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斯黛尔和贝利的引领下,水雨来到了一座巍峨的山脉前。
她仰头望去,只见这座山体由无数巨石天然堆砌而成,连绵起伏的轮廓在烈日下呈现出独特的剪影。更令人惊奇的是,山体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微的孔洞,宛如巨兽的呼吸孔。整座山脉高耸入云,庞大的体量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卡斯黛尔和贝利神色一肃,同时单膝跪地,将右手握拳置于心脏前方,齐声道:“岩熔岩蛇大人,您要见的人,已经带来了。”
水雨疑惑地环顾四周——眼前除了这两位眷属和这座沉默的巨山,哪里还有第四个人的影子?
这个念头刚闪过,脚下的大地猛然一震!
轰隆隆——
剧烈的震动从地底深处传来,漫天沙尘被无形的力量激起,如同薄纱般遮蔽了天空。在水雨惊骇的目光中,眼前那座“静止”的山脉,竟缓缓地、隆隆作响地“动”了起来!
庞大的山体在移动,巨石摩擦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源自生物本能的、最古老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水雨的心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浩瀚如海洋、沉重如大地的恐怖能量正在苏醒,空气中的每一粒沙子都在为之颤抖。她手臂上的寒毛根根倒竖。
几乎是出于本能,水雨慌忙模仿着两位眷属的动作,也行了一个不标准的礼。
“渺小的生灵……你,就是水雨?”
一道沉重而沧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那声音既像是万钧巨石滚落山谷,又像是穿越了无数岁月的回响。
水雨下意识抬头,循声望去。只见在她前方那块最为巨大的、原本看似普通的岩壁上,竟缓缓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那只眼睛的瞳孔如同熔化的黄金,嵌在粗糙的岩石之中,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啊!”
这超越常理的一幕让水雨惊叫一声,身体本能地向后一缩,狼狈地跌坐在沙地上。
“哈哈哈——!”
她的反应似乎取悦了这位古老的存在,泰坦发出了洪亮的笑声,这笑声引动着整片天地一同震颤。与此同时,水雨感到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似乎减弱了几分。庞大的泰坦身躯隐没在因它动作而扬起的沙霾之中,若隐若现。
“你们退下吧。”泰坦命令道,“让我与这位小友……单独谈谈。”
“是!”卡斯黛尔与贝利恭敬应答,迅速消失在沙尘中。
“所谓的‘英雄’,也会被吓到吗?”岩熔岩蛇的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嘲弄。
“我会被吓到,证明我还是个正常人!”水雨有些没好气地回怼道,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身上沙土。“不就是体型大了点,有什么了不起的。”
“哦?那位‘将军’当初,可不曾像你这般……嗯,活泼。”泰坦似乎回忆起了有趣的往事,“虽然她强大到能与我并肩作战,但也并非总是那般威风凛凛。”
水雨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那位将军?你认识过去的我?”
“吾至今记得一件趣事。”泰坦巨大的岩石眼球微微眯起,流露出“愉悦”的情绪,“那时我们刚击退一群深渊侵蚀者,她浑身沾满黏糊糊的恶臭体液,却还一脸严肃。吾好意告诉她前方绿洲可以净身,她维持着将军威严,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过去……”
泰坦顿顿了顿,声音里的笑意更浓:“结果一到水边,确认无人后,她立刻‘噗通’跳进水里,像个小孩子似的扑腾嬉闹,还把唯一替换衣物烧了个洞,最后只好穿着破洞衣服,耳根通红地回来找我假装无事发生。”
水雨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无法将泰坦描述中那个有点冒失可爱的人,与“坚毅强大的将军”联系起来。
泰坦的笑声渐息,话锋一转:“所以,如今你对这具曾属于‘将军’的身体了解多少?对你体内沉睡的力量,又知晓几分?”
