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妈，我回来了。”周良哲边喊边磨磨蹭蹭的进了玄关，脱鞋的动作都带着点醉醺醺的。
厨房里传来炒菜声，锅铲碰锅的咔哒声一下一下的，但屋里除了那一锅菜的吱啦响，却没听见回应。
他听见厨房有炒菜声，但是没有听到老妈回话，一时间有些纳闷，于是又喊了几声。
“妈！妈你干嘛呢？！”
“叫叫叫，叫啥呢，这个点我肯定给你们爷俩做饭呢。”厨房里传来他妈熟悉的嗓音，带着点埋怨但又不是真生气的那种。
听着老妈这咋咋呼呼的调子，周良哲的心情倒是放松下来了不少。
他挑了挑眉，立马把那一束花拢在身后，猫着腰摸到厨房门口，就探了个头往厨房里偷看老妈做饭。
周母也不是瞎的，自然看见周良哲探过来的那个狗头。
她一边熟练的往锅里面加调料，一边分出心思和周良哲搭话：“咋了，今天给你一千还不够你和同学聚餐啊？我包里还有三百多，你要是不够直接去拿就好——”
周母见周良哲还不动以为三百还不够，想了一下又继续补充道：“你爸的私房钱放在空调的后面，应该也有个五六百，你自己去拿嗷，记得拿完和你爸说——”
见自己再不打断，老妈都快把老爸的家底都掏干净了，周良哲立马开口：“不是啦老妈，看！”
说着，他从背后掏出一大束玫瑰，像变戏法一样，“啪”的一下在他妈面前一展开。
周良哲还没看见老妈那张高兴的脸，倒是先看到老妈直接把半袋盐倒进了炒锅里。
“唉妈！菜！”
其实周良哲的高中聚会应该还有下半场的，只是他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去，如其去被人笑，还不如陪老爸老妈干饭。
“哎，今晚这包菜咋这么咸呢？”周父挑了一下碟子里的菜，试了又试，还是感觉没一口能吃的。
知道实情的周良哲一边扒饭一边偷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他没敢说这碟菜里刚才进了半袋盐，只默默避开了那一盘，改吃别的菜送饭。
“你咋这么多事呢？爱吃不吃！你要不乐意你自己煮，别碍着我拍视频。”
周母翻个白眼，拿着手机正忙着拍红玫瑰的特写，滤镜调得贼花哨。
周父看了看自己老婆笑成那副模样，也没敢继续问下去。
他转而用筷子怼了儿子的手肘一下，问起了周良哲：“你咋想起来给你妈买花了？”
周良哲扒饭的筷子停了一下，眼皮都没抬，闷声答道：“这不是想着给老妈一个惊喜么。”
起码送给老妈的红玫瑰不会出现在垃圾桶。
等周母捧着花拍完了八百个短视频，周母才坐下来吃饭。
也可能是花香太浓了，她刚坐下，就闻到了周良哲身上那股子酒臭味。
“唉儿子，你身上咋这么臭啊，你中午这得干了多少酒？”
周父这会儿也闻出来了，皱了皱鼻子，不过他倒没有周母这么紧张，甚至还开口劝老婆放宽心：“你担心啥，这小子千杯不醉，别说白的，啤的都泡过澡。”
听着周父还一脸自豪的样子，周母恨不得追着周父打：“你还好意思说？！谁家给八岁孩子灌白的，你和你爸还轮着给人喂！”
周良哲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抿着笑，连带着白饭都比外面的夜宵香了许多。
吃完饭、洗了澡，周良哲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热水冲掉了身上的酒味，却冲不掉他心里的那口闷气。
他坐在电脑桌前发了好一会儿呆，目光落在桌角那个相框上。
那是他和柏欣欣高一运动会时拍的合照，摆在这儿都快两年了。
曾经代表两人恩爱的证明，此刻怎么看怎么碍眼。
周良哲没多想，直接伸手把相框拎起来，三下两下把壳拆了，把照片抽出来扔在桌面上。
薄薄的一张相片落在灯光下，他盯着照片上两人靠在一起的笑脸看了几秒，又翻到背面。
看着照片背后的那行【谈恋爱第一年】，周良哲只觉得自己当初是瞎了眼。
原来只有自己觉得，自己是在和人谈恋爱。
他冷笑了一声，舌头顶了顶后槽牙，随手把照片撕开了。
那张合照被周良哲从中间撕成两半。
他一边撕一边发泄般地扯着，把有柏欣欣的那一半撕得干干净净，把憋了许久的窝囊气都发泄了出来。
此时再看仅剩自己一个人照片的背后，也撕的只剩下谈恋爱三个字。
大概是中午喝的那瓶白的酒劲够猛，周良哲越看那句话越不顺眼。
他伸手在桌子上面的笔筒里掏了掏，拿了只签字笔在那三个字的上面一行又添了四个字，把那句话改成了——
【去tm的谈恋爱】
写完，他把笔往桌上一扔，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
有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像是水到渠成一样。
周良哲刚把这句话改完，周母就敲响了周良哲的房门。
“乖儿砸睡没啊，你李叔问你要不要趁暑假有空去考个驾照？”
一瞬间，柏欣欣那张高高在上的脸又在周良哲的脑子里蹦出来。
md，不就是辆破车吗？
“去。”
周良哲脑子里莫名想起了柏欣欣那个嘴脸，心里窝火很，连带着他这话说的都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往外嘣。
“嗯，妈我要去。”
夏天是真的热，太阳像个挂在天上的大火炉，连柏油路都晒得一脚下去能粘掉半个鞋底。
但热归热，周良哲也没别的办法。
学费都交了，报名表也签了，再难受也得顶着这天杀的太阳去学车。
只是现实比太阳更毒辣——他人倒是早早就到了，可来了也白来，车却轮不到他。
整个驾校就那几辆破教练车，每辆车边都围着一堆和他一样刚毕业的小孩，个个顶着一张晒红的脸、手里拎着水瓶，像等投胎一样围着那几个脾气不怎么好的教练打转。
周良哲撑着膝盖坐在训练场边的台阶上，看着前方那辆已经连续练了四波人的白色皮卡，太阳把车顶晒得反光直晃眼。
他眯着眼，半死不活地往后靠了靠，把后背贴在栏杆阴影里，心里头忍不住默默吐槽。
——怎么感觉全世界的高中生都知道趁这个暑假来学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