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锁灵狱返回祖巫神殿的路上，晨光正顺着玄铁柱的缝隙漫进来，给斑驳的囚纹镀上一层金边。句芒走在最前，春生部的藤蔓在他脚下织成绿意盎然的小径，那些曾被符文污染的石壁上，正冒出点点青苔。
“统御派的余孽就交给我吧。”句芒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藤蔓在他掌心凝成一枚翠绿令牌，“凭此令可调动春生部的戍巫，审判需在三天后举行，正好让巫族上下都看看，依附权力的符文最终会落得什么下场。”
林江偌接过令牌，道域星纹在指尖轻轻一碰，令牌表面便浮现出繁复的契约符文：“需要我们留下帮忙吗？”
“不必。”句芒摇头，目光扫过远处被结界困住的祝融等人——除了已殒命的烛九阴，统御派剩下的九位祖巫都被囚于此地，正等着接受巫族内部的清算。“巫族的债，该由巫族自己清算。倒是后土……”他顿了顿，藤蔓在晨光中轻轻摇曳，“她虽属统御派，却从未参与过迫害万族的事，还望各位手下留情。”
“祖巫自有决断。”林江偌将令牌递给艾琳娜，“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句芒望着她身后那群人——洛尔薇丝正逗着安月玩，柳岁岁在清点收缴的符文石，芙蕾妮塔擦拭着晨雾双刀，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与巫族截然不同的气息。他忽然低笑一声：“西墙之外的虚空海，连巫神都不敢轻易涉足。你们确定要去？”
“总得有人揭开万年前的秘密。”林江偌的紫眸映着晨光，“何况……我们本就不属于这里。”
句芒不再多言，只是挥了挥手，春生部的戍巫便从林间现身，恭敬地等候调遣。他转身走向神殿方向，后土的厚土符文正在殿顶闪烁，显然已等了许久。
结界旁，炎正将最后一块兽肉塞进背包。他的火焰符文比来时黯淡了些，却多了几分沉稳：“东墙的戍巫还在等我回去换防，就不陪你们去西墙了。”他将枚滚烫的火焰符文石递给安月，“这是能在黑夜里发光的石头，记得想炎叔叔了就捏一捏。”
“炎叔叔要走了吗？”安月攥着石头，小脸上满是不舍，“不能一起去看虚空海吗？”
“东墙也需要人守着呀。”炎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转向林江偌，“若你们能从西墙活着回来，记得来东墙找我，我烤全兽招待你们。”
林江偌颔首，道域星纹在他掌心凝成道防护罩：“一路保重。”
炎笑着挥挥手，火焰符文在脚下炸开，身影瞬间化作道火光消失在天际。安月举着发烫的石头，直到火光彻底看不见了，才瘪着嘴钻进柳岁岁怀里。
“我们也该走了。”祝明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他身后跟着几名焚天部的旧部，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块漆黑的符文石——那是从祝融的宝库中找到的，蕴含着纯净的火焰本源。
祝紫凝站在他身侧，手里攥着片熔岩玫瑰花瓣，那是绯洛米奈临走时塞给她的：“叔父，真的要重建焚天部吗？”
“嗯。”祝明望着远处被祝融的火焰烧成焦土的山谷，眼底燃起微光，“但这次要用干净的符文，用能让族人真正活下去的力量。”他看向林江偌，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林大人让我们看清真相，焚天部欠你们的，迟早会还。”
林江偌看着他身后那群眼神坚定的族人，忽然想起句芒的话——巫族的债该由巫族自己清算。她从怀里掏出枚道域符文石：“若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捏碎它，我们会收到消息。”
祝明接过符文石，如获至宝地贴身收好。他转身对祝紫凝道：“你确定要跟他们走？焚天部现在正需要人……”
祝紫凝的脚步顿在原地，掌心的熔岩花瓣被捏得微微发皱。她望着祝明身后那群焚天部旧人，又看向林江偌身旁笑闹的安月，红眸里闪过一丝决绝：“重建焚天部需要的是能放下仇恨的人，而我……还有没走完的路。”
“紫凝！”祝明的声音带着急意，“你是焚天部的少主，这是你的责任——”
“那不是我的责任。”祝紫凝打断他，指尖的火焰符文轻轻跳动，却不再是焚天部那种灼人的炽烈，“祝融用血脉和权力筑起的牢笼，我不想再回去了。叔父，您能带着大家用干净的符文重建家园，已经比他强太多。”她深深鞠了一躬，长发垂落遮住泛红的眼眶，“请原谅我的自私。”
祝明看着她眼里的光——那是种挣脱枷锁后的清亮，与焚天部常年弥漫的硝烟味截然不同。他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罢了，路是你自己选的。只是……”他从怀里掏出块刻着火焰图腾的令牌，“若哪天想回来了，这块少主令牌永远有效。”
祝紫凝没有接令牌，只是摇了摇头：“从今天起，世上再没有焚天部少主，只有想跟着林大人看世界的祝紫凝。”
林江偌看着这一幕，对艾琳娜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走上前将枚暗影符文石塞进祝紫凝手里：“这是能隐匿气息的符文，西墙那边万族混杂，带着它更安全。”
祝紫凝攥紧符文石，指尖微微颤抖。
远处的祖巫神殿传来厚土符文的震动，句芒与后土的身影在殿顶交叠，似乎在商议着什么。结界里的祖巫们还在昏睡，春生部的戍巫正有条不紊地将他们转移往审判台。
“该出发了。”林江偌拍了拍安月的背，小姑娘已经在柳岁岁怀里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块发烫的火焰石。“去西墙之前，得先找万族借样东西。”
洛尔薇丝挑眉：“什么东西？”
“能抵御虚空海本源腐蚀的东西。”林江偌望向西方的天际，那里的云层泛着淡淡的紫黑色，“句芒说巫神时代有三块渡海石，最后一块遗失在第三次勘探队手里——而那支队伍的幸存者，据说被西墙的万族救了。”
祝紫凝闻言抬头：“我知道那个传说！焚天部的古籍记载过，第三次勘探队里有位人族符文师，带着渡海石逃到了西墙的精灵族领地。”
“那就好办了。”柳岁岁甩了甩咒怨锁链，链节上的冤魂虚影兴奋地躁动起来，“正好去会会那些被巫族圈养的万族，看看他们有没有胆量捅开那堵世界高墙。”
晨曦渐盛，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祝明带着焚天部旧人转身走向焦土山谷，背影里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句芒与后土在神殿顶端低语，厚土与春生的符文交织成平和的光晕；而林江偌一行人则朝着西方进发，祝紫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指尖的火焰符文与暗影符文石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西墙的方向，隐约传来巨兽的咆哮与符文碰撞的轰鸣——那里是万族与蛮荒之野的交界，是巫神时代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固的盾交锋之地，也是他们揭开万年前秘密的第一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