水雨从有趣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沉默片刻,坦然相告:“很抱歉,我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关于这身体,我只知道它很强,强得不像一个正常人类该有的样子。”
“很强?”泰坦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突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狂笑,“哈哈哈哈哈!敢在我面前如此评价自己,这份狂妄,倒是有几分她当年的影子!”
它的笑声再次引得地动山摇,巨石滚落。而在那轰隆的笑声中,水雨感受到了一丝奇异的熟悉感。
“你怎么了?”水雨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能量波动的不寻常。
“来吧,试着击败我,我给你这个挑战的资格!”泰坦的吼声震得山石滚落。
沙雾中,泰坦睁开的双眼闪过危险的红光。水雨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恐怖而又莫名熟悉的力量正在对方体内凝聚,即将喷薄而出。
突然,泰坦庞大的身躯冲破沙霾,以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朝水雨猛砸下来!水雨反应极快,迅速向侧旁跃开,原先站立的地方瞬间被砸出一个巨坑,沙石飞溅。
借由这次攻击,水雨终于看清了大地之泰坦的真身——那是一条由无数沐浴着熔岩的巨石堆砌而成的巨蛇!受到震荡的熔岩如同炽热的血液向四周飞溅,水雨急忙唤出水元素护盾抵挡,但那蕴含着大地之热力的熔岩竟轻易穿透了她的防御,灼热的剧痛瞬间传来。
“好痛!这温度……不对劲!”水雨强忍着灼烧的剧痛落在地上,脚步踉跄。
然而岩蛇泰坦根本不给她喘息之机,粗壮的尾部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再次横扫而来,卷起漫天沙尘,封锁了她所有退路。
攻击范围太大了!水雨一咬牙,将力量凝聚于双臂,准备硬抗。
“咔嚓!”
手臂与岩蛇躯体碰撞的瞬间,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巨大的冲击力毫不意外地折断了她的臂骨!还不等她从这剧痛中缓过神,一股更加强烈、足以熔化金石的高温冲击已扑面而来。
“呃啊——!”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就像一只脆弱的飞虫被狠狠拍飞,在空中翻滚了数圈后,重重地摔在滚烫的沙地上。
全身多处严重烫伤,骨骼出现多处粉碎性骨折。水雨瘫在沙地上,感受着身下沙粒传来的灼热,脑袋里嗡嗡作响,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
紧接着,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刻骨铭心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凄厉的哀嚎。尽管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奇异的力量正驱使着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损伤,断骨续接,焦皮蜕落新生,但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却丝毫未减。
“你……需要我帮忙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脑海深处响起,带着明显的担忧,是梧桐佑。
“不需要!”水雨在意识里倔强地回应,剧痛让她的意念都显得有些扭曲,“泰坦又如何?今天,我偏要见识一下,所谓泰坦究竟有多厉害!”
“随你吧。”梧桐佑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但随即转为坚定,“不过,关键时候,我自会出手。”
一丝暖意流过心间,驱散了少许身体上的痛苦。水雨艰难地扯动嘴角:“谢谢你,梧桐佑。”
“不用谢。”脑海中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淡然,随即隐去。
而此时,水雨眼中燃烧起更加炽烈的战意。她忍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缓缓撑起了身体。
视线在剧痛中开始模糊。
就在这恍惚间,水雨惊觉自己的身边的地面正不断逸散出团团神秘的黑雾,那雾气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紧接着,她看见四周的沙地剧烈翻涌,粘稠如石油般的“黑潮”——-一种由灾厄能量具现化的可怕现象——正从裂缝中汩汩冒出,如同拥有生命般,一点一点向她围拢、逼近。
大剑不在身边,无法御宝飞行脱身。水雨强提精神,迅速唤出水元素护盾试图抵挡。然而,那黑潮竟能腐蚀、吞噬元素力,并借此加速向她自己补充力量!她眼睁睁看着黑潮涌向自己的速度陡然加快。
“糟了!”水雨急忙撤去元素盾。她飞速估算了一下与安全地带的距离,心一横:“只能拼了!”
