干了。
“我去叫她出来。”
周围瞬间炸了锅，千万句鼓励落到最后只有一句“阿哲牛逼！”
高中毕业宴的男生和女生是分开坐的。
酒精上头的作用下，周良哲对柏欣欣那总是模糊不清的态度不满达到了极点。
就和自己的兄弟们说的一样，气氛都到了这里，他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陪柏欣欣僵持下去。
周良哲深吸一口气，双手撑着桌沿站起来，酒意让他眼前有点晕，却也让他胆子膨胀了一圈。
男生桌逐渐安静下来，一个个盯着周良哲的背影，等哥们凯旋。
女生那桌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原本叽叽喳喳在聊天的女生，在看见周良哲走过来的时候，视线都移向了柏欣欣。
感受到一片目光忽然汇聚在自己身上，原本还在低头玩手机的柏欣欣，下意识地抬起头，却正好和走到自己身边的周良哲对上了视线。
她明显愣了一下。
“柏欣欣。”周良哲站定在柏欣欣边上，弯腰通知道，“能出来一下吗？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他也没有给柏欣欣拒绝的选择，就像平时一样握住柏欣欣的手，直接把她从椅子上拉的站起来。
一瞬间，四周的空气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柏欣欣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后又变得平静。
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用那种带着轻微戒备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周良哲好几眼。
感知着周围那些好事人探过来的视线，柏欣欣的眉梢动了动，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好。”
她没有甩开周良哲的手，就这样被周良哲牵着一路，一起绕出桌边，走出饭厅。
而还在饭厅的人不管男生女生，则面面相觑了一会，又重新热络的聊天起来。
毕竟金童玉女半路退场这件事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
门外的太阳带着初夏的温热，轻轻驱散了饭厅里带出来的酒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饭店边的小路上，柏欣欣拉了拉肩上的薄披衫，像是怕被晒到，又像是在找点事做以缓解沉默。
被街上的太阳一晒，周良哲醉意也被这股热气逼走了大半，意识开始恢复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尴尬。
周良哲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他也不能直接和柏欣欣说咱们啥时候去开房？
他周良哲也还没有情商低到这种地步。
他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开口：“你考哪儿了？”
“北城。”柏欣欣头也没回，语气很平。
听见预料之中的答案，周良哲只是点了点头：“嗯，我也报了北城。”
周良哲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柏欣欣要去那里读大学了，他成绩没有柏欣欣这么好，但也特意报了和柏欣欣同一间城市的二本。
他可没有和人异地恋的打算。
柏欣欣侧头瞥了在自己边上的周良哲一眼，她皱了皱眉，但是也不想将话挑的那么明显。
她正打算找个借口回去，周良哲却在这时候伸手在自己的背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阿哲！给你！”兄弟们眼疾手快，把一大束红玫瑰硬生生塞进他手里，还不忘拍拍他肩膀，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像完成任务一样一溜烟跑没影了。
周良哲手忙脚乱地接住，低头一看，花束大的快把他半张脸挡住了。
“喂，柏欣欣，给个明确的说法吧，我们这是已经在一起了吧？”
柏欣欣则是整个人都微微一僵。
在她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脸色一点点冷下来。
她抬头，目光清清楚楚地看着周良哲，又扫了一眼他手里的花。
柏欣欣也清楚自己和周良哲的后面肯定有人跟着看热闹，她也不想把事情搞的太难看。
于是她把声音压低到只有周良哲才能听见的地步：“······我们没有在谈恋爱吧？”
说完，柏欣欣本以为周良哲会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但下一秒，那束玫瑰却被周良哲硬塞进了她怀里。
“那这三年你和我算什么？”
周良哲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那你和我牵手，和我接吻算什么？算我在做梦？还是你在做梦？”
玫瑰花挤进柏欣欣怀里的那一刻，一切都安静了零点几秒——
然后。
“哇啊啊啊！！！”有人在后头炸了，“收下了收下了？！！”
听着身后爆发出一堆起哄声，柏欣欣面色更难看了。
她垂眼看着怀里的花，大概是意识到自己不说重点，周良哲今天是不会放过自己了。
