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浸透墨汁的绒布，将密林裹得严严实实。篝火燃到尾声，火星在晚风里打着旋儿，映得众人帐篷的轮廓忽明忽暗。艾琳娜靠在树后，暗影法则在掌心凝成面小巧的镜子，镜中映出林江偌帐篷的剪影——紫眸少女刚吹灭烛火，帐帘缝隙透出的最后一缕光也随之熄灭。
“安月。”艾琳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从储物袋里摸出块裹着蜂蜜的兽肉干，递到凑过来的小姑娘面前，“想不想让你师傅给你讲睡前故事？”
安月的眼睛立刻亮了，攥着肉干的手指在帐篷间转了个圈：“可是师傅说今晚要陪师娘整理地图……”
“我给你出个主意。”艾琳娜揉了揉她的头发，暗影法则在指尖滑过，留下淡淡的凉意，“就说你做了噩梦，非要师傅陪着才能睡着。记住，得缠到她点头为止。”
安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像只小炮弹似的冲向洛尔薇丝的帐篷。艾琳娜看着她拽着自家妹妹的衣袖撒娇，红眸里闪过一丝算计——自从上次“师娘”风波后，洛尔薇丝几乎寸步不离林江偌，想要单独接近林江偌，只能先把洛尔薇丝支开。
果然没过多久，洛尔薇丝无奈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行了行了，跟你睡就是。偌偌姐姐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让她早点休息。”
艾琳娜见状立刻转身，暗影法则在她周身织成无形的屏障。她像道影子掠过营地，路过柳岁岁的帐篷时，指尖弹出枚淬了昏睡符文的银针——这位第十执事正抱着合照碎片打盹，哼唧了两声便歪倒在枕头上，锁链“哐当”落地也没醒。
绯洛米奈的帐篷外还飘着熔岩玫瑰的热气，艾琳娜绕到帐后，将瓶掺了安眠剂的黑雾顺着缝隙吹进去。毁灭法则的火光挣扎了两下便彻底熄灭，帐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最后是丽华的帐篷。作为第四执事，同时还隶属于以迷惑混淆能力见长的混沌派系，丽华警惕性最高，艾琳娜干脆直接掀开帐帘，趁着对方睁眼的瞬间，一闷棍敲在她后脑勺上。冰晶碰撞的脆响被暗影法则吞没，丽华软软倒下时，指尖还凝着半朵没完成的冰花。
解决掉三个最碍事的，艾琳娜走到洛尔薇丝的帐篷前，从储物袋里翻出套和自家妹妹一模一样的黑色哥特长裙换上。她对着暗影镜子理了理白发，连说话的语调都刻意模仿得低沉几分。
“偌偌……姐姐？”她掀开林江偌的帐帘，刻意让红眸里带着洛尔薇丝特有的慵懒，“安月那边睡熟了，我来陪你。”
帐内的烛火虽灭，借着帐外透进来的月光，林江偌仍能看清来人的轮廓——及腰的白发，红眸里刻意放缓的慵懒，甚至连指尖无意识摩挲袖口的小动作，都像极了洛尔薇丝。
“怎么回来了？”林江偌的声音带着刚从浅眠中醒来的微哑，她正坐在榻边整理散落的星纹卷轴，紫眸在暗处亮得惊人。
艾琳娜心头一跳，下意识模仿着洛尔薇丝的语调：“安月那丫头睡得沉，我怕你一个人闷。”她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吞噬法则在掌心凝聚成黑雾，却在靠近林江偌时，被对方指尖突然亮起的道域星纹轻轻弹开。
“你的吞噬法则……”林江偌抬头，紫眸里映着月光，“好像比平时凉了点。”
艾琳娜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面上却强装镇定，红眸里堆起洛尔薇丝式的笑意：“是吗？可能是刚从安月那边过来，沾了点她的寒气。”她伸手想碰林江偌的头发，手腕却被对方精准扣住。
道域法则的星纹顺着林江偌的指尖爬上她的手臂，像张细密的网，温柔却不容挣脱。艾琳娜这才惊觉，对方看似随意的触碰，实则早已用星纹锁住了她周身的法则流动。
“艾琳娜。”林江偌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法则之力会潜移默化的影响掌握着。薇丝的吞噬法则里藏着精神浪潮的波动，她的眼睛，会比一般人亮上三分。而你的吞噬法则……”她指尖轻轻划过艾琳娜的掌心，“带着暗影法则特有的冰碴，像随时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伪装被戳破的瞬间，艾琳娜反而松了口气。她猛地抽回手，暗影法则在帐内炸开，红眸里的慵懒褪去，只剩下被识破的恼怒：“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掀开帐帘的那一刻。”林江偌放下卷轴，紫眸里的星纹渐渐柔和，“洛尔薇丝喊我‘偌偌姐姐’时，可不会叫到一半就卡壳。而且你的声音……”她看着艾琳娜紧绷的侧脸，“要比她沉稳。”
艾琳娜攥紧拳头，暗影法则在掌心凝成短刃：“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装了。柳岁岁她们三个被我弄晕了，洛尔薇丝现在陪安月，今晚……”
她话没说完，就被林江偌突然拽住手腕往榻上带。艾琳娜猝不及防跌进去，后背撞在叠好的被褥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林江偌俯身压了下来。道域法则的星纹在两人之间织成金色的网，将所有暗影波动牢牢锁在里面。
“你……”艾琳娜的脸颊瞬间烧起来，红眸里满是错愕，“你不生气？”
“生气。”林江偌的指尖轻轻划过她雪白的脖颈，那里有片淡青色的血管，是血族特有的脆弱处，“气你用暗影法则敲晕丽华，气你给绯洛米奈下安眠剂，气你把柳岁岁弄昏了。”
她的声音很轻，星纹却越收越紧，将艾琳娜的手腕按在头顶：“但我更气的是，你明明想靠近，却非要用这种方式。”