她咬紧牙关,不顾全身多处剧痛,猛地发力高高跃起,试图凭借一次爆发跳出黑潮的包围圈。
岂料,就在她身体腾空的瞬间,那仿佛拥有智慧的黑潮竟预判了她的行动!无数浓黑粘稠的触手猛地从潮水中激射而出,精准地缠住她的脚踝,将她狠狠地拽回地面,重重摔在沙地上。
在身体与黑潮接触的刹那,除了那浸入骨髓的冰冷死寂,水雨竟诡异地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亲切感?
不容她细想,粘稠的黑潮已如活物般顺着她的四肢缠绕而上,迅速将她吞没,并试图从她的口鼻等窍穴钻入体内。
窒息与侵蚀的痛苦让她剧烈挣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她胸口处那枚一直贴身佩戴的项链,猛地闪烁起微光!
“轰——!”
一股沉寂已久、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庞大力量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强烈的冲击波将缠绕她的黑潮瞬间震散、逼退。残余的黑潮仿佛被激怒,又像是畏惧,更加疯狂地涌动,试图用沉重的力量将她彻底压垮、按倒在地。
这时,水雨察觉到泰坦那边的异样——那庞大的身影停止了攻击,正在沙霾中痛苦地扭曲、翻滚,浓郁的黑雾如同附骨之疽缠绕着它的岩蛇身躯。是灾厄的力量正在侵蚀它!泰坦此刻正全力与体内的侵蚀对抗。
“这是……它为我创造的机会!”
水雨眼神一凛,强忍疲惫与疼痛,迅速取出明楼赠予她的那个锦囊,毫不犹豫地念动其中记载的咒语。
随着古老音节依次吐出,她感到全身的力量,包括那潜藏在血脉深处、一直被封印的力量,此刻毫无阻碍地奔涌起来!她紧紧握拳,将所有的力量孤注一掷地汇聚于右拳之上。这一次,没有了任何束缚!
力量的洪流在她体内咆哮,四周的时间流逝仿佛都因此而变得迟缓。短暂却仿佛永恒的蓄力之后,水雨用尽最后的气力,猛地高高跃起,向着那正在与黑潮抗争的泰坦,挥出了石破天惊的一拳!
这一拳,裹挟着炽热的烈焰,更燃烧着她对所谓“泰坦”威压的不屈与蔑视!
“轰隆——!!!”
凝聚了她全部力量的一击,结结实实地轰击在泰坦庞大的身躯之上。预想中坚不可摧的触感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内部早已被蛀空般的脆弱感。泰坦高大的身躯,在这决绝的一拳下,竟瞬间土崩瓦解!
周围的沙霾因失去泰坦力量的支撑而迅速消散。庞大的岩蛇之躯碎裂成无数巨大的石块,轰然坠落,堆积如山。
“虽然震得手臂发麻……但效果,意外地好。”水雨落回沙地,身体前所未有的虚弱和疲劳如同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她再也支撑不住,向前一栽,倒在柔软的沙地上,失去了意识。
“咳咳咳……!”水雨剧烈地咳嗽着,脸色苍白如纸,甚至咳出了几口带着黑色污秽的痰液。
她强撑着转过身,仰面躺倒在尚有余温的沙地上。炽烈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或许是生死关头激发了潜能,肾上腺素大量分泌,身上的剧痛似乎缓解了些许,但依旧是深入骨髓的折磨。这是她苏醒以来受过最重的伤,即便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愈合。
“五分钟……这么重的伤,恢复到完好如初,竟然只需要五分钟……”即使早已见识过这身体超乎常理的愈合能力,水雨仍感到震惊。
更令她意外的是,承受了如此重创,她竟没有失去行动能力,甚至在重伤之下还能与黑潮周旋。“看来,这身体经历过的抗击打训练,远超我的想象……”她意识到,这具身体还隐藏着太多她尚未知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