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之野的腹地,比狱牙栖息的裂谷更深邃的地带,三座山岳般的身影正笼罩在翻滚的瘴气中。
最左侧的身影由无数藤蔓缠绕而成,树冠般的头颅上垂落着发光的气根,每根气根末端都结着孩童大小的花苞——这是荆棘藤族的首领“枯荣”。它右侧盘踞着一头巨蟒,鳞片呈现出黑曜石般的质感,身躯盘绕时能勒碎整座山峰,正是绞山蟒族群的“玄鳞”。而在中央,一头背生双翼的巨虎正用尾巴轻轻拍打地面,皮毛间流转着雷电,正是雷翼虎族的“惊雷”。
这三位都是与狱牙同级别的顶尖巨兽首领,平日里各自占据蛮荒之野的一方疆域,除非关乎族群存亡的大事,否则绝不可能齐聚。
“狱牙死了。”枯荣的声音从花苞中传出,带着叶片摩擦的沙沙声,无数气根突然绷紧,“死在东墙边境,被一种能吞噬能量的力量撕碎了神魂。”
玄鳞的蛇信子快速吞吐,黑曜石般的鳞片泛起寒光:“六首蛇狼的族群已经乱了。刚才有三头成年体试图冲击南墙,被那边的符文阵烧成了灰烬——没了首领的族群,就是群没头的苍蝇。”
惊雷的虎瞳里闪过一道电光,双翼扇动时带起噼啪作响的电流:“重点不是六首蛇狼。”它的声音低沉如雷鸣,“是那种‘吞噬力量’。狱牙的防御就算比不上玄鳞,也绝非普通手段能破,能让它连残魂都没留下……来者不善。”
枯荣的花苞轻轻颤动:“我派去的藤蔓看到了。是个银发的女崽子,身边跟着一群气息诡异的外来者,能硬接狱牙的‘蛮荒绞杀’,还能召唤黑雾同化能量——不是巫族,也不是万族。”
“外来者?”玄鳞的身躯猛地收紧,鳞片碰撞发出金石交鸣之声,“高墙已经有万年没出过这种事了。祖巫神殿的符文阵就算再弱,也不至于让陌生力量闯进来还毫无察觉。”
惊雷突然站起身,双翼展开时遮天蔽日,雷电在它周身织成电网:“不管是谁,敢在蛮荒之野杀我们的同类,就得付出代价。”它的虎瞳里闪过凶光,“狱牙虽然蠢了点,但终究是守着东墙的屏障。它一死,巫族肯定会派更强的戍巫过来,到时候我们的猎场又要被压缩。”
枯荣的气根指向东方:“玄鳞的族群离东墙最近,能不能探到更详细的消息?”
“我已经让崽子们退回来了。”玄鳞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那群外来者里,有个女人的力量能覆盖整个战场,我的鳞片靠近就会发麻——那是种比符文阵更柔和,却更难缠的感知力,像是……一张无形的网。”
惊雷沉默片刻,突然低吼一声:“再看看。”它的尾巴重重拍在地面,震得周围的瘴气都散开几分,“让族群暂时别去东墙附近晃悠。如果这些外来者敢继续深入蛮荒之野,或者帮着巫族清剿我们的同类……”
雷电在它爪尖汇聚成球状:“到时候,就不是某一族的事了。”
三位首领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散去。藤蔓缩回地下,巨蟒潜入阴影,雷翼虎振翅升空,只留下原地被雷电烧焦的土地——蛮荒之野的顶尖族群,已因狱牙之死悄然绷紧了神经。
与此同时,炎石戍地的营地边缘,炎正用骨刀在地面重新绘制地图。这一次的线条更加细密,尤其在代表高墙的位置画了许多交错的叉号。
“要去中心区域,不能走正常路线。”炎的声音压得很低,火焰符文在他指尖跳动,照亮了地图上代表南边的区域,“东、西、北三面墙的内侧都有祖巫神殿的巡逻队,尤其是靠近核心区的地带,每隔十里就有符文哨塔,我带着诸位这么多‘外来者’,一靠近就会被发现。”
林江偌看着地图上被特别标注的“南墙盲区”,道域法则轻轻拂过线条:“南边有什么?”
“是片废弃的矿区。”炎的指尖点在地图边缘,“百年前那里盛产星辰精金,后来矿脉枯竭就被放弃了。因为地势复杂,瘴气比其他地方更浓,连万族都不愿意靠近,所以巡逻队最少,哨塔也早就坏了大半——是整个高墙防线里,眼线最稀疏的地方。”
小七的代码流在半空重组出三维模型,电子眼闪烁着红光:“检测到该区域有高强度能量紊乱带,瘴气中含有神经毒素,对生命的侵蚀率超过60%——不过对你们影响不大,毕竟主人你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瘴气会被法则之力中和掉。”
“但那里不止有瘴气。”炎补充道,骨刀在矿区边缘画了个圈,“废弃前,为了开采星辰精金,巫族曾在矿脉深处引过岩浆。现在地表塌陷形成了无数硫磺池,池底藏着‘熔火蜥’——虽然不是顶尖巨兽,但群体行动,唾液能腐蚀符文,对我们这些依赖符文的戍巫来说,比六首蛇狼更麻烦。”
柳岁岁抱着咒怨之书轻笑一声:“麻烦?听起来倒像是有趣的开胃菜。”锁链在她腕间轻响,“总比被巡逻队当成靶子强。”
埃里克的圣光法则在掌心流转,老骑士望着地图上蜿蜒的路线:“南墙属于哪个派系的管辖范围?”
“祝融祖巫直属的‘焚天部’。”炎的声音沉了沉,“统御派的核心战力之一,比东墙的戍巫队强十倍不止。一旦被发现,我们面对的就不是巡逻队,而是能召唤陨石雨的大巫。”他抬起头,火焰符文在眼底明暗交错,“所以必须走矿区——这是唯一的机会,也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林江偌明白他的意思。作为联合派的戍巫,炎在祖巫神殿早已被标记为异类,正常路线对他而言,与自投罗网无异。
“就走南边。”她指尖的星纹与地图上的矿区产生共鸣,道域法则勾勒出更清晰的路径,“熔火蜥也好,巡逻队也罢,我们都接得住。”
洛尔薇丝靠在帐篷支柱上,终末回响的镰刃在指尖轻转,红眸里闪过一丝兴味:“正好……活动活动筋骨。”灾厄本性的反噬已退去大半,那场与狱牙的战斗让她憋了股劲,正需要新的对手发泄。
艾琳娜瞪了她一眼,却没反驳,只是亡月劫杖的暗影法则悄然扩散,在地图上标注出几个隐蔽的避难所——显然已默认了这条路线。
炎看着众人平静的反应,紧绷的肩背终于放松些许。他将骨刀插回腰间,对着林江偌深深一揖:“我会在前面带路。矿区深处有个废弃的符文站,里面的传送阵或许还能用……只要能穿过南墙,再往东绕五十里,就能避开焚天部的主力,直抵核心区外围。”
夜色渐深,戍地的篝火渐渐熄灭。唯有营地边缘的地面上,那张用骨刀绘制的地图还在火焰符文的映照下泛着微光,如同一条连接着未知与真相的隐秘脉络。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南墙深处,废弃矿区的硫磺池底,无数双橙红色的眼睛正缓缓睁开。熔火蜥的嘶鸣从地底传出,与远方蛮荒之野的巨兽咆哮遥相呼应,预示着这场旅途,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