艾琳娜的呼吸乱了节拍，红眸里的恼怒渐渐被困惑取代：“你知道我……”
“知道。”林江偌低头，鼻尖蹭过她的锁骨，那里有颗朱砂痣，和洛尔薇丝的位置一模一样，“薇丝和我讲过，你和她虽然是亲姐妹，但她却因为当年的事疏远了你二百年。”
“当年……”艾琳娜的声音发颤，带着被尘封多年的委屈，“当年爸爸把薇丝扔掉的时候，我追了三条街，可我跑不过马车……我看着她被丢弃，手里还攥着妈妈留给她的银锁……”
林江偌的动作顿住了，道域星纹悄然松开几分。她抬手擦掉艾琳娜的眼泪，紫眸里带着了然——洛尔薇丝从未提过这些，可那些藏在吞噬法则里的偏执，那些对“拥有”的极度渴望，原来都有源头。
“她不是疏远你。”林江偌的声音很轻，“她是怕你恨她。恨她害死了妈妈，恨她让你失去了完整的家。”
艾琳娜猛地抬头，红眸里满是震惊：“她……她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林江偌低头，吻落在她的眼角，“薇丝告诉过我，她枕头下一直藏着你在成为脱落执事那年送她的礼物。”
暗影法则在帐内悄然散去，艾琳娜看着林江偌近在咫尺的紫眸，突然伸手抱住对方的脖颈，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压抑了几百年的哭声被道域星纹温柔包裹，像场迟到太久的雨，终于落在了该去的地方。
帐外的月光渐渐西斜，星纹卷轴散落在榻边，映着两人交缠的影子。艾琳娜的白发与林江偌的青丝缠在一起，红眸与紫眸在暗处相望着，暗影法则与道域法则的光晕交织成淡淡的金红色，像朵在深夜悄然绽放的花。
帐内的星纹光晕渐渐柔和，道域法则与暗影法则交织成的金红色光膜，将帐外的虫鸣与风声都隔绝在外。艾琳娜的呼吸还带着未平的颤抖，红眸里映着林江偌近在咫尺的紫眸，那些刻意模仿的伪装早已褪去，只剩下真实的茫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江偌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侧脸，道域星纹顺着她的轮廓流淌，像在描摹一件易碎的珍宝。“你和薇丝的吞噬法则，就像同株双生花。”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月光般的温柔，“她的带着对‘拥有’的执念，而你的……藏着对‘靠近’的胆怯。”
艾琳娜的喉结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就被林江偌突然按在榻上。星纹瞬间收紧，将她的手腕固定在头顶，暗影法则在掌心凝成的短刃“当啷”落地，在帐内激起细微的回响。
“你……”艾琳娜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红眸里的错愕比之前更甚，“你不是生气吗？”
“生气和……想要你，不冲突。”林江偌低头，吻落在她的唇上，带着道域法则特有的清冽气息。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但你要记住，艾琳娜，靠近我不需要伪装成任何人。”
暗影法则在这一刻彻底溃不成军，艾琳娜闭上眼，任由那些积压了几百年的委屈与渴望，随着交缠的呼吸一同释放。帐内的月光被星纹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两人交叠的衣料上。
等艾琳娜再次睁开眼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林江偌正背对着她整理衣袍，道域星纹在指尖流转，将散落的卷轴一一收好。晨光从帐帘缝隙钻进来，照在她的发梢上，泛着柔和的金边。
“醒了？”林江偌回头看她，紫眸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动作快点，等会儿她们该醒了。”
艾琳娜这才感觉到浑身的酸痛，尤其是腰腹处，像被碾过似的。她扶着榻沿坐起来，刚想撑着起身，就踉跄了一下，疼得倒抽冷气。昨晚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力道，此刻正加倍反噬回来。
“慢点。”林江偌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的星纹在她腰间轻轻一点，带来一阵清凉的触感，“知道疼了？下次还敢不敢用暗影法则敲晕丽华？”
艾琳娜的脸颊瞬间涨红，别过脸嘟囔：“谁知道你……”
话没说完，帐帘突然被掀开，洛尔薇丝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红眸里的慵懒早已被促狭取代。她身后跟着揉着后脑勺的柳岁岁，捂着肚子打哈欠的绯洛米奈，还有脸色铁青的丽华——显然这三位已经从各自的“意外”中醒了过来。
洛尔薇丝看着自家姐姐泛红的耳根和僵硬的步态，突然嗤笑一声：“活该。”
这两个字刚出口，就被柳岁岁、绯洛米奈和丽华异口同声地附和：“就是，活该！”
远处的安月抱着块烤红薯跑过来，看着艾琳娜扶着腰的样子，歪着头问：“九师姨，你腰怎么了？”
洛尔薇丝闻言低笑起来，伸手揉乱了安月的头发：“你九师姨的腰没大事，就是被你师娘的厉害吓着了。”
艾琳娜的脸颊瞬间涨红，转身就想钻进林江偌的帐篷躲起来，却被柳岁岁的锁链拽住后领：“跑什么？敢做不敢认啊？”
远处的凯恩打了个哈欠，捅了捅埃里克：“骑士长，您说她们天天这么折腾，会不会影响查那位王的踪迹啊？”
埃里克翻了页骑士守则，面无表情：“总比打起来强。”
只有他自己知道，守则某页的空白处，被他用铅笔轻轻画了个问号——为什么他的徒弟总能让这群终相神如此不淡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