柏欣欣又看了一眼还傻站在原地的周良哲，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非要像个小丑一样，等人齐了才开场吗？”
柏欣欣眉头一皱，整个人直接后退了好几步，像是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跟周良哲拉开了一个明显的距离。
下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抬手，干脆利落地把那束红玫瑰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丢，“咣当”一声，花束砸进桶里，溅起几片红艳艳的花瓣。
“我只是看在一群高中生里面，就你还帅一点，所以拿你去过桥而已。”
像是还嫌不够绝情，她冷着脸又开口补了一刀：
“至于牵手和接吻·····？你也知道，养狗要放粮吧？”
那一刻空气都安静了，连原本起哄的男生们也不敢吭声了，个个像突然噎住。
见手里的烫手山芋顺利的被扔进了垃圾桶里，柏欣欣心情微微转晴。
而周良哲站在原地，看着垃圾桶里的那束花，一时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可你不是说了等高考完了就会和我谈恋爱吗？”周良哲下意识地追问，眼神少见地茫然了起来。
柏欣欣脸色一沉，语气瞬间冷了几分。
“我的原话应该是，我高中之后才会考虑谈恋爱吧？我有说过要和你谈吗？”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周良哲，像是要用视线把周良哲整个人都贬低到地里去一样。
“你就是个破双非的，我跟你谈？搞笑吧？我和你有未来吗？我就问你一句，我和你有未来，吗？”
周良哲的脸色，也随着柏欣欣的挑明，一点点从茫然变成难堪，又从难堪变成被点燃的愤怒。
“为什么没有？”他咬着牙，抬头看向她，“我们在同一个城市，我们可以一起奋斗啊！”
柏欣欣看着他，不但没有一丝动容，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嘴角微微扬起。
“你说……一起奋斗？”她轻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满嘲讽。
下一秒，她从肩上的小包里掏出一串车钥匙，在阳光下晃了晃，钥匙链上的金属标志晃得人眼睛发晕。
“那我为什么要和你奋斗？”她不屑地扫了周良哲一眼，继续开口，“你不过就是个读破双非的，又能奋斗到什么地步？”
说着，她手指轻轻一按，路边的一辆黑色辉腾稳稳亮起大灯。
她侧了下身，抬手指了指那车。
“看到没？辉腾的。知道这车多少钱吗？”
“七位数啊。”她刻意咬重这个词，“我的起点，就是你的终点啊。”
“别自作多情了，下头男。”
她回头最后扫了他一眼，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像是在处理一件无聊的事，然后干净利落地坐进车里。
“砰——”车门关上，她踩下油门，车子轻轻一震，缓缓驶离。
周良哲依旧站在原地，像木头一样。
人群也沉默了，谁都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本热热闹闹的起哄和调侃全都安静下来。
到最后还是周良哲的那堆兄弟把看热闹的众人赶走，留周良哲在原地对着还在垃圾桶里面的花罚站。
酒精麻醉了周良哲对于身体的感知，连周良哲都不知道自己对着臭气熏天的垃圾堆站了多久。
还是一个穿着橘色制服的环卫工人推着垃圾车过来，喊他让路，周良哲才缓过神来。
他愣了几秒，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俯身把垃圾桶的一大把红玫瑰捡了起来。
周良哲低头看着手里的花，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发酸。
他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了看已经发黄的天空，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快到晚上了。
周良哲闻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那一股酸臭味差点让他当场干呕，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垃圾熏臭了。
他低低笑了几声，嗓音又哑又虚，像破了的喇叭。
笑着笑着，他忽然猛地仰起头，对着头顶那片天——那片模糊又遥远的天，狠狠地竖了个中指。
“你tm的柏欣欣，我cnm！我c你祖宗十八代！”
周良哲喊得很大声，一时间周围的路人都因为周良哲的大喊回头看了好几眼。
不过在看见只是一个喝醉的高中生在路上大吼大叫之后，他们很快也没了兴趣。
将心里的那一口郁气喊出来之后，周良哲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重新看了看自己手里兄弟们集资买的红玫瑰，突然也感觉这花也顺眼了很多。
毕竟有罪的又不是这束花，有罪的是柏欣欣那个又当又立的娘们。
周良哲把那束玫瑰花搭在自己的肩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滚，慢慢地走自己回家。
“她说，去nm的花海——”
“我说，你这么说好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