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精灵族领地后，林江偌将渡海石从储物空间取出。灰色石头躺在掌心，表面的符文泛着微光，却怎么看都不像能横渡虚空海的宝物。
“有了这石头，总不能游泳过去吧？”凯恩掂了掂骑士剑，目光扫过远处隐约可见的紫黑色海岸线，“虚空海可是连那些祖巫都忌惮的地方，寻常船只怕是刚靠近就会被撕碎。”
祝紫凝指尖的火焰符文亮了亮：“西墙万族里，有擅长铸造的矮人族和地精族。他们的先祖曾为初代祖巫们打造过横渡暗海的楼船，或许能帮我们造出能抵御虚空风暴的船。”
众人顺着祝紫凝指引的方向，穿过蛮荒之野的乱石滩，来到片被钢铁壁垒环绕的山谷。矮人族的熔炉正冒着滚滚黑烟，地精们推着装满齿轮的推车在栈道上穿梭，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金属冷却的味道，本该是片热火朝天的锻造场，此刻却安静得诡异。
“喂！有人吗？”凯恩对着壁垒大喊，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却没人应答。
洛尔薇丝的红眸扫过紧闭的铁门，终末回响在指尖转了个圈：“不对劲。里面的生命气息很紊乱，像是在害怕什么。”
话音刚落，铁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拉开条缝，个戴着护目镜的地精探出头，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看到祝紫凝的火焰符文时，身体猛地一颤，随即露出副狰狞的表情：“滚！都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任何人！”
“我们是来求购船——”
“船？什么船？！”地精突然尖叫起来，手里的扳手朝着凯恩扔来，“你们这些被精灵族盯上的疯子！想拉我们垫背吗？！”他身后的矮人们纷纷举起铁锤，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红光，像是被刺激到的困兽。
祝紫凝上前一步，火焰符文在掌心暴涨：“我是焚天部少主祝紫凝！奉句芒祖巫之命，来求购横渡虚空海的船！你们敢抗命？”
“祖巫？句芒？”地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少拿这些吓唬人！精灵族说了，统御派倒台后，巫族早就自顾不暇！你们现在就是群丧家之犬！”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青铜哨子，正想吹响，就被一道黑影按住了手腕。
地精回头，猛然把扳手砸在凯恩的骑士剑上，火星迸溅。林江偌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空间波动——白幻夜的星语幻笛轻轻颤动，十道身影已顺着空间裂隙滑出，落地时带起的法则气流让周围的乱石都微微悬浮。
“哎呀呀，这地方可真热闹。”罗莎莉亚扛着暴食大剑踏前一步，腐化法则在靴底凝成灰雾，“吵吵闹闹的，是在欢迎我们吗？”
地精看到突然出现的十个人，护目镜后的眼睛骤然收缩。尤其是当芙蕾妮塔的晨雾双刀泛起孽毒法则的白焰，艾琳娜的亡月劫杖缠绕起暗影时，他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就想缩回门内。
“跑什么？”柳岁岁的咒魂涅槃轻摇，混阎冥鸦俯冲而下，擦着地精的耳朵掠过。混阎冥鸦的阴影里渗出丝丝咒怨法则，将地精的脚踝缠成了茧子，“我们只是来问点事而已。”
铁门后的矮人们见状，纷纷举着铁锤怒吼着冲出来。为首的矮人铁匠浑身肌肉虬结，铁锤上还沾着未冷却的铁水，砸向地面时溅起一片滚烫的火花：“敢伤我们的人！给我去死！”
洛尔薇丝突然笑了，红眸里的吞噬法则像水纹般荡开：“正好手痒。”
话音未落，绯洛米奈已懒得废话。焚天灭世之种在掌心亮起，毁灭法则骤然爆发——却在触及那些矮人的前一刻，被丽华的永寂冰封拦腰截断。冰晶在半空凝成屏障，将飞溅的火花冻成了剔透的雕塑。
“别急着拆东西。”丽华轻轻点地，凛冬法则顺着地面蔓延，将最前排的三个矮人冻在原地，“打坏了锻造炉，谁给我们造船？”
她话音刚落，应瞳的死亡骑士枪已抵住了那个矮人铁匠的咽喉。而依依的血魂黑伞同时撑开，伞沿滴落的幽冥法则在铁匠脚边汇成了小小的死亡漩涡：“不想变成冰雕，就乖乖回答问题。”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矮人铁匠的额头抵着冰冷的枪尖，汗水顺着胡须滴落，在接触到死亡漩涡的瞬间就化作了灰。
“问问题的人。”奥菲利突然从空间裂隙里钻出来，归墟法球在掌心转了个圈，肥嘟嘟的龙尾不自觉地扫着地面，“精灵族是不是来过？”
