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尔薇丝看着狱牙硬生生扯下自己失控的蛇头,溅出的黑血在半空凝成腥臭的雨幕,红眸里掠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更浓烈的战意取代。
“有点意思。”她抬手抹去唇角的血痕,终末回响的镰刃在掌心转了个圈,“可惜,光靠狠劲没用。”
狱牙甩动着五条蛇头,脖颈处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黑血渐渐止住,新生的鳞片从血肉下钻出,虽然色泽远不如原来的暗金色,却足以证明这头巨兽恐怖的恢复力。两米长的创口在它庞大的身躯上,确实只像道浅浅的划痕。
“巫神时代的原生巨兽……生命力倒是顽强。”小七的代码流在林江偌肩头啧啧称奇,电子眼扫描着战场数据,“伤口愈合速度是成年体的1.5倍,能量流失率低于8%——它在靠蛮荒之野的瘴气补充体力。”
林江偌的道域法则轻轻震颤,指尖星纹与高墙符文产生共鸣,为洛尔薇丝构建出无形的感知屏障:“狱牙在拖延时间。它在适应吞噬法则的特性。”
战场中央,狱牙的攻击节奏果然慢了下来。五条蛇头不再急于扑杀,而是围绕洛尔薇丝游走,毒雾与寒冰交替释放,在半空织成绵密的封锁网。它在消耗,在等待——等待对手力竭的时刻,这是蛮荒之野千百年演化出的生存智慧,对付任何强敌都屡试不爽。
“想打消耗战?”洛尔薇丝看穿了它的意图,银发红眸里勾起冷笑。她故意卖了个破绽,任凭一道冰棱擦过手臂,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血刚渗出皮肤,伤口处的血肉便开始疯狂蠕动,几息之间便愈合如初,连疤痕都未留下。
继承自索菲亚的血族皇室的自愈能力,本就是为持久战而生。
狱牙的竖瞳骤然收缩。它能感觉到,对手的伤口愈合速度竟不亚于自己,甚至……更快。这种认知让它焦躁起来,五条蛇头同时发出威胁的嘶吼,尾椎骨刺在地面划出更深的沟壑。
“怎么?怕了?”洛尔薇丝的身影在毒雾中穿梭,终末回响的镰刃不时划出漆黑弧线,每一次接触都让狱牙的鳞片黯淡几分,“告诉你个秘密——我最擅长的,就是比谁活得更久。”
她故意放慢攻击频率,甚至主动承受了几次蛇头的撞击。肋骨断裂的剧痛传来时,她能清晰感觉到血族的血脉在沸腾,修复的速度随着战斗的持续不断加快。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在狱牙看来是疯狂,却是她最擅长的狩猎方式。
时间在拉锯中流逝。半个时辰后,狱牙的五条蛇头都添了新伤,最右侧的蛇头被终末回响削去半颗獠牙,毒液滴落的速度明显变慢。但它庞大的身躯依然充满力量,暗金色的鳞片虽然斑驳,却依旧坚硬,每一次扑杀都带着撼动大地的气势。
高墙顶端的戍巫们早已看呆了。他们见过最顽强的戍巫在巨兽冲击下撑不过一炷香,却从未见过有人能与狱牙缠斗这么久,甚至看起来……游刃有余?
“她的伤口……怎么总是能好得这么快?”年轻的巫族战士喃喃自语,手里的骨矛几乎要握不住。在巫神时代,只有祖巫才能做到精血再生,可眼前这个银发女孩,明明没有动用任何血脉神通。
炎的脸色凝重如铁。他发现了更可怕的事——随着战斗持续,洛尔薇丝的气息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她的红眸里开始泛起妖异的红光,吞噬法则的黑雾比之前浓郁了数倍,连周围的空气都被染上了阴冷的色泽。
“不对劲……”炎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的力量……好像在变得更危险。”
他的直觉没错。
洛尔薇丝舔了舔唇角的黑血——那是刚才被蛇头擦过脸颊时留下的。狱牙的血液带着狂暴的原始力量,刺激着她血脉深处的本能。理智的弦正在绷紧,属于高等灾厄的嗜血本性,正随着战斗的持续逐渐挣脱束缚。
这是法则时代所有种族都深知的禁忌:永远不要与高等灾厄陷入持久战。
平时的洛尔薇丝,能用理智压制灾厄本性,可当战斗持续刺激,当血液的气息不断涌入感知,那潜藏在血脉深处的杀戮欲便会苏醒。那是比低等灾厄更纯粹、更恐怖的疯狂,一旦释放,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
“还没完没了了?”洛尔薇丝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红眸中的理智正在褪色,“看来……得让你见识点真正的‘礼物’。”
狱牙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五条蛇头同时后退,尾椎骨刺绷得笔直。它能感觉到,眼前的对手正在发生某种变化,那股吞噬力量里开始混杂着另一种气息——一种让它源自本能感到恐惧的、纯粹的恶意。
“杀!”狱牙决定先发制人。它猛地弓起狼躯,将全身能量凝聚在中间的蛇头,暗金色的鳞片下浮现出岩浆般的纹路,显然是要动用某种禁忌神通。
但洛尔薇丝的动作比它更快。
她突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狱牙的头顶。终末回响的镰刃不再闪烁,而是彻底融入黑雾,吞噬法则与精神法则同时爆发,在她身后凝聚出巨大的灾厄虚影——那是个长着六对骨翼的黑影,眼窝中燃烧着不灭的猩红火焰,正是吞噬法则的具现形态。
“尝尝这个。”洛尔薇丝的声音变得冰冷而空洞,理智的最后一丝弦彻底绷断,“灾祸终序曲。”
黑雾如潮水般从镰刃涌出,不再是单纯的吞噬,而是带着同化的力量。接触到黑雾的蛇头瞬间僵化,暗金色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剥落,露出下面正在腐烂的肌肉。更恐怖的是,那些黑雾顺着伤口钻进狱牙体内,开始疯狂篡改它的血脉本源,连愈合能力都在急剧衰退。
“嗷——!”狱牙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的惨叫。它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污染,那股恶意不仅在吞噬力量,更在扭曲它的灵魂。五条蛇头疯狂地撞击自己的身躯,却怎么也无法摆脱那如附骨之疽的黑雾。
吞噬灾厄的可怕之处,从来不是单纯的破坏力和吞噬。
而是当她们释放本性时,那足以污染万物、同化现实的恐怖本质。
洛尔薇丝悬浮在狱牙头顶,红眸中再无半分情绪,只有纯粹的毁灭欲。她看着脚下的巨兽在痛苦中挣扎,看着它的鳞片一片片剥落,看着它的力量被黑雾同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持久战?
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选项。
狱牙的挣扎越来越弱,庞大的身躯在黑雾中逐渐僵化,最后像座黑色的雕塑般轰然倒地。只有中间的蛇头还在微弱地抽搐,暗金色的竖瞳里映出那道悬浮在半空的银发身影,充满了至死都无法理解的恐惧。
洛尔薇丝缓缓落下,镰刃上的黑雾渐渐收敛,但她眼底的猩红却未褪去。她走到狱牙的头颅旁,看着那残存的意识,轻声说道:“忘了告诉你……和一位血族与灾厄族的混血比命长,是最愚蠢的决定。”
说完,她抬手斩下。
这一次,没有任何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