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天上的女神母亲,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晨,
圣少女带领着修道院的众人在芙蕾雅女神像前虔心祈祷,当然哪怕身份低至奴隶的姜嫄也不例外。她换上了符合那娇小身材的修女服,被排在了队伍的最末端。听卫穗说,这种仪式是早晚餐前的祈祷仪式。尽管卫穗并没有出席,但她却让姜嫄代为参加这种麻烦的活动。
姜嫄潜入这座修道院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习惯了修道院生活的她,也终于明确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世界或许真的有所谓神明的存在。证据就是在面对大堂内的女神像以及带有宗教意味的十字架时,她就会感到心惊担颤。而在祈祷中的圣少女,则更是接近于神圣的存在。
“花子妹妹,今天也不能同我们吃饭吗?”
“承蒙各位的好意,今日我也必须马不停蹄地服侍主人才行。”
谢绝了其他修女们的邀请,正如她话语中那般,姜嫄马不停蹄地小跑着去了食堂。只要以卫穗的名义,负责提供饭食的老修女总会优先为她提供食物。只不过这里的饭食大都是简单的素食,哪怕是地位最为尊崇的圣少女也是一视同仁。
“今天还是老样子。”
“饮食不均衡,身体会出毛病的哦。”
“别废话了,我吃不惯这些尼姑的菜。”
那些从食堂里盛满的饭菜最终都会被姜嫄一口不剩的吃掉。每当姜嫄吃饭时,卫穗总会在边上死死的盯着,这不过是为了向圣少女交差。毕竟,圣少女在卫穗耳边叨叨最多的事情之一也有不浪费食物这一条。
“今天要练习术式吗?”
“小猫咪,你可是我的奴隶。不要胳膊肘往外拐。”
“可圣少女大人肯定也是为您着想。”
“别说这些丧气话了,吃完饭跟我去个地方。”
之后,两人换上了便装从修道院的后院离开了。卫穗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之人,每日只要有闲暇时,她就会逃离圣堂。要么是到酒馆中喝酒取乐,要么是到城中的赌场中挥洒金币,又或者溜出城外去狩猎野兽。而今天,姜嫄则被带到了一间民房中。
“哟,卫大人来了。”
“真够恶心的。”
与卫穗在民房中聚会的是一名男性,姜嫄不用刻意去回忆,也知道他是三班的旧人。而且那张趋炎附势的脸,这个男性大约是他们原先的小团体里地位最低之人。从卫穗冷淡的反应上也能看出这一点。
“他们两个呢?今天没来吗?”
“啊,嗯。林清宇和王麟你知道的,就爱摆架子。”
“也是啊,人家一个是城主一个是王政府的要员,哪像你小子不务正业。” 卫穗冷笑着讥讽道,“张汤,都这么久了,你小子还没找个正经事做吗?”
“我说,你们还真打算在这破地方定下来吗?” 名叫张汤的男性吊儿郎当的说着,“反正学生会那帮家伙肯定能找到回去的方法,想要做什么等到回咱们的世界再说吧。”
“啊啊~我是不抱希望了。都多少年了,那群废物不也一点进展没有吗?” 卫穗把玩着手中的铁链,“反正,我只要在圣少女身边就好了。”
“什么圣少女,装清高。林清宇那家伙好像喜欢吕幼卿,还扬言要做什么配得上她的人,真是舔狗一个。” 张汤嘚吧嘚吧的像是长舌妇般,一说起来就停不了,直到最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对卫穗说道:“你知道吗,最近我看咱们的小班长好像整个气质变了不少。”
“最近她难得的找了我一回呢,你看看这孩子是谁。”
“我都没注意到,这是你的新宠物?”
张汤的目光看向姜嫄的方向时,他显然是被吓到了。这个胆子小的男人甚至被吓得手中的杯子都摔倒了地上。哪怕姜嫄内心也已经是极度的厌恶,但还是在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看着张汤的反应,卫穗捧腹笑了很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不对,她复活了?这个世界还有复活术吗?!”
“哈哈哈哈,姜嫄肯定是死了的。我跟幼卿都亲眼见过尸体的。”
卫穗的这句话激起了姜嫄的注意。只不过碍于现在的氛围,卫穗肯定不会给她做解答的,于是她就此作罢。倒是张汤,就算恢复了一些神智,也还是换了个板凳坐在了离姜嫄更远的地方。
“她是谁?”