地精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躲闪着不敢说话。洛尔薇丝失去了耐心，看了绯洛米奈和罗莎莉亚一眼，伸出了右手，直接就是一耳光扇过去。
“第一下，罚你在偌偌姐姐面前无礼。”洛尔薇丝的声音带着吞噬法则的震颤。
“第二下，罚你隐瞒实情。”绯洛米奈的毁灭法则让空气都烫了几分。
“第三下……”罗莎莉亚的暴食法则擦过地精的脸颊，“大概是罚你长得太丑？”
地精被三个耳光扇得晕头转向，护目镜歪在一边，嘴角渗着血沫。他瘫坐在地，望着眼前这群眼神各异的脱落执事，浑浊的眼睛里终于褪去疯狂，露出纯粹的恐惧。
“说！”柳岁岁的咒魂涅槃轻轻晃动，混阎冥鸦在他头顶盘旋，阴影里的冤魂发出催促的嘶鸣。
“是……是精灵族！”地精哆嗦着抹了把脸，声音抖得不成调，“三天前，艾隆祭司带着护卫来砸了锻造场！他们说……说谁敢帮你们造船，就把我们的熔炉全浇灭，让矮人族和地精族在西墙彻底消失！”
矮人铁匠被应瞳的死亡骑士枪抵着咽喉，瓮声瓮气地补充：“他们还留下了这个。”他艰难地偏过头，露出背后插着的箭矢——箭羽上的生命符文泛着绿光，正缓慢侵蚀着他的皮肤，“说这是‘提醒’，敢违逆就让全族变成藤蔓的养料。”
祝紫凝的火焰符文骤然暴涨，将那枚箭矢烧成灰烬：“一群只会耍阴招的懦夫！”她转向众人，眼底带着歉意，“对不起，是我没料到他们会做到这份上。”
“不关你的事。”林江偌蹲下身，道域法则扫过地精手腕上的烫伤，“除了你们，还有谁能造抵御虚空海的船？”
地精缩了缩脖子：“没有了……西墙的锻造术，就数我们和矮人最地道。可现在熔炉的核心法阵被精灵族的生命魔法污染了，就算想帮你们造，也弄不出能抗住虚空风暴的船甲。”
凯恩看着远处紫黑色的海岸线，眉头拧成疙瘩：“那怎么办？总不能真靠这破石头游过去？”
洛尔薇丝突然笑出声，红眸里闪过狡黠：“谁说一定要船了？”在她手里，终末回响划出猩红弧线，“走，去海边看看。”
紫黑色的海岸线在脚下延伸，空气中弥漫着法则碰撞产生的细微噼啪声。越靠近虚空海，周围的光线就越发扭曲，连天空都染上了诡异的紫黑纹路，仿佛被人用墨笔胡乱涂抹过。
凯恩背着祝紫凝站在崖边，骑士靴碾过焦黑的礁石：“这就是虚空海？看起来……像一锅煮开的墨水。”
崖下的海面泛着绸缎般的光泽，紫黑色的“海水”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在深处翻涌着肉眼可见的法则涡流。
林江偌蹲下身，指尖轻触崖边的碎石。道域星纹刚探出一丝，就被海面上逸散的能量弹开，激起细碎的光屑：“比想象中更活跃。这里的法则之力浓度，已经比得上法则时代了。没想到，在法则时代之前的巫神时代，会有法则之力如此浓郁的地方。”
洛尔薇丝突然纵身跃下崖壁，红眸在紫黑海水中亮得惊人。她伸手掬起一捧"海水"，那些紫黑色的液体在掌心化作流动的法则光点，顺着指尖钻进皮肤，引得她舒服地眯起了眼："有意思。这哪是海，分明是液态的法则本源。"
众人连忙跟着跳下，脚刚触及海面就愣住了——预想中的下沉并未出现，紫黑色的"海水"像粘稠的凝胶般托住了身体，丝丝缕缕的法则之力顺着鞋底往上爬，暖洋洋的像是泡在能量温泉里。
安月被柳岁岁牵着，小脚丫试探性地踩了踩水面，紫黑色的液体在她脚边化作金色的涟漪。她惊喜地睁大眼睛，火焰符文石在掌心微微发烫："十师姨，它在跟我打招呼！"这段时间在洛尔薇丝的逼迫式教学下，她早已学会基础的吞噬法则运用，踏入了初诞境，此刻正兴奋地看着那些围绕指尖旋转的光屑。
紫黑色的法则之力在脚边缓缓流动，像被驯服的绸缎。林江偌站起身，道域星纹在周身轻轻旋转，与海面上的法则本源产生微妙的共鸣，那些紫黑色的光屑像找到了归宿般，顺着她的衣角往上攀爬，在袖口凝成细碎的光点。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看向手里的渡海石，灰色石头表面的符文还在微弱闪烁，此刻看来竟有些多余，“巫神时代没有法则体系，生灵触之即被同化，所以才需要渡海石隔绝虚空海的侵蚀。但对我们而言……”
话音未落，洛尔薇丝已经在海面上打起了旋，红眸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她张开双臂，任由紫黑色的法则本源顺着指尖钻进体内，吞噬法则与这方天地产生共鸣，激起层层金色的涟漪：“简直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浴场！偌偌你看，这里的法则纯度比任何修炼室都高！”
安月被柳岁岁牵着，小脚丫在海面上踩出一串金色的脚印。火焰符文石在掌心发烫，与海水中的法则本源相互呼应，让她体内刚掌握的吞噬法则皮毛都活跃起来。她试着调动洛尔薇丝教的法门，指尖立刻缠绕上一缕紫黑色的光带，惊得她咯咯直笑：“师傅！它在跟我玩！”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所谓的虚空海，哪里是什么需要船只横渡的险地？对法则强者而言，这片由纯粹法则本源构成的“海洋”，根本就是能随意行走的坦途，甚至还是补充能量的绝佳之地。
“所以……”凯恩低头看了看脚下托着身体的紫黑色“海水”，又抬头望了望远处海天相接的紫黑边际，突然挠了挠头，“我们刚才在锻造场费那么大劲干嘛？直接走过来不就行了？”
祝紫凝站在原地没动，火焰符文在掌心忽明忽暗。作为巫神时代的原住民，她掌握的是符文而非法则。此刻能清晰感觉到海水中的法则本源正试图渗入体内，带来一种微妙的压迫感。她下意识后退半步，脚尖刚离开海面，那股压迫感便消失了。
“我过不去。”她坦然道，眼底没有沮丧，只有了然，“我的力量源于血脉神通，而非法则，在这里会被同化。”
凯恩立刻单膝跪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背：“上来吧，祝紫凝小姐。我背着你走，正好让你看看，骑士的肩膀可不是白练的。”他身上的守护法则泛起淡金色的光，将周围的法则本源隔绝在外，形成一个稳定的屏障。祝紫凝轻轻靠在凯恩的背上，脸颊不自觉地羞红了，像抹上了胭脂。
奥菲利突然举手，小脸上满是困惑，归墟法球在她掌心转得飞快：“那个……所以，我们要渡海石干嘛？”她指了指林江偌手里的灰色石头，恍然大悟般拍了下额头，“去精灵族那趟算不算白忙活了？还跟那个绿裙子精灵打了一架，早知道直接来海边不就行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随即哭笑不得——可不是嘛，费了那么大劲从精灵族手里抢来的渡海石，现在看来简直毫无用处，像个笑话。林江偌看着掌心的石头，也忍不住笑了，道域星纹轻轻拂过，将石头收进储物空间：“就当……是给精灵族一个教训吧。至少，现在他们不敢再随便招惹我们了。”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礁石丛里，跟踪众人准备劫杀的精灵族护卫们都看傻了。为首的正是艾隆祭司，他带着二十多个精锐护卫，本想在虚空海边伏击，趁着众人准备渡海时发动突袭，却没想到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那些人居然直接在“死亡之海”上行走，如履平地，甚至还一脸惬意？尤其是那个被他们视为“污秽”的白发女人，居然在海里玩得不亦乐乎？
“祭司……我们……还动手吗？”一个年轻护卫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里带着恐惧。他们可是从小听着“虚空海能吞噬一切生灵”的传说长大的，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连带着对林江偌一行人的恐惧也加深了几分。
艾隆祭司死死盯着海面上的身影，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他终于明白，这些人根本不是他们能抗衡的，精灵族的那点手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简直像孩童的把戏。他猛地挥手，声音带着颤抖：“撤！快撤！别被他们发现了！”
一行人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连武器掉在地上都顾不上去捡。直到跑出很远，艾隆祭司才敢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片紫黑色的海面上，几道身影正悠然前行，朝着虚空海深处走去，仿佛在逛自家花园。他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长老们的决定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招惹这样一群怪物，和自取灭亡有什么区别？
海面上，林江偌回头望了眼礁石丛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来，有人比我们更狼狈。”
洛尔薇丝挑眉，红眸里闪过一丝杀意：“要去解决掉吗？”
“不必了。”林江偌摇摇头，指向前方，“我们的目的地，在更远处。”
众人相视一笑，不再理会那些落荒而逃的精灵，迈步朝着虚空海深处走去。紫黑色的海水在他们脚下泛起涟漪，法则之力不断涌入体内，像是在为他们注入新的力量。安月被柳岁岁牵着，时不时弯腰掬起一捧“海水”，看着那些法则光点在掌心跳跃，笑得像只快活的小鸟。
谁也没想到，让无数人闻之色变的虚空海，竟成了他们最轻松的一段旅程。而那块被寄予厚望的渡海石，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林江偌的储物空间里，成了此行最无用却又最有趣的纪念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