“班长进贡来的奴隶啊。”
“有意思,把她借给我吧?我想带她去给那俩老兄看看,他们肯定会吓傻的”
“这是我的宠物,怎么可能给你。”
之后,整个上午的时间,两人好似有说不完的话题。虽然卫穗口头上对张汤并不留情面,也总是出言损他。但两人之间却毫无疑问的存在着友情。不如说,外加上缺席的三人,这个由五人组成的小团体并不是简单的利用关系。他们的聚会直到晌午的钟声敲响时,卫穗才拉着姜嫄匆匆从民房中离开。
中午并没有祈祷仪式,圣少女却会严格的清点人头。当两人一路狂奔赶回去时,修女们早已安静的等在大堂内。圣少女置于其间,只是低声吟诵着祈祷词,直到两人重新换上衣服回到大堂,卫穗果不其然的被圣少女当众训斥了一番。
这天里剩下的时间,
卫穗被罚了紧闭,圣少女派遣亲信修女轮流看守着卫穗的房间。姜嫄也免不了处罚,她被罚清洗整个圣堂一层的地板。有不少修女为姜嫄求情喊冤,可这对姜嫄来说反而是一个难得摆脱卫穗,自由行动的好时机。她比任何人都勤勉的工作着,忙里偷闲时她还把近日的所见所闻都传递给了圣堂外的同族们。
夜幕降临时,
直到晚上的祈祷仪式之前,姜嫄也才堪堪将地板擦拭干净。今晚的祈祷仪式卫穗竟破天荒的来参加了。她看向姜嫄时,少有的露出了歉意之色。在修道院的一日生活如此便迎来了结束。
晚饭时间结束后,
在准备入眠的时间,圣少女造访了卫穗的卧室。只是,那张总是端庄冷艳的脸,今夜第一次显露出了愠怒之情。她的怒气是冲着卫穗来的,不等卫穗开口辩解,圣少女就带着呵斥的语气说道: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跟闲杂人来往!”
“闲…闲杂人?他们是朋友吧!” 面对圣少女的愤怒,卫穗反倒是针尖对麦芒,“把异世界过家家当生活,才有问题吧?今天可是我们约好要团聚的日子呐,到场的只有我和张汤。你们身居高位是不是已经鬼迷心窍了?”
“穗,我们已经不是高中生了。”
“那又怎样?”
“不要再幼稚下去了!” 圣少女的声音中突然放射出某种力量,竟一时间让姜嫄心颤起来,而卫穗也下意识的挡住了耳朵,“这是现实,咱们也已经不是那时候高喊着友情、爱情、梦想就能解决问题的年纪了。”
“言、言灵术?!” 卫穗转身向姜嫄呵斥道,“笨蛋奴隶,快捂住耳朵!”
“卫穗,你和我都是被芙蕾雅女神选中的人,莫要辜负你的天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找张汤说清楚,好吗?”
尽管姜嫄装模作样的堵上了耳朵,但显然她的反应已经被圣少女尽收眼底。其证据就是,在圣少女准备离开时特意命令姜嫄在第二日早的祈祷仪式后去单独见她。圣少女的眼神冷漠,或许她已经看穿了姜嫄的心思也说不定。
翌日,
约定的时间来到后,姜嫄在修女和使徒的引领之下前往了圣少女所在的宫殿。那是比修道院内任何地方都要豪华和奢侈的殿宇,并且几乎占据了圣堂整个第三层。在圣少女屏退殿内的侍者之后,姜嫄恭敬地等候着来到这个世上第一次与她的单独谈话。
“我来问你,你是谁?”
“——花子、边境村的花子。”
姜嫄与圣少女距离不过十步,但对方的声音却好似从幽谷中传来、两人的距离被拉远了数千里般,声音过了很久才传到姜嫄的耳中。也许,这又是姜嫄未曾见过的某种咒术。
“我来问你,你与勇者相识吗?”
“——是。”
“我来问你,你是杀害我和卫穗生命之人吗?”
“——不是。”
「我亲爱的妹妹呐,轻而易举地就被言灵术摆布,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呐。呵呵哈哈哈哈——」
回过神来时,姜嫄又在若隐若现处听到了「简狄」的讥讽之语。接着姜嫄听到了滴血的声音,低下头察看时,她的心脏处已被不知名的武器贯穿。圣少女手掌中旋转着的椭圆形法阵毫不留情的释放着白色光束,哪怕是将宫殿内的装潢家具全部破坏,圣少女似乎也要把姜嫄的存在全部抹除。
“姑且不论是哪边之人,我都不会容许你。”
直到见姜嫄的身体、姜嫄变成一摊肉块后,圣少女才缓步靠近。她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利用滴下的血液在姜媛的肉块周围布下了一个大大的圆形。伴着圣少女口中从未停下的祈祷词,圣女的血开始沸腾,接着变成了血色的牢笼把姜嫄的肉块笼罩。
「女神啊!祢当时的痛苦,我们实在无法形容。吾主啊!祢是为我们的罪而流尽鲜血,为我们的过犯而舍去生命,因而吾要纪念祢。如此纪念奉主圣名——」
地面上的肉块在颤抖中逐渐融化,伴着血色的牢笼的逐渐收束。最后,地板上只剩下了沸腾着的血液。
就这样,姜嫄的修道院生活宣告